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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3

    晚上八点的察哈尔右翼前旗,零下二十度。道路荒凉一片,温诚在风口上察飞机票、火车票,全卖完了,一个没有。都怪他心血来潮往过跑,除了手机和充电器什么都没带,衣服也薄,现在被困在这里了。他只想对宋槐说:你给我等着。

    决定留在内蒙只需要思考几分钟,走在路上,温政国打来电话:“买上机票了没?今年几号回家呀?”

    “买上了,但是买错了,今年得初三以后才能回家。”温诚拉上冲锋衣拉锁,一手揣进口袋里,背风站在树旁边,“买成去内蒙的票了。”

    “啊?怎么能买错票呢?”温政国十分诧异。

    “本来给同事买的去内蒙出差机票,我没看清买了两张,是真没看清,前几天加班脑子转得慢,搞错了。”

    只能这么解释。

    温政国将信将疑:“那我还约璐璐来咱家吃饭,你说你买错票了,这不是晾着人家么。”

    “翟子路?她有喜欢的人,不是你儿子,先挂了爸,初三肯定会去看您。”

    “啊?那行吧,路上慢点儿。”老爷子在狐疑中挂掉电话。

    周围连锁酒店还不少,房间大多空着,一晚只花100块左右。温诚订了五天标准间,插上房卡又坐在床上给宋槐发微信:回不了家,晚上想吃什么。

    她几分钟后发:?

    温诚回她:你以为呢?春运是开玩笑的?

    对方一直在输入中,好半天宋槐才回:不饿。

    温诚:我买饭去找你,大概八点多。

    他说过,跟宋槐没完。

    温诚很混蛋,不知不觉留下个吻,随后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离开。那道门一关,宋槐再没睡着过,她只是平躺在床上,手指摩挲着嘴唇,彷佛还有他的余温。他们吻过很多次,或缠绵或清浅,或激烈或稚嫩,却没有今天的吻,更能打动她的心。

    两小时后,温诚又敲响宿舍门。

    “谁?”

    “是我,开门。”

    宋槐下床给他开门,这次温诚依然满身寒气,他轻车熟路的伸手,摸上防盗链一推就解开,对她态度还是不好:“怎么还锁我?防谁呢你?”

    “忘开了。”宋槐瞥了眼他手里的牛皮纸袋,“什么饭。”

    “挂面,油麦菜,先喝药再吃饭。”温诚换了双拖鞋,把袋子放在电视柜上,“喝消炎药,阿莫西林饭后,碳酸镁那个饭前。”

    “喝过了。”

    “一天三次早中晚。”

    温诚满脸无语走到电视柜前,翻塑料袋里的药,举到宋槐眼前:“看清楚,消炎药喝三天,每天三顿,必须饭后,不然伤胃,看好了!碳酸镁饭前,也是三顿。”

    “哦,知道了。”宋槐接过药盒,倒开水冲药。

    温诚终于放过她,不再言语上折磨,翘腿坐在椅子上看手机,乔潭立跟他得瑟,说自己过年和相亲对象去迪士尼玩,说不定年后就能结婚。照片是他和姑娘的自拍,两人在咖啡店里,挨得很近,笑得灿烂,一人端一杯咖啡放嘴边。他们的爱情符合世俗,中规中矩却饱含平淡的幸福。

    有点酸。他咂咂嘴,告诉他:去烧钱的地方,就多带点钱。

    乔潭立回他:废话,老子知道。

    “我喝完了。”宋槐真有点饿,她闻到了煎蛋的味道。

    温诚抬眼看她,起身拆外卖袋子,“前几天那个撞咱们车的,肇事逃逸罚款拘留了。”他拿出几盒摆在宋槐床头柜上,一小盒煎蛋,挂面,几盘清炒素菜。

    “谁啊。”

    温诚手上动作停顿片刻,“不清楚,估计是想要点钱,车没拦成,撞上了。”

    “哦,你的车修好了没。”

    “你不用管了,没事儿,吃饭。”温诚掰开塑料筷子,放到塑料盒上。

    宋槐坐在床沿,端起塑料盒吃饭,铺面而来的香气和热气,看温诚夹起煎蛋放在汤里,那两眼简直发光,“我爱吃煎鸡蛋。”

    “少吃点,别再吐了。”温诚知道她爱吃,上次方便面也是特意要求加煎蛋。

    “我好多了。”

    “好多了也注意点儿,喝消炎药少吃油煎的,知道了?”

    “嗯”宋槐不情愿的答应一声,先咬一大口,“我小时候都不注意这些。”

    “病了也照样瞎吃?”

    “什么叫瞎吃?那会儿不懂这么多,没人告我,这不也活下来了。”宋槐吃几口面又喝汤。

    “真服你了,快点吃别凉了。”

    汤很鲜,宋槐吨吨喝好几口,脸上不自觉沾染笑意。

    温诚觉得宋槐离他又近了点,她舍得在他面前袒露情绪,生气的,高兴的,这太好了,毫无防备的喜怒形于色。

    他又忍不住想摸宋槐的脸,趁机找了个借口,两指夹着她脸颊:“吃慢点儿!我不抢你。”

    宋槐皱眉踢了他一脚,“你刚才说吃快点。”

    “没让你吃太快。”

    “话都被你说完了。”

    “对,怎么样。”

    两人谁也不服气的对视,却在后一秒变得尴尬,他们没忘那晚吵得不可开交,那晚吻得炽热而激烈,也没忘宋槐走得有多决绝,她记得自己对温诚明晃晃的欲望。可这次温诚回来,好像把进度条往前拨了拨,这只是平常一天。

    但宋槐清楚,这么下去不是长久之际。

    毕竟快乐短暂麻痹神经,她深刻考虑过,为此吵过架,他们哪里合适了?

    心照不宣的都没再张嘴,宋槐吃完面,看到张晨曦发来的微信:槐姐,今晚有剧本杀,来玩么?诚哥来了叫上他呗。她嘴角勾着回复:我一个人去。

    张晨曦回:好吧,我们等你,在408。

    宋槐问:玩什么本?

    张晨曦回:搞笑本

    温诚抱手靠着衣柜看她吃饭、发消息,始终默不作声,屋里还是比外面热,他需要去外面冷静冷静,否则无法缓解心底攀升的情愫。乔潭立说得对,他就是荷尔蒙的奴隶,如果今晚再待下去,保不齐会发生什么。

    “我走了,你记得喝药。”温诚拉上拉链,开门出去。

    宋槐也跟上,“我也走,晨曦阿金叫我玩剧本杀。”

    下午那憔悴劲儿已经消失无影无踪,宋槐穿上鞋就进厕所洗脸,毛巾一擦和健康时别无两样,槐花一样的姑娘,满脸写着:温诚要走了,我高兴。

    走进楼道,还能同行一会儿,温诚问她:“不用多休息?”

    “不困,我睡了一天你真回不了家?”

    “不骗你,真没票了。”

    宋槐竟然在温诚脸上看到那么一瞬的落寞,春节回不了家,在这么荒凉的地方,真可怜,“那你可以来找我们,衫姐,阿金,晨曦,我妹妹也来。”

    可温诚到底是温诚,下一句话猜不到崩出什么来,他抬手揉着宋槐头发:“不然呢,我必须来吃饭,要不是你,我不会流离失所,我跟你没完。”

    撂下句话,温诚迈步离开,挺拔的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处。

    “”宋槐头发被他揉乱了,她停在原地,整理头发下楼找阿金张晨曦。

    408床上架张桌子,上面摆着盒装剧本杀,名字:《来电》,轻松欢乐形,适合朋友聚会。屋里聚了五六个人,围床而坐,都是蒙丰集团的员工,是来自天南海北的年轻人,95后,00后,没钱在呼和浩特租房子,只能住宿舍,早晨六点起床,开俩小时车去公司。谁说现在年轻人躺平不能吃苦的,他们就是反驳的例子。或许来自五湖四海的年轻人,都有朝气和毅力,无论谁和谁坐一块儿,都能成为朋友。

    他们和宋槐打招呼,阿金介绍宋槐:“这是我认识了大半年的好朋友,一起拉投资创业,这两天胃疼今天刚好点儿来陪咱们玩儿。”

    大家问她:“怎么病了?”

    “是食堂饭吃坏肚子了?”

    “有去医院看过没?”

    宋槐点头:“好多了。”莹莹拉着她坐床上,挑角色,她告诉宋槐:“咱们是个诈骗团伙,给陌生人打电话骗钱,你随便挑个角色,大家都挺惨的反正,然后小槐你看,这个骰子是抛点数的。”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啊。”唐迟好奇。

    阿金回答:“我们小槐找陈丰去了,特勇敢,一个人闯酒局,替陈丰挡酒,当天晚上回来还好好的,第二天就起不来了,上吐下泻那叫个严重。”

    莹莹一听陈丰这个名字,整张脸都狰狞了:“我靠,你们要说陈丰,那我可来劲了,他可太——多八卦了,简直就一人渣,道貌岸然衣冠禽兽。”她是北京人,骂人一口京腔,挺逗的。

    唐迟立马兴奋起来:“我想听。”他是今年大学毕业刚来蒙丰实习的大学生,家在东北,专业适合这里,蒙丰又是大公司。

    “来来来,都听我说,”莹莹让大家坐近点儿,“你们听说kuny没?咱们陈总行政助理都会有专属英文名,比如和陈丰关系不错的吴念,之前做行政就叫:wuck,然后我说这个kuny和陈丰睡过,丫的还是在车里。”

    “我靠我靠,啥时候的事儿?”

    “一年半之前,我来公司早,这瓜我可是全程吃的。”莹莹两眼放光:“kuny是个大美女,胸得d那么大,屁股又翘,在我们身边走路也是趾高气昂的,和陈丰说话立马变成小绵羊,有天饭局过后,有人看见俩人在车里但私人车位,看不清,那人也不敢拍照,那晚之后的三个月两人相安无事,表面啥事儿都没发生过似的,三月后某天,kuny在陈丰办公室哭闹,大喊大叫说她怀孕了。”

    “然后呢?打胎了?”

    “没怀孕,陈总当场就把她开了要说这女人厉害,但陈丰更狠啊,面不改色就把人家开了,那做鸡还给钱呢。”

    陈丰刚从办公室走出去,就打喷嚏。

    “陈总晚上好。”吴念又跑来刷存在感,给陈丰递根蛋白棒,“感冒了你?最近健身了没?”

    吴念监督他倒挺行,陈丰接过蛋白棒和吴念并肩往出走:“没健身,也没感冒。”

    “那是有人在背后骂你了?不能吧。”吴念按开电梯,陈丰进电梯问:“我是个好老板么?”

    “是啊,怎么不是。”吴念回答。

    “你说实话吧,骗人我能看得出来,比如我嘴毒么?还是说两年前那个kuny?”

    吴念哼笑一声:“干嘛反思你自己,陈丰你可从来都是:让别人反思自己的主。”在陈丰上车前,吴念罗列了一堆:你是陈丰,是蒙丰总裁,手里掌握那么多人的饭碗,嘴毒点怎么了?比起那些光说不做还穿小鞋的领导,好太多。和kuny睡过一次怎么了?你有钱长得帅,是那女人勾引在先,勒索在后。

    “你说的话还算好听。”陈丰拍拍他,“我去健身房。”

    “拜。”吴念没奉承,他说的实话。男人么,生理构造和女人不同,面对荷尔蒙的那种冲动,得多有自制力才能忍住。

    健身确实懈怠不少,陈丰今晚没有氧,直接去重量区随手拿个哑铃,另一个看手机邮箱。宋槐刚发来文件,十几页word,excel,ppt分别附件,这是他第一次看邮箱,确实做得很用心,随手一翻都满满的内容干货,或者能看到她的真诚。而且比口述好很多。她甚至标注了un3171以及锂电池海事备案。

    陈丰眉毛一抬,心情大好,按下电话给宋槐打过去。

    但她不接。

    竟然不接。

    他最讨厌电话打空的感觉。陈丰眉毛放下去,等了十几秒,狠狠按下红键。

    除夕,腊月二十九那天蒙丰放假。没有年会,因为陈丰讨厌新型加班,在台下看员工卖力而尴尬的表演,还要装作喜欢的模样欣慰鼓掌,真糟糕。

    唐迟、莹莹早买好票加入春运大军。张晨曦也坐火车准备走,她特别头大:“怎么办槐姐,我每次回家都很紧张,他们会让我考公考研考编,计算机四六级,可怕的是让我一起考,不能说压力大,考不上算我自己的问题,我只过了四级他们就说考,不上先嫁人,我今年回去又得挨骂。”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宋槐总不能拦着她,只能安慰几句,让她别放心上。张晨曦前脚刚走,孟衫就带着崔宣下火车了,俩人一路飞奔去员工宿舍,敲响512的门。

    “小槐!你看是谁,姐姐呀!你这孩子干嘛认生。”

    “姐这是你的家?”

    孟衫搂着小孩儿,把她推到宋槐面前。

    宋槐看了眼孟衫。她还是那么坚强,但其中又夹杂太多辛酸和痛苦,眼角皱纹加深了,头发简单扎起来,白发明显变多,身上那灰色长款羽绒服,竟然不觉得温暖,似乎被生活折磨成憔悴的样子,却还在强颜欢笑。

    崔宣过得还不错,长了不少个子,变得白白胖胖。

    可孟衫太苦了,宋槐忍不住红了眼眶:“你们在路上走了几天。”

    “别哭啊我回来了你还不高兴么?哭啥呀。”

    宋槐又哭又笑,拿着张晨曦那间房的钥匙,放下孟衫的行李,又和她回去聊聊最近:“衫姐,你身上的伤好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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