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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2

    日子一天天过去,还有三天除夕。宋槐好几个晚上睡不好觉,一闭眼就是陈丰那张刻薄又毒舌的嘴脸,怎么会有人心黑嘴更黑?

    被学历歧视不是首次感受,她刚来金贸那会,没钱,吃不上饭,还有个妹妹要养活,她就去应聘,连电影院检票员都问:哪个大学出来兼职的?出示学生证有奖励。她当时摇摇头,说自己高中学历,那人的眼神,伤得她影响深刻。

    她心思敏感,对自己有规划,痛苦当然会更多。

    给孟衫打电话时,她正带着崔宣在火车上,说马上就到。崔宣接过手机,给她分享火车上的事情,还不忘问:哥哥在哪里,他会来见我么?宋槐说不能。小孩儿失落了好一阵。朋友圈里被孟衫占据了,九宫格是沿途风景和自拍,配文:去他妈的男人,去他妈的爱情,来一场忘忧旅行,沿途风景治愈我。

    张晨曦搂着她,建议:“等衫姐过来,咱们一块儿撸串喝酒吧!”

    “啤酒?”

    “加点度数的,啤酒算饮料了。”张晨曦来了内蒙,被阿金锻炼出好酒量。

    时间久了,宋槐对陈丰根本没什么好印象,他只是永不缺铁,血液里fe泛滥的铁公鸡,铁石心肠,宋槐打车去总公司找他,五次有三次都在说:考个大学。剩下两次她被陈丰无视。这感觉很难受,宋槐失眠了,心里郁结的气闷着疼,半夜两点睡着,四点再起来。

    活得这么糙,她不病谁病。宋槐真的病了,症状是胃疼,上吐下泻伴随低烧,三十七度左右,这个温度很尴尬,退烧药不能喝,自己扛着又磨人。

    宿舍里有口小锅,功率小不会跳闸断电,宋槐平时用它煮白挂面,凑乎吃饭。但病倒这两天她一口东西没吃。张晨曦想拉她去医院输液,最好做个胃镜,“槐姐,你是不是那天喝酒,把胃喝坏了,不会是胃炎吧。”

    宋槐裹在白被子里摇头,翻个身,继续睡觉。她真的动不了,也没力气说话。

    张晨曦不知道他俩的事儿,给温诚打电话时,他正和部门同事排练年会。

    “诚哥,诚哥。”那边很嘈杂,郑晨曦站在走廊加大声音。

    温诚从后台走出去,去个安静地方问:“怎么了。”

    “槐姐病了,三十七度多烧了两天,中午两三点就烧到三十八度,最高一次是三十八度四,退烧药不敢吃,烧又不退,她也不想去医院,槐姐胃还疼。”张晨曦说话一着急声音就抖,到温诚耳朵里,就像急哭了。

    有这么严重?至于哭丧?

    “她是不是喝酒了。”

    “对,槐姐前几天跟陈总去酒局了,据说是挡酒了,回来还吹凉风。”

    “不关我事,酒是她自己喝的。”

    本来就是,他还没报复,她自己就倒下了,怪谁?

    “啊?”张晨曦有点生气,“那,那你不管我干嘛给你打电话,槐姐多好,你不管她。”

    “所以?你想让我干什么。”

    “你是她男朋友,这马上也放假了,求你回来照顾照顾她,带她去医院,哪怕待一天呢,槐姐人那么好,对你也好,又温柔诚哥你”

    “我去行了吧。”温诚打断她,再不同意她能叨一晚上。

    “好,好,谢谢诚哥,我刚才没别的意思,就是太担心她了。”

    “没事,挂了。”

    温诚挂了电话那刻,他就想问:我他妈是不是有病?我为什么要同意?找罪受?嘴跟不上脑子,还有张晨曦说的,她对他好?好么?那是没见宋槐对他冷言冷语,狠心拒绝的时候,她可比谁都厉害。

    可尽管如此,温诚还是临时买了机票,从金贸飞内蒙呼和浩特,年关机票溢价严重,头等舱还剩两张,他花8500抢下,当天下午就坐上飞机了。越到内蒙风就越大,飞机从平流层下行开始颠陂,遇到强气流后,空姐在中英广播:请各位乘客系好安全带,在飞机降落前请勿前往卫生间,注意安全。为了快,温诚果断选择了飞机,内蒙天气不稳定,坐火车更安全。

    强气流和冷空气在天空盘旋,飞机不能降落,温诚脑补了一百种死法,心脏跳动时还想着报复宋槐,如果因为找她,他英年早逝,那他不会喝孟婆汤,因为转世投胎也不会放过她。温诚承认了,感情方面,他从来不是拿得起放得下那种人。

    庆幸的是他没死,可以让宋槐体会现世报的痛苦。之后花800块打车,从呼和浩特机场到察哈尔右翼前旗,满腔热血的狂奔到她宿舍门口,看着那个512牌子,抬手,敲门。

    “宋槐。”他都能想象到宋槐的表情,一副见鬼模样。

    五分钟后,门从里面打开,温诚看到的是:她那张通红憔悴的脸,瞪圆的眼睛。

    宋槐没解开防盗链,怔怔看着温诚,他满身寒气,黑色冲锋衣上仿佛结霜了,两手空空的站在门口,表情并不友好。

    “温诚,你怎么来了,谁让你来的。”

    温诚单手推门,却被防盗链卡在那里,铁链声音他心烦,躲谁呢?温诚抬高声音:“能不能让我进去?张晨曦打电话求我来的,怕你疼死在密室里。”

    宋槐犹豫几秒,最终给温诚开了门。屋里小锅正煮着挂面,咕噜咕噜响,温诚叉腰问:“什么声音。”

    “饿了,我煮点面吃。”

    温诚环视一圈房间,厕所门关着,床上被褥褶皱团起来,桌上那只小锅旁边放了捆龙须面,他走过去直接拔掉电源:“有食堂没。”

    “干嘛拔了?快煮好了。”

    “再问你一遍,有没有食堂。”温诚脾气耐不住,报复就现在开始算了。

    他看见宋槐不去医院,还吃没营养的白挂面就想骂她,揪她耳朵问:想不想活着?饿死还是病死?但没说出口,温诚只告她:“穿好衣服去食堂吃饭,我饿了。”

    “我不是很饿。”

    “我饿了!下楼,喝粥!你煮的面能吃么?”

    全煮断了,那么恶心的饭,猪都不想吃。

    宋槐浑身酸疼,头还闷着,实在没精力和温诚掰扯,只能披上外套带他去食堂。温诚态度很差,真的是来蓄谋报复的,宋槐蔫儿了一路,不想搭理。室外温度骤然降低,温诚走在宋槐前面替她挡风,宋槐嫌一堵墙似的挡在前面,就绕过他走,没想到温诚回头:“走我后面。”

    “你挡我视线了。”

    “什么鸟不拉屎的鬼地方,你被发配边疆了?”

    宋槐没好气,不想和他说话。

    “看你过成这样我很高兴。”

    真恶毒。

    晚上六七点,食堂人正多,宋槐坐着,看温诚给她买饭,去了好粥道窗口,端来两碗青菜粥,“喝完去医院,”温诚摆好粥又给她勺子,“去呼市看医生,做胃镜开点药。”

    “烫么?”

    宋槐勺子撇最上面一层喝粥,摇摇头,“做胃镜疼么?”

    “疼,我会告医生别给你打麻药,省点钱,顺便疼死你。”不说这句话温诚不舒坦,解不了那口恶气,可说了更不得劲儿。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计较什么。

    除了两碗青菜粥,还有盘炒白萝卜丝,煎蛋饼。宋槐顾不上和他生气,专心吃饭。两个人脸躲在粥的热气里,默默喝粥,谁也不说话。如坐针毡让人加快吃饭速度,吃完温诚打车,按着宋槐头,把她塞进去。

    “你的车呢?”宋槐问他。

    “还在4s店。”

    “听说你替人家挡酒去了?不是创业?怎么喝完还拉不上投资。”

    宋槐抱着肚子缩在角落,不想看温诚。她也感到温诚真是恨自己,他在冷嘲热讽,“你再说就没意思了。”

    温诚闭嘴了。要多少钱,喝到胃疼都不肯从指头缝里漏点碎银子?

    在他映像里,宋槐做什么都拼尽全力,但有时真心换不来白银,世界上坏人更多。

    她比他小六岁,哪里懂世道的弯弯绕。

    宋槐不用做胃镜,她只需要输液,喝消炎药,在椅子上坐够三小时。她看温诚在大厅里打电话,手插口袋里,露出长腿来回踱步:“年会不去,请假了,对,嗯,没办法临时有事儿,呼和浩特啊,是跑得远,飞机很快三四个小时就落地了,你们把广告备案跟主管说,q4总结也一样,联系代言人,几分钟的广告别让他们耍大牌,后勤保障一下。”

    温诚挂断电话一回头,就看见宋槐抬手动调速管,他走过去把那只手打下来:“手放下,流速太快什么后果你知道么,能不能省点儿心。”

    “你工作很忙?”

    “嗯。”温诚盯着流速看,没好气回答。

    “那你去忙吧。”

    “怎么,赶我走?凭什么?腿长自己身上我想去哪去哪儿。”

    走廊里人来来往往,不乏有目光落在他们身上,看起来像吵架的情侣。宋槐受不了他这扎眼的样子,对他作势噤声:“都看你呢。”

    “看,好好看吧,”温诚专门提高声音问她:“投资人叫什么名字?你怎么跟他说的?他跟你说什么了?为什么不给投资?什么项目?要多少钱?告诉我。”

    宋槐缄默,身体滑下去点,头靠着椅背睡觉,不困也装睡,直到输完液。

    当然不困,温诚来势汹汹的样子,她哪里心大到好吃好睡?她很乱,想问他为什么来?不是说好了形同陌路么?还有他像一股风,把心里节奏都吹乱了。

    比孟衫先到的竟然是温诚。

    谁能想到?

    回程时依旧打车,温诚和宋槐坐在后面,车里安静大半路,她突然对温诚说:“他叫陈丰,我给他发邮箱了,但他不同意,我就陪他喝酒,喝完我又说了几句,他叫我把信息总结好,然后问我大学什么专业,我说我没上过大学会努力的。”

    宋槐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温诚都听不到她说什么,只是看着她那张原本白嫩的脸,现在变得通红,不知是烧的,还是冻的,他声音终于软下来:“发邮箱没用,你再写多少人家也不会看,就比如投简历,既然你有了简历为什么还得面试?陈丰想让你口述,当面和他说清楚。酒局上你也没必要非挡酒。”

    “他说我没上过大学,一分钱不会给我。”

    “下车,快点儿。”温诚刚安慰她几句,嘴脸就又变成报复人的样子,拽着宋槐袖子下车,门一关站风里说:“他说什么是他,你该怎么做怎么做,哪条法律规定创业必须大学学历?你要的只是说服他投资,让他给你启动金,不用向他证明你可以考上大学,宋槐,别陷入没必要的自证。”

    但温诚垂眼看宋槐,木讷的呆在原地,好像根本没听他苦口婆心,他抬手抓她耳朵:“听到了没?向他自证是圈套,因为你跳进黄河都洗不清,否定一个人很容易!听见点头!”

    宋槐打掉他手,忍着胃疼往前走,她特意加快速度,可温诚还是轻松跟上,对她说:“你别躲,逃避没用。”

    “没躲。”

    “走那么快干什么!”温诚喊她。

    宋槐停在楼梯上,转身看温诚:“我胃疼我难受我想休息!你的话我听到了我会反省!我知道了我不应该自证,我要的是钱不是高考成绩!温诚你少说几句能怎么样!”她声音也不小,在走廊里很响亮,肩膀在羽绒服里随喘息声起伏,音调颤抖:“你看我这样子你高兴就行,我过得不好,特别狼狈,你放心吧!”

    甩下几句话宋槐哒哒哒的上楼。温诚手扶着栏杆,看那个单薄却倔强的背影,有些怔愣,心中五味杂陈,他竟然有点高兴,心情舒畅。

    是贱癌入骨吗?

    从他第一次见宋槐开始,她那张脸上就没太过激烈的,外放的情绪,只看到两次笑容,还是照片里,哭过一次,仅此而已。没有生气,就连他想吵架,宋槐都过分冷淡、平静。

    但今天不同,她对他竟然有这么强烈的情绪。

    哪怕生气。

    外面太冷了,温诚穿得单薄,没问宋槐就直接坐在床边椅子上休息,屋里暖气不足,也只有十度左右,“你睡吧,我坐会儿就走。”再看这家好像比刚才还乱,椅子上衣架上全是衣服,怎么能把日子过成这样?

    宋槐点点头,脱了外套挂在衣架上,拖鞋袜钻进被窝里,背朝温诚睡下。她合上眼睛就再没力气睁开,消炎药喝完困劲很大,身子一蜷缩,不消片刻就睡熟,进入深度睡眠。

    温诚看她翻身面朝自己,眼睛紧闭着,眉间微皱,极没安全感的缩在被子里,盖到口鼻处,呼吸沉重舒缓,白色棉被把她裹得像蝉蛹,只留张脸在外面。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他真的心动,承认还喜欢,要不然为什么大老远跑来受罪。

    只不过喜欢上宋槐,是老天惩罚他吧。

    温诚觊觎宋槐那张嘴,比平常更红润,他看了会儿,俯身弯腰亲上去,有时轻缓,有时略重,用他的嘴唇含住她的,冰凉的碰撞滚烫,切磋火花。

    小心翼翼,不敢声张。

    宋槐伸出只手推温诚的肩,“你干嘛。”

    温诚离开,但和她距离依旧很近,目光和她对上:“亲你啊。”

    宋槐皱眉。

    “我走了,记得我说过的话,你的学历对陈丰不重要,他要你的创业思维,要看这个公司能不能给他带来利益,腰背挺直,果断点儿和他说,别怕。”

    温诚刻意压低声音,在黄色壁灯下,显得意外温柔。看得宋槐顿住,那只搭在他肩上的手,一时半会儿忘了放下,指尖攥着他的毛衣,攥皱了也不松开。

    “松手!走了,我没死心,你等着宋槐。”温诚扔下一句话,脸上是对她的厌恶,开门走出宿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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