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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34

    “好多了,”孟衫撸起袖子,给宋槐看,“咱们这次只说高兴的。”

    两只纤瘦的胳膊,青紫色夹杂,还有未褪色的碘酒,看着千疮百孔,让人心疼。宋槐轻轻握着孟衫胳膊:“那过完年之后呢。”现在正是二月初,宋槐不敢去算计日子,他们四个月前还是那么恩爱的夫妻。

    孟衫慢慢思考着:“我还像以前那样,去线下门店做销售。”

    “可以啊。”

    “卖衣服我好歹做了三四年,多少有经验在的,那会我就是销冠。”无论读书或是其他本事,只要能挣到钱就行。

    “那衫姐,你的孩子怎么样了。”

    “快三个月了,但我特别精神,也没呕吐嗜睡,也不知道这情况是男孩女孩。”

    “坐了这么多天火车,真没不舒服的?”宋槐不放心。

    “我没事儿,真的。”

    宋槐和孟衫认识时间和温诚一样,去年处暑到今年春天,见了面总有很多话要说,按照北方习俗,除夕夜必须吃饺子。崔宣在一旁坐不住,说她好饿,三个人这才去附近酒店吃饭。食堂不开门,宋槐请客。

    酒店在呼市,她们在察哈尔右翼前旗,年夜又没车,温诚打来电话,说他租了辆车可以送。他把车开进宿舍楼下等人。看孟衫宋槐领着小孩儿走近,拉开车门坐下,崔宣屁股挨上座椅就急着喊温诚哥哥。

    “去哪儿。”温诚启动车问她。

    宋槐在副驾拉安全带:“德顺园。”

    温诚定好导航,余光瞥见宋槐手机是微信聊天界面:“有事儿么。”

    “陈丰找我,麻烦你半路把我放到蒙丰总部吧。”几天前玩剧本杀,陈丰打电话她没接,之后再打回去无济于事,陈丰死活不接,刚才只发了条微信:电话里说不清。

    路上,宋槐很着急,好像要迫不及待见陈丰,可她越看表,温诚就走得越慢,甚至在红绿灯路口不加速,绿灯最后十秒他就停下等,宋槐转头看他,温诚却回:“陈丰太拿自己当回事儿了,除夕晚上叫你谈工作,他自己不休息不让别人休息?”

    “那天他给我打电话,我没听见,人家生气了。”

    “那之后再打也不接?”温诚哼笑着自问自答:“什么脾气。”

    “他脾气确实不好,跟你差不多。”

    温诚不友好的看了宋槐一眼,“我们等你?”

    “不用等,我自己走过去,我妹饿了。”

    一句话把他嘴堵住了。

    陈丰罕见发来比较长的消息:蒙丰总部三层,是我办公室,不用敲门直接进。

    宋槐赶紧回复:好的,谢谢陈总。

    可陈丰又发来:吃饭了么?宋槐有点诧异,她目光扫过温诚,发现他手指敲着方向盘,下一秒就说:“除夕晚上叫你去,有好事儿么?我劝你小心点,世界上多得是禽兽,别投资拉不成把自己搭进去。”

    孟衫也在后座附和。

    一小时后,车抵达蒙丰总部,温诚警告宋槐,晚上去办公室和男人独处,离他远点。他在车里看宋槐提着包跑进大厦,那叫个迫不及待。

    真不省心。

    他当然不会如了宋槐的意开车去饭店,他会在原地等。

    等到她出来,小孩儿饿了就往她嘴里塞面包。

    他倒要见见那个陈丰。

    这是宋槐第一次进蒙丰总部,之前陈丰那眼神:打死也不让你进,晦气。现在像得了赦令,出示聊天记录大摇大摆的按电梯,上楼。除夕夜蒙丰死寂,三层工位区域没开灯,只有转角办公室磨砂门里透出一点光。

    “呼”宋槐平静半天,抬手敲门:“陈总,我来了。”

    “进吧。”

    推门进去,陈丰端正坐在办公桌前目不转睛盯电脑,传来间断的鼠标声,他没给宋槐半点余光,只动动嘴:“坐。”

    “陈总还在工作。”宋槐小心翼翼坐在陈丰对面。

    “不然呢?没你我可以回家。”

    宋槐哑声,讷讷坐着不敢动。

    陈丰在看宋槐的创业策划,浏览到一半抬眼瞥了下她,有那么片刻的目光交汇,陈丰无语的捕捉她眼神。

    “我很可怕?”

    “不,当然不是。”

    “那躲什么。”

    “没有。”宋槐强颜欢笑。

    “在想什么桃色新闻,关键词:深夜,上司,办公室?我是来让你说方案的,不是叫你想入非非,别浪费时间,我对你没半点兴趣,安全了么?”

    “是,等您看完我口述一遍。”

    陈丰扔给她嫌弃的眼神。他真的受够这女人了,满脑子都装点什么东西,她可能听过kuny的八卦,以为他对她也感兴趣。

    拜托,他是饥不择食那种人吗?

    十五分钟左右,宋槐口述介绍完创业项目,陈丰起身和她一起往出走:“年后我会让吴念负责跟进,你们把地点确定了,还有你那个朋友,他可以退出了。”

    ?宋槐看向陈丰,“为什么。”

    “我不需要。”

    两人站在原地,谁也没按电梯,陈丰对着门说:“创业计划全部都是你告诉我的,除了说好话我没看出他的优点,说好话在我这不算优点。”

    “可上次他”

    陈丰极其不耐烦看了她一眼:“按电梯。”

    宋槐赶紧抬手按键,门开了跟在陈丰身后走进去,“上次我朋友也要去,但您不让。”

    不让就真不来了?陈丰冷笑一声,该机灵的时候不老实。机会全靠自己争取,如果他肯厚着脸皮介绍,想必投资项目会落实的更快,他不需要木讷且油嘴滑舌的人。

    电梯很快从三层降到大厅,陈丰站在吊灯下问她:“吃饭了么。”

    “没呢,不过今天晚上我朋友来了,我陪他们去饭店,陈总早点回家。”宋槐点头笑笑,略显尴尬指向门口那辆车。

    “你不会以为我想和你吃饭吧。”

    “嗯?”

    陈丰今天饶有兴致,好像今晚就要把宋槐调侃完,鞋底粘胶似的一动不动:“你放心,我随口一问,不用紧张,我对任何加班的员工都给予关怀,上至各部门经理,下至保洁阿姨保安大爷。”

    宋槐逼自己说:“谢谢陈总。”

    “不客气。”

    真无语。全蒙丰最自恋的男人——陈丰,以为所有接触过的女人都会喜欢上他。

    走出旋转门,保安大爷还笑着招手:“小陈总辛苦了!”

    陈丰也摆手:“您也是,早点回家。”

    “陈总再见。”

    “走了。”

    望着陈丰逐渐远去,宋槐有点恍惚的站在大门前,还挺错乱。像他这种鼻孔看人的老板,竟然和保安大爷那么熟悉,而且看起来认识很长时间,一时半会儿装不出来。

    从大厅走到大厦前的全过程,温诚都目睹了。陈丰全黑西服,手插进口袋还能看见腕表,表面英朗的眉眼却透出他很讨厌的气质,尤其是看宋槐那眼神。

    说不清,很别扭。

    如果陈丰再和宋槐多说半句,他就要撞上去了,开足马力把他们隔开。

    他俩是在聊工作么?打死他都不信。

    温诚握着方向盘那双手不自觉用力。眼睁睁看着陈丰走后,宋槐还在原地看他背影。

    真要命。人都走了有什么好看的?难道她喜欢陈丰?

    和陈丰说话时她眉目温柔,不,应该叫温顺。那副表情在除夕夜拓在温城心里,很难忘记。

    导致温诚心中有刺,鲠在肉里很难受。年夜饭在德顺楼叫了满桌子菜,他都没心思吃,看着崔宣强颜欢笑,和宋槐没过多交流,菜摆面前只夹一筷子,小排能啃十分钟。小孩儿还火上浇油,笑话他:“哥哥你吃饭好慢,大人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当然了,大人不开心的事才多。温诚扫了眼宋槐,听她说:“哥哥过年回不了家,想家了。”

    “那你好可怜。”

    终于有个包青天觉得他可怜了。

    除夕夜吃完饭,温诚送她们回宿舍,躺在酒店床上问她:对陈丰那么温柔,到我这就不行了?文字不够,又发了条语音:“区别对待呢你?”

    温诚难得质问她。可惜宋槐没在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翻开微信是半天后,大年初一晚上八点,孟衫请宋槐喝酒,扬言不醉不归。512满床的啤酒瓶,喝完的,没开的,还有各种零食当下酒菜。孟衫高兴,情绪大起大落,原因主要是看清爱情,看透可笑的真心,并且勇敢逃离那个生活圈,开启独属自己的人生。中国人过春节讲究团圆,尤其初一,新的开始,家人围坐吃饺子。可她们没家,所谓团聚就是在陌生城市,和朋友坐一起,高兴,又带点凄凉无奈。

    “三十岁怎么了?三十岁才叫女人的,是我最有魅力的时候。”孟衫昂首挺胸。

    说这句话时,孟衫已经喝多了,但好像才露出她真实一面,潇洒,豁达,活泼,乐观,被生活和爱情割痛的伤痕,在酒后被抹得干净。

    “我跟你说小槐,今晚我太他妈高兴了!”脏话刚出口,孟衫就猛地捂嘴,瞥了正看春晚的崔宣一眼,压低声音:“不好意思,差点儿带坏孩子,火车上我可没说啊,这是喝酒了高兴。”

    “她听不见,没事儿。”宋槐红着眼眶吸吸鼻子,举酒瓶示意孟衫继续喝。

    两人都闷了一大口,脸上泛起红晕,盘着腿摇摇晃晃倒在枕头上。

    “我跟你说小槐,做人难,做女人更难,你从小到大接受各种规训,裙子里要穿短裤,不能分开腿坐找工作也难,都说男女平等,那hr就问你,诶,谈恋爱了么?有结婚打算么?有备孕打算么?你要说有,那完蛋了。你要说没有,人家还怀疑你,一个女人怎么能不生孩子?”

    宋槐身体蜷缩在床上,像只白色的虾,眼泪打湿枕头。

    “所以从现在开始要抛弃世俗观点,”孟衫继续讲:“房子,车,各种衣服包包,我都要,就拜金怎么了?他们批判是因为没钱。还有我以后包男模,只要解放身体,那感觉想想都爽。你的身体属于自己,你想睡谁睡谁,男人嘛,多睡几个就踏实了。”

    话说到这份上,再加喝酒,宋槐躺着竟然开始恍然,这是第二次,她对温诚明晃晃的欲望,她满脑子都在想象如果吵架那天睡了,他在床上是什么样,脾气也会很差?

    真想看看。

    接下来孟衫说的话更是打开她心里一扇门,年轻男女,感情生活那么单薄,又没血缘关系,多体验体验怎么了?

    没错啊。

    在感情生活中大胆,不是宋槐形容词,可今晚她真的很冲动,那种摇摇欲坠的欲望孟衫看出来了,闭着眼睛摸出宋槐手机,“我给温诚打电话,你别怕,就今天,不是他占你便宜,是你占他便宜。”

    宋槐没力气拦着。

    孟衫眼睛睁开一条缝,等电话接通说:“你好。”

    而电话那端,陈丰从客厅走进自己房间,关好门回:“有事?”

    “有啊,你考虑和小槐过夜么?”

    ?什么玩意儿。

    陈丰脸色立马变黑了,听陌生女人笑着告诉身边那位:“快说,快说,今晚就上床。”

    那位是宋槐的声音:“衫姐,离得太远了。”

    “快说,远怎么了,你让他打车过来接你。”

    对面混乱了会儿,陌生女人又说:“来员工宿舍接我们小槐,她喝酒胃疼,位置你知道哈,反正也送过她,安全套要买!你们第一次别动静太大,悠着点,服务费2400。”

    那女人竟然在笑。她越笑,陈丰脸越黑,人到气极就会冷笑,他也不挂电话,想听听还能放出什么屁。

    要不撒泼尿照照镜子呢,凭什么以为他会睡她,跟kuny赛疯狂呢?怎么会有人觉得自己魅力无边,言情小说把脑子看坏了?觉得自己蠢点笨点,就是总裁喜欢那款?放屁吧,他对她没兴趣,裸体也一样。

    陈丰满脑子充血,特别想喊一句:操,老子一分钱不给你!但刻在骨子里的教养还是憋回去了,他可真高尚。

    “3400!”陌生女人喊了一嗓子,电话片刻后挂断。

    但更气的是陈丰。脑子不仅充血,甚至头骨都快破碎了。2400?3400?她在拍卖?讲价?他一晚上只有这个价?不该上万么?!不对,他陈丰不是鸭子,他是无价的!以后这女人再找他投资,跪下磕头都没用。

    半夜两三点,酒稍微醒了点,宋槐给温诚解释:衫姐喝多了,我没那个意思。

    第二天,温城回她:“?”

    “初三我走的那天,去机场送我。”

    “什么时候的飞机。”

    “早晨六点,你一个人过来。”

    “为什么。”

    温诚解释:“我们是不是该再谈谈。”

    “可已经谈过了,你说完成最后一个愿望,就体面的分开。”

    “不管,你来就行。”

    还真是拿得起放得下,他只看屏幕上那几行字,就想象到她那张无所谓的脸。字里行间冒冷气,他认为宋槐太果断,不喜欢旧事重提。如果年前那事到现在还要大吵一架,她肯定厌烦。那他们就彻底没可能了。

    初春的内蒙气温总是很低,零下二十三度的天,狂风一刮,酒店房檐上的风铃作响,温城看站在窗前,看晶莹的窗花出神。

    初三下午六点的机票。

    他骗她了,就是这种卑劣手段。

    他说过和她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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