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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10

    几天后,阿金回来了。

    整个人风尘仆仆的,穿黑色羽绒服,层层包裹,显得臃肿。

    他开着越野车进厂,立刻扬起几丈的沙土。越野轮胎把车架得很高,车是深绿色有迷彩作点缀。后面驮着满箱的货,垒落着,用黑布罩上。在光下,车身的土、颗颗粒粒,看得清楚。

    金年脚一踩地,就小跑进店,边跑边喊:“小槐!”

    阿金进店,看到宋槐站在收银台后算账,穿着纯白色羽绒服,他愣了下,又笑说:“这衣服好看啊,换个衣服差点没认出来,你适合白色的,穿白色好看。”

    宋槐笑,把圆珠笔一按,走出去看车,“这回把所有货全进回来了?”

    阿金也跟出去,点头,“后座是给你买的,内蒙的零食,能当早饭吃。”他记得小槐有个毛病,就是懒得吃正餐,早晚经常用面包代替。里面添加剂多,不健康。

    “后边儿黑布罩着的是轻点的货,大件儿还得晚上,我雇了运货的司机,晚上送过来。”

    宋槐点头。

    阿金把后排车门打开,放了个中型行李箱,他搬到地上,也不嫌脏,当即打开。

    里面琳琅满目,全是吃的。牛肉干,奶茶,巧克力,俄罗斯列巴,牦牛酸奶。

    “奶茶是那种咸甜的,牛肉干得多嚼嚼,巧克力是在边境买的。”说完,金年看宋槐。

    “谢谢阿金,多少钱,我转你。”

    阿金看宋槐一脸正经,就事论事的样子,僵了片刻:“害,没多少,不用给。”说完,他就往回走,背影对着宋槐,朝她摆手。

    没留宋槐问价格的机会。

    宋槐把行李箱拉进火锅店,拿出吃的,均分给孟衫、东海和崔宣,余下最后一份,给金年。分完东西又把箱子里里外外擦干净。自己那份给温诚留着,宋槐还拍照发给他,问:吃不。

    之后,宋槐搜出每样东西的价格,全部算清楚,一分不落的转给阿金。

    转过钱才回了汽配店。

    阿金脱下羽绒服坐着,诧异对她说:“怎么还真转钱。”

    宋槐给他倒水,端他手边:“一码归一码,你是我老板。你走那几天,每天的收入,支出,我全记账上了,库里的货我看每天检查,没人偷,货架也擦过了。”

    阿金笑,“你看,就你这么勤快的员工,我为啥不能给你买点东西。”宋槐干活,他很放心。

    她摇头。

    喝完水,阿金不着急洗澡,只换了干净衣服,和宋槐并排坐在轮胎上。撕开两包牛肉,握手里啃,边吃边闲聊。牛肉干硬得和被冰冻住一样,真空包装里黑色一小条,七扭八拐的。进嘴是咸香,有嚼劲。

    阿金坐在最高的轮胎上,宋槐比他低一个。

    “阿金,你每次去进货,都往内蒙跑?”宋槐好奇。

    谈到这个,阿金来了兴致。

    “不是,我哪儿都跑过,内蒙,北京,山西,山东,河南,河北一半中国,丝绸之路我也完整走过。以前货源分散,只能往各地跑,现在好了,内蒙开了厂子,一条线往返就行,高速也发达。”说着,阿金向太阳看过去,眯着眼睛回忆:“那种跑长途的感觉我喜欢。”

    阿金说了很多,宋槐也在脑海里自动变成连贯的画面。

    跑长途得两个人,换着开车,不然疲劳驾驶,容易出事儿。那种感觉,说不清,是沿途的风景,路边的牛羊,是绵延的山,支流的河。车就是哈尔的移动城堡,带你去每个地方探索,如果遇到大雾、恒风,冰雹这种西北的极端天气,又感到安全,因为车的那层铁皮,能隔绝外界的危险。

    “内蒙、西藏那边儿,天气变得特快。几年前我们走到雪山脚下,那景才叫壮观啊,”阿金说到激动处,就从轮胎上跳下去,手比划着,“中间一条高速,直直一条通到山底一样,左边是积雪,右边是沙漠,就是这么神奇。我一辈子都不会忘。”

    “还有次,我在西藏的大雾里走,大夏天的零下十几度,大灯、雾灯、远光灯全开了都看不清,山路又窄,没护栏,旁边是万丈悬崖,正好走到拐弯处,要是后面来辆车,我就没命了。”

    阿金说的绘声绘色,仿佛前面的沙土是旷野的草原。宋槐听得入神。心驰神往。

    “你想去不。”阿金问。

    当然想,因为从没看过。但她不能,她远没资本那么自由。

    两个人互相看着,阿金瞧她表情不对,眼神里全是失望,挠挠头,刚张嘴,就吃了一嘴沙。原本想安慰宋槐的话也没出口,阿金被呛得直咳嗽,跑进屋里喝水去了。

    上午忙碌完,吃过午饭,宋槐安顿好崔宣背书,就去汽配店帮忙。

    提起崔宣,她没几天就该去幼儿园了,宋槐专门问了,她这情况应该去哪个班,老师在电话里问了孩子几个问题,算数,用英文介绍自己,读过哪些书,说说读后感。

    完全跟面试录取似的。宋槐在一旁也跟着紧张,好在孩子争气,算数过关,会单词,还说了绿野仙踪的读后感。老师直接让她去了中班。

    孟衫也跟着高兴了好一会儿,她原话是这样:“你姐让你去的是最好的幼儿园,高不高兴?你姐让你读书没坏处吧,只有好处没坏处。”

    幼儿园谈不上最好,也肯定在前十,中班上半学期,住宿费、书本费、餐饮费加起来一共三万。

    这些关于崔宣的事情,在宋槐脑子里走马灯。日子总算能松口气,相比刚来金贸时的风餐露宿,现在日子改善太多,有钱,有朋友。

    超乎阿金预期的是,大货提早来了。宋槐和阿金到厂外空地上接,看着辆红色大卡拐进来,轰隆隆的声音,在夜空响着,大而粗的轮胎压在沙土上,三节货箱在转弯时,让车有了弧度。

    大灯刺眼,照亮前方浮尘,司机熄火,开门从里跳下去,对他们说:“货来了阿金,我一大车在高速上开一百迈,比你预计早仨小时。”

    阿金走进,笑着和司机看货单,几张纸被夹在硬纸板上,他们接着大货打出的灯,核对信息。查到一半,阿金扭头吩咐宋槐:“小槐,这儿没你事,我们俩人就够了。”

    宋槐犹豫,仰头看大车载着的货,垒着,成吨。

    “真没事儿,你忙你的。”阿金对她摆手,“每箱都重,你搬不动,全是土,你羽绒服还是白色。”

    阿金坚持让她走,宋槐只好点头,“我帮你把车洗洗。”

    “谢谢啊!”

    大货噪声不小,阿金和那个司机说话全靠喊。

    宋槐去厂里找阿金的越野,又打了三桶水。鹿皮布子专门擦车用,她先沾水,再拧干,把车的轮胎附近擦一遍。

    这里最脏,抹一下,就全是黑,又得摆布子。布子在水里洗了两次,宋槐口袋里的手机就响,这次是铃声,她从上次收快递后,就把震动换了。

    手还脏着,宋槐在那桶干净水里洗了洗,接起电话。

    “宋槐。”是温诚的声音。

    宋槐反应了会儿,“怎么。”

    “转身。”

    宋槐朝右转,面对车。

    “再转。往左,转四次。”

    宋槐照做,正对汽修厂门口。

    “抬头。”

    宋槐抬头,看见温诚,她正对他。

    外面儿是车灯的光,厂里昏暗。他逆光站在厂门口,挂断电话,双手连带手机一起揣口袋里,穿着棕色夹克,迈长腿朝自己走来。

    宋槐的手指微不可查的攥进掌心里,又重新捞起步子擦车,“你怎么来了。”

    “不欢迎?”

    “还行。”

    这两个字温诚还比较满意,“我来领你的特产。”

    “哦,稍等一下,擦完这片。”宋槐说。

    “这车谁的。”

    “阿金的。”

    “他的车怎么让你洗。”温诚皱眉,问她。

    “阿金搬货,让我休息,是我自己要洗的。”宋槐蹲下,继续擦,“我闲着过意不去。”

    温诚哭笑不得,“怎么,没活找活?”他看宋槐蹲着擦全是脏的烂越野,穿的还是给她买的那身白羽绒服,手不受控的握上宋槐的手腕,一把拉她起来。

    “干嘛?”

    “别擦车。”

    “别发神经,松手。”宋槐打他手。

    “想得美。”

    温诚不松手,带宋槐走出厂子。他手指长,抓在宋槐手腕上,绕一圈还绰绰有余。宋槐满脸不情愿跟在他身后,走到火锅店前的台阶上。

    两人站定,宋槐一把抽出手,面带怒气。

    “大好的青春,你要实在闲不下来就唱国歌,参加中国好声音,非得干活?”温诚笑着,看她。

    宋槐双手插进口袋里,眼中带怒气看温诚,然后一掀帘子进了火锅店。

    温诚被她晾在外面,帘子甩出来,悠他脸上,又重又狠的一下。

    后来,温诚把破越野开进加油站。

    加油站也能洗车,只不过更贵。加油的工人一看这车,愁得眉头都皱一起了,“这是几百年没洗了。”

    “几个人能洗完啊。”

    “两三个吧,啧,”师傅摇摇头,“这么些人洗上一个钟头多。”

    “行。”

    钱翻倍。温诚没讨价,给了师傅。三个常年洗车的男人,加一块都犯难,更何况宋槐。温诚难以理解,她那里不正常。

    洗完车,温诚又开回去。正巧货也卸完了,阿金瞪两只大眼睛,跟从没开过这个车似的,盯着看。

    车停回厂里,温诚下来。

    阿金跑来问:“诚诚哥,你这是给我洗车了?”

    温诚似笑非笑,“送加油站去洗的,你车挺恶心啊。”

    确实恶心阿金‘害’了声,挠挠头,“我这刚从内蒙回来。”解释得挺苍白。

    阿金把洗车钱硬塞给温诚,道谢。也提了一嘴内蒙线路、西北线路的魅力,说完还拍了温诚一下,“我觉得小槐想去,她就是不说。”

    宋槐从火锅店出来,提了一塑料袋的特产,递给温诚。

    温诚手指勾着塑料袋,不松手,问她:“你想去内蒙?”

    宋槐和他拉扯袋子,有点诧异,“不想。”

    “阿金说的。”

    “他想多了。”

    温诚没再追问。答案已经在心里了。

    他开车往回走时,在环城高速上回想宋槐。她还是穿着白色羽绒服,版型好,也修身,她穿正合适。内搭是高领毛衣,厚而绒的领子在她脖颈上松垮垮的裹着,领口在耳垂下面。这么远看上去,除了头发,全是白。

    回家以后,温诚只拆了塑料袋,没动小包装。里面什么东西能猜个七七八八,他对这些不感兴趣。不过宋槐发消息问他:好吃么。他盯着那个头像看了会儿,又把每袋打开,各尝一口,边喝咸奶茶边啃牛肉干。

    宋槐不经常用手机,难得发条微信。她也没朋友圈,并非仅三天内可见,而是真正的空白,连个性签名也是句号,唯一有点色彩的就是头像,也只是山水照,随手一搜一大堆那种。

    每样东西吃完,温诚回复:[奶茶是咸的,好喝,巧克力和牛肉干也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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