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饶会武第三天,超过五百名选手被淘汰了一半,经过抽签后,每一名晋级的选手都有了各自的新目标。

    一早,虞瀚东五人再次来到王宫正门前的广场上,他们在张贴告示的墙上看到了抽签结果。虞瀚东今天将面对的是昨天大展神威的祝仓,而白五一则好巧不巧地抽到了冷佥,其他人则对结果颇为满意。

    众人安慰了下白五一,嘱咐他尽力而为就行了。

    “当!”钟声响起。

    晋级的选手开始涌进广场,各自来到自己的擂台前,等待未知的命运。

    虞瀚东正要入场,一名身穿黑衣的汉子来到他的身前,躬身道:“请问阁下是虞瀚东,虞公子吗?”

    虞瀚东见来人长得粗壮,面相朴实,心中颇有好感,他回礼道:“正是在下。不知兄台有何贵干?”

    黑衣汉子将一柄长剑双手奉上,道:“我家公子让我将这柄殊越剑交予你。”

    虞瀚东接过长剑,顿时想起昨日穆骅曾说要送他一柄剑,于是确认道:“你家公子可是姓穆?”

    黑衣汉子答道:“正是。”说完施礼离开了。

    虞瀚东拔剑出鞘,隐有寒气,伸指轻弹,声音清脆,确是一柄不可多得的利刃。

    进入广场,虞瀚东重新来到“戊”字擂台,只见半披着散发的祝仓早已在台上等候多时。

    祝仓见虞瀚东缓步走上擂台,嘴角露出轻蔑的笑意,道:“昨日那只大猴子将你折磨的够呛的。”

    虞瀚东在距离他十步远的地方站定,不以为忤道:“如果祝兄今日的对手是他的话,想必会更头疼。”

    祝仓闻言大笑三声,冷哼道:“要是让我碰上了,非将他的屎打出来不可。”

    这时台下观战的选手起哄道:“别光耍嘴皮子了,你们到底打不打?”

    虞瀚东笑了笑,抱拳道:“祝兄请了。”跟着执剑出鞘。

    祝仓只是点了点头,随即握紧狼牙棒,凝神对敌。

    虞瀚东见他并没有急于进攻,心想试试新得手的宝剑是否锋利,于是挥剑上前,使得正是穆氏流英剑法中的“进步击”。

    玄天宗功法特异,使得玄天宗门人只要见过别派展示武功后,能够依样画葫芦,学个六七成,这在天下所有门派中也算另类。

    现在虞瀚东所使的“进步击”,已然有了七成相似,关键他早已领会了此招的精髓不在于伤敌,而在于探试,敌强则退,敌弱则攻,游刃有余。

    果然,祝仓见剑势迅若奔雷,不敢大意,他拖着狼牙棒侧身闪过,正想立即挥棒反击,没成想虞瀚东的剑势自中途而止,不再往前,接着横削,跟狼牙棒一番触碰后,向后闪退。

    虞瀚东看了下剑身,见毫无异样,便知道此剑确能应付像狼牙棒这样的粗重兵器。

    祝仓见虞瀚东这么一来一回,不知是何意,但这样的行为明显惹怒了他。他大吼一声,双手举起狼牙棒向虞瀚东猛攻过来。虞瀚东矮身,以剑尖刺向祝仓握棒的右手。祝仓右手松开,单握的左手使不上力,狼牙棒差点掉落地上。

    虞瀚东以游身刺击之术,不断挑衅祝仓,一时将祝仓逼得手忙脚乱。未至五十招,祝仓已然汗流浃背。

    围在擂台边的人已经看出虞瀚东这是在慢慢消耗祝仓,等时间一长,祝仓必定会力竭而败。

    两人又斗了近二十来招,虞瀚东几次刺穿了祝仓的衣服,但每次都触肉而止。身有体会的祝仓也明白虞瀚东这是手下留情了,他再不知好歹也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虞瀚东的对手。

    “嘭!”

    祝仓突然将狼牙棒摔在擂台上。正当台下的观战者以为他又要使出昨天打败沈全的招式时,祝仓大喝道:“不比了,我打不过你。”

    虞瀚东收剑后,单手拎起地上的狼牙棒,来到祝仓身前,诚恳道:“得罪了。”

    祝仓拱了拱手,接过狼牙棒,默默地走下擂台。

    当虞瀚东走下擂台时,远远看到穆骅又出现在眼前,他微笑上前,询问道:“穆兄又赢了?”

    穆骅点了点头,欣然道:“这次有些费力,对手也是一个身手灵活、又难缠的人。”

    虞瀚东暗忖,自己今日比试已算顺利,但还是晚了他片刻,看了此人实力不可小觑。“今日还要好好谢谢穆兄赠剑之情,如此宝剑,真让我受之有愧。”

    穆骅摆摆手,道:“虞兄可知此剑来历?”

    虞瀚东自然不知晓。

    穆骅道:“三年前,郑国趁我军主力正与胡人交战,偷袭我大黎。我奉命调守西境,在与郑军对峙时,决定施夜袭之计。当晚,我率三千骑兵突袭郑军大营,郑军毫无防备,其主将连盔甲都未来得及穿,丢下这柄殊越剑,就仓皇逃跑了。战后,君上就将此剑赏给了我。”

    虞瀚东闻言,忙道:“既是君上赏你的,我就不能夺人所爱了。”说完正要解剑交还。

    穆骅拦住,道:“虞兄万勿推辞,我与你一见如故,以此剑相赠,最是合适。”

    虞瀚东只能作罢。两人又聊了一会,结伴去看看其余人的战况。

    当他们路过“辛”字擂台时,突然传来“咻——咻——咻——”的声音。

    两人同时望向擂台。

    擂台上一名面相粗犷的男子正挥舞长鞭向对手发起攻击,他手中长鞭足有两丈长,其攻击范围覆盖了大半个擂台。令虞瀚东和穆骅惊讶的是,此人手中的长鞭如一条具有生命的毒蛇,上下翻飞,相击作响,让人眼花缭乱。

    对面是一名手持长剑、样貌清瘦的男子,他时而矮身,时而凌空跳跃,不断躲避长鞭的攻击,可以看的出他还是有点实力的,否则不可能撑得这么久。

    这时只见粗犷男子使出一招“白蛇缠身”,菱形的鞭头如灵蛇般向清瘦男子窜去,瞬间从其腰间缠了一圈。清瘦男子别无他法,只能以剑护身,手中长剑与身子一起被长鞭缠住,避免了被缠死,跟着他奋力就地一滚,总算侥幸挣脱开来。

    “啪!”的一声巨响,地板上顿时留下了一条深深的裂痕。粗犷男子这招“扬鞭催马”可谓势大力沉,场下的观战者都吓得心头一震。

    虞瀚东与穆骅互望一眼,他俩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骇的神色。

    清瘦男子数次想欺近,却总是被这鬼神莫测的长鞭逼退,只能在外围苦苦游斗,他就像狂风中的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未几,清瘦男子突然抛下长剑,站在擂台边缘。

    粗犷男子收鞭,两丈长的鞭子如活物般缠回他的腰间,这一手耍得相当好看。

    清瘦男子抱拳道:“冉兄技艺过人,小弟认输了。”

    姓冉的粗犷男子面无表情地还礼道:“承让了。”

    擂台判官跟着唱喏道:“临黔冉峤——胜!”

    穆骅悠悠道:“只知临黔壤驷氏鞭法天下无双,一直未曾见识,今日得见如此神妙的鞭法,可算是大开眼界了。”

    虞瀚东点了点头,赞同道:“如此鞭法,我也是生平仅见。”

    “看来这冉峤晋级决赛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是啊,纵观在场的人,能胜过他的必定寥寥无几。”

    两人边走边聊,不知觉间走遍了“己”、“庚”、“辛”、“壬”四座擂台,竟然没有找到一个兄弟,虞瀚东猜想,他们很可能都聚到“癸”字擂台,看白五一与冷佥的比试了。于是两人向“癸”字擂台走去。

    “癸”字擂台此刻聚集的人稍微多了些,气氛却不是很热烈。

    虞瀚东顿感不妙,今早入场前,他曾嘱咐过白五一,如果不能力敌,索性就认输,不要逞能。确实他并不看好白五一能战胜冷佥,然而现在这里气氛诡异,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挤入人群,他首先看到了潘大牛粗壮的身影,于是向他走去。果然黄志和刘元毅都在这里,只是他们三人俱都望着台上,神色紧张,虞瀚东立即顺着他们的目光望向擂台。

    擂台上,趴在地上的白五一一手撑着剑,挣扎着站了起来,然后咬着牙向站在擂台中央的冷佥发起进攻。

    冷佥面有难色,此时他的剑已经收入鞘中,见白五一冲来,他抬腿一脚将白五一踹翻在地。

    虞瀚东忙问道:“他这样已经多久了?”

    黄志发觉虞瀚东出现在身旁,连忙回答道:“已经七个回合了,他早应该认输了,不知怎么,总是一次次倒下,又一次次站起来。冷佥已经给足面子了,他却还不知好歹。”

    虞瀚东微叹了口气,他心里明白,白五一不愿放弃的原因是为了能够在会武中走得更远,以此能得到黎王的赏识,然后建功立业,以图今后能为只有一面之缘的岑二娣赎身。

    场上,冷佥终于失去了耐心,他一脚将白五一踹下了擂台。

    这一刻,虞瀚东知道白五一的希望破灭了。

    黄志、刘元毅、潘大牛三人立即将白五一扶了起来,查看有没有受伤。

    冷佥缓缓走下擂台。

    此时黄志三人已经将白五一抬走了,虞瀚东正要随他们一起离开,见冷佥正巧走到自己身旁,不由得站住了脚步。

    冷佥歉声道:“我别无他法。”

    虞瀚东回道:“冷兄不必自责,如果易地而处,我也只能这般处理。”

    冷佥抱拳道:“多谢虞兄体谅。”随即向虞瀚东身旁的穆骅打招呼道:“见过穆将军。”

    穆骅打量了下冷佥,随即问道:“你就是相国府的冷佥?”

    冷佥郑重道:“正是在下。”

    穆骅跟着道:“数年前,冷兄初来博饶,便到处挑战高手,可惜那时我不在城中,否则可与冷兄一较高下了。”

    冷佥道:“穆氏流英剑法可谓当世一绝,小弟早就想见识了,这次会武应可与穆将军切磋切磋。”他言外之意自己进决赛是绝无问题。

    穆骅欣然道:“冷兄既有此意,我必不让你失望。”他望了一眼虞瀚东,道:“到时候还望再次领教虞兄高招。”

    此言一出,冷佥便猜到穆骅曾跟虞瀚东比试过。

    三人又了聊了几句,这才各自离去。

    虞瀚东心急白五一的伤势,连忙赶了回去。

    回到寺舍,虞瀚东来到白五一的住处门口,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正巧走了出来,他连忙询问白五一的伤势。那名大夫直言无碍,只需好好休养几日,便可随意走动了。

    谢过大夫后,虞瀚东步入屋内,只见潘大牛、黄志、刘元毅或坐或站,围在白五一的床边。

    床榻上的白五一两眼呆滞,直勾勾地盯着屋顶,就像一具没了灵魂的躯壳。

    虞瀚东正想安慰几句,黄志却将他拉到一边,道:“该说的我们都说了,他总是油盐不进。”他叹了口气,续道:“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潘大牛突然喝骂一声:“没出息的东西。”跟着摔门出去了。

    坐在床沿的刘元毅望着关上的屋门,轻叹一声,他回头再次看着始终纹丝不动的生死兄弟,一脸的无奈。

    虞瀚东心想,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给他希望。然而现在后悔也无用了,这痴情种是深陷其中,出不来了。

    兄弟几人逗留了许久,最后都叹着气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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