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话,在座诸位神思晃动,齐慕抿着唇,总算知道异常之处了。

    萧晗看着林清羽,见她问完了话正好偏过头来,随即给了她一个赞许的眼神。

    林清羽骄傲的翘了翘鼻子,当她这些年的医书是白读的么!

    得意完了,她再次将视线落着段常远身上,仵作只在停尸房检查尸体,不知现场情形,而齐大人虽然勘察了现场,可他不懂验伤,如此反倒叫人钻了空子。

    可凶手千算万算,却不曾想有一个林清羽,既勘察过现场,也懂得验尸。

    更何况,他们刚开始发现尸体时,并没有发现什么信件,那么信件就只能是她与萧晗离开去找门房的那段时间放上去的。

    齐慕看了眼始终置身事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跟小姑娘打情骂俏的太子殿下,抿唇敛眸沉思。

    如果何良敬那一击并没有造成范倩薇死亡,只是昏迷,而她醒过来后又爬行了一段距离试图求救,真凶便是在这时出现,给予她致命一击。

    段常远配合何良敬伪造不在场证明,既是替何良敬作证,也是替自己作证,如今他这套虚假的说辞不攻自破,可要证实他杀人嫁祸的事,却并不容易。

    他目光看向段常远,却见他直勾勾的看着自己,细长的眼睛中满是自信,微微扬起的脖颈似在挑衅。

    齐慕朝他微微一笑,随即招了一名捕快进来,附在他耳边小声吩咐了几句,只见那名小厮郑重的点了点头,随即带着仵作王栩匆匆离开。

    段常远双目微眯,心头闪过一丝慌乱。

    此事他做的隐秘,只要他不承认,就没有人可以定他的罪,更何况还有那位大人。

    那位大人不会让他有事的。

    想到此处,他握紧的拳头渐渐放松下来,垂眸站在一旁静静等待。

    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捕快带着王栩回来了。

    林清羽好奇的看着两人,只听齐慕问道:“如何?”

    “启禀大人,死者身后外院墙下确实有几处脚印,长八寸,脚印较浅,后跟凹印较深,前掌浅,根据脚印推测,主人的身长约八尺,重约110斤。”

    众人的视线瞬间落在又瘦又高的段常远身上,从头到脚将他打量了一遍。

    何良敬比他矮上一些,也更厚实一些,这脚印的主人是谁,不言而喻。

    段常远脸上表情有些僵硬,“齐大人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我才是那个凶手?”

    齐慕只朝他淡然一笑,并不着急回复他,“来人,将何良敬带过来。”

    遭受无视的段常远再次握紧了拳头,不会有事的,那位大人说过会帮他的。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紧紧的盯着再次被带上堂来的何良敬。

    “何良敬,本官且问你,你用石头击打范倩薇后,是如何回的书院,遇见了何人?”

    何良敬垂眼看着地面,形同槁木,他无力的回道:“人是我杀的,如今再问这些又有何意义。”

    齐慕浅笑了一下,淡淡道:“自然是有意义的,你与范倩薇好歹有过一段情谊,如今她的死,疑点重重,甚至被用于陷害他人,难道你不想还她一个真相。”

    “真相?”何良敬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道希冀,难道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齐慕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良敬兄,你,可要想清楚再回答。”在何良敬正要开口之际,段常远却是忽然开口,眼中带着前所未有的慎重。

    何良敬愣愣的看着他。

    是啊,常远兄替他出谋划策,一心为他考虑,嫁祸慕容公子也是为了替他洗脱嫌疑,如今事情败露,他却不该出卖于他。

    眼中的眸光暗了下去,何良敬重新低下头去,“没有,我不会翻墙,是饶了一圈,从后院的狗洞里钻进来的,期间也没有遇见任何人。”

    “这么说范倩薇身上的信件是你伪造的,我的玉佩也是你盗取的?”一直未曾说话的萧晗却是忽然开口,他弯下腰与何良敬对视,目光锐利如刀,仿佛早已洞悉他心底的隐秘,冰冷刺骨。

    何良敬怔怔的看着他,一时忘了言语。

    “你可要想清楚了,盗取太子信物,其罪当诛,伪造当朝太子信件,更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你确定你承担得起?”

    何良敬与段常远同时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他是太子?慕容景晗竟是当朝的太子?

    不给他缓冲的机会,萧晗继续道:“怎么样,你可想清楚了。”

    “良敬,别听他唬人,他说他是太子就是太子啊!”段常远急道。

    震惊过度,何良敬这会儿反倒是平静下来了。

    观少卿大人和山长的反应,半点震惊也没有,慕容景晗是不是在胡说一目了然。

    环视一圈,何良敬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

    他不能再连累家人了。

    “我回到寝舍后不久,段常远也回来了,他关上房门,直接与我说,看见我在林中与范倩薇私会了,并失手杀了人。我心下惶恐,以为他要告发我,却没想到他说,为今之计,只有假装我一直呆在寝舍,且找一个替罪羔羊,才能洗脱我的嫌疑。”

    “他说他那儿正好有一枚玉佩,是之前慕…,是之前太子殿下遗落的,正好可以用那枚玉佩嫁祸于太子殿下。可以摆脱嫌疑,我自然应好,随即他又写了封信,说是那样会更可信一些。然后又自告奋勇的说可以替我去将物件放到倩薇身上。”

    林清羽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这也就能解释得通为什么一开始她们明明没有发现信件,后来仵作检查尸体时却发现了信件和玉佩。

    “你确定你只用石头砸了范倩薇一下?”齐慕问道。

    “是,我从未想过杀她,一时激愤之下失手杀了她,又岂会再用石头砸她?”

    齐慕点了点,看向段常远,“如此,你可还有话说?”

    段常远握紧拳头,拼力维持着脸上的镇定,“我只是替他伪造了不在场证明,顶多算是协助他而已,并不能证明人是我杀的。”

    何良敬猛地抬起头来,他不笨,相反,在书院的成绩也是名列前茅,听到此处,他也终于明白了。

    所以他那一击并没有杀死倩薇,反而是这人最后给了她致命一击,还虚情假意的说来帮助自己?

    妄他那么信任他,他却这般陷害自己。

    “段常远,我杀了你!”何良敬忽然愤身而起,朝段常远扑过去,一口狠狠咬在了段常远脸颊上。

    “放开,你给我放开。”段常远对他又踢又踹,拼命的捶打他。

    何良敬虽双手被束缚,可疯狂的狠意让他忘却了疼痛,只拼命的咬住段常远不放。

    屋内乱做一团,一股血腥味传来,竟是段常远直接被何良敬咬下一块肉来,污秽不堪的咒骂,血腥的画面让人不忍直视,萧晗当即牵起林清羽离开。

    其后不久,扭打在一起的两人终于被人分开,被押回衙门听候处置。

    从映月堂出来,一路上林清羽沉默不语。

    “唉”林清羽发出一声的叹息,看向亭外的湖面,眼含忧愁。

    萧晗眉梢微挑,睨她一眼:“叹什么气?”

    “没想到这何良敬竟看着人模人样的,背地里却是个心狠手辣、丧尽天良的渣男。”林清羽紧皱着眉头,眼中冒着怒火。

    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可怜两位无辜姑娘,一个失去了性命,一个名声受损,将来指定会沦为别人的谈资,但是凭什么呢,明明错的就不是她们。”

    看着她这一脸义愤填膺的样子,萧晗摸了摸她的脑袋,“凡是问心无愧,别人再如何议论,我自坦然。”

    林清羽幽幽的看着他,小声道:“道理我当然懂,可事实上,能承受住这些流言蜚语的又有几人呢?更何况世道本就对女子多有苛刻。”

    萧晗沉默的看着她的头顶,忽然问道:“那么你母亲呢?”

    嗯?

    林清羽抬起头来不解的看着他。

    “你母亲为何会选择和离?和离之后又为什么会选择远走他乡?是畏惧流言蜚语么?”

    “才不是。”林清羽皱着眉头,下意识的反驳。

    萧晗只是平静的看着她。

    林清羽抿了抿唇。

    为什么她的母亲会选择和离?因为她受够了跟一个不爱的人压抑的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失去自由,终日抑郁,连带着女儿也被人轻视欺辱。

    离开京城也不是因为人言可畏,而是想去追求自由,寻回迷失的自己。

    林清羽仰头看着他,澄澈的双眸中似有荧光流转,她低下头来,嘴角微微勾起。

    她自以为活的通透,却在不知不觉中有了这个时代局限的思维,竟还是被这个土生土长等我古人点醒的。

    她重新抬起头来,明亮的眼眸中透着真挚的笑意,“景晗哥哥,谢谢你。”

    萧晗垂在双侧的手指不自觉弯曲,心率有一瞬的紊乱,她明亮等我双眸中倒映着的我他的脸庞,只有他一个。

    咽了一下口水,他下意识地抬手想摸一摸她的脸。

    她肤色白皙,原本稚嫩的脸庞,不知何时已经出落得越发标致,显而易见的是个美人胚子,脸颊上还没有完全消散的婴儿肥,又为她增添了几分纯真可爱。

    抬眸瞧见她纯真懵懂的眼神,萧晗手伸到一半,忽然面色难看的转身捂住自己的脸。

    他在干什么呀?她才不过十三岁,他在想什么?

    林清羽看着他这一系列奇怪的举动很是不解,这是又抽了什么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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