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皇妹是黑月光 > 第73章 第73章
    皇室西迁, 非同小可,各种准备工作耗时耗力。

    阿渺身体稍微恢复到可以骑马外行,趁着萧劭入宫议事的工夫, 去探望了还在养伤的白瑜。

    白瑜受了八十军杖、暂时还下不了床, 但精神状态却比阿渺想的好很多。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跟五殿下无关,公主不必觉得愧疚。两根手指, 换给我爹报仇的机会、换那些因为我冒进而殉难的同袍性命, 已经是很值了!等以后南下夺回建业, 杀了奸贼逆臣,给我爹正名, 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当年富阳关不是因为他没本事才弄丢的!”

    阿渺低着头, 摸着白瑜断指的伤口, 沉默良久无言。

    “我想办法帮你做个指套吧。用薄银片, 戴着也好看。” 末了, 她提议道,对比了一下自己手指的大小,记下了尺寸。

    白瑜也把上次偷偷藏起来的冰丝链还给了阿渺。只是那把软剑, 因为当时没法随身携带,便被她塞到了渔船甲板上的炉灶里, 以为阿渺他们可以在去东海的路上慢慢找出来。

    白瑜道:“等我伤好了,就回去三川河谷找回来!”

    阿渺摇了摇头,“算了, 都这么久了,多半很难找回来。我要那软剑,主要是想铸造对付凉州骑兵的兵器,可如今安侯集中兵力在攻打南周, 应该也不会需要。”

    她又叮嘱白瑜,不要把自己在霜叶山庄的经历说出去,免得让五哥知道自己险被黑火误伤的事、内疚自责。白瑜想了想,点头应允。

    从白瑜的处所出来,阿渺又打马去了清风观。

    此时映月已先一步离开,剩下谢无庸与卞之晋师徒二人,也准备返回天穆山。

    阿渺虽知谢无庸不肯认自己这个弟子,依旧恭敬行了大礼,然后把遇到那个疑似柳师兄之人的事、向两人讲述了一遍。

    卞之晋听完阿渺的讲述,询问了一番那祈素教祭酒的身形、语气,笃定道:“一定是那小子!张狂的不得了!”激动地将阿渺拉到一旁,“来、来,你把他那日出的招式都耍一遍给师兄看!我就不信他能招招克制住我!”

    阿渺凭着记忆,将

    柳师兄的招式演示了一遍。

    卞之晋抓耳挠腮,“死小子……这是专门创出来克制玄门七十二杀的吧?”陷入苦思,琢磨着能破解对方的招式。

    阿渺凑去谢无庸身边,陪他说了会儿话,斟酌问道:

    “祈素教投靠了凉州的周孝义,以后说不定会跟我哥哥正面为敌,要是……要是再碰见柳师兄,师父觉得,有没有可能招降他?”

    谢无庸盯着阿渺:“他见着你时,可有说过些什么?”

    阿渺想起那日柳师兄讥讽师父的言语,哪里敢转述,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谢无庸沉吟了片刻,“那就是没可能了。”

    阿渺有些微微疑惑,却也不好再继续追问。

    她陪着师兄和师父又说了会儿话,让随行的护卫把提前备好的礼物送进来,一一拆拣到行囊之中,有给师姐的衣饰、给师父的补药,给师兄和山上几位仆从也各自按喜好挑了东西。

    卞之晋突生伤感,把阿渺拉到一旁,“师父也不是不想收你,只是有他的顾虑。你乖乖地再去求求他,让你同意一起带你回去!”

    阿渺那日听了柳师兄的讥讽,倒更明白了谢无庸不肯收自己的原因,摇头道:“我现在还没法求师父,等我做完了想做的事、想明白一些问题,再去天穆山见师父。”

    卞之晋吹胡子瞪眼,“你跟小鱼一样,都失心疯了!在山里待得好好的,一出来就尽做蠢事!”

    “我们也是按照师兄的教导在做事啊。”

    阿渺不着痕迹地把“罪名”栽到了卞之晋头上,“小时候,师兄不是总教导我们要行侠仗义、堂堂正正做事吗?我跟白瑜都是经历过战乱的人,亲身体会过时局动荡带来的伤害,所以我们厌恶阴谋作乱的奸臣、渴望见证乱世的终结,让不公平的事得到纠正、作恶的人得到惩处,跟师兄的从前教导一点儿都不矛盾呀。”

    卞之晋抓了抓乱发,也不知该如何反驳,遂叮嘱道:“那你还是得好好练功,不能懈怠,世上恶人那么多,你武功不好也惩处不过来!”

    阿渺认真地点了点头。

    她七岁入天穆山,其实也早已习

    惯了淡然出世、平易简单的生活,可那些理剪不断的恩怨纠葛,注定还是会将她拉回到博弈天下的棋局之中。

    季秋之末,齐帝萧喜,携嫔妃、公主,连同废后曹氏、平城长公主萧令露、越阳长公主萧令薇,一同西迁长平。

    同行的,还有魏王萧劭,以及如今尽数收归至其麾下的心腹重臣。阿渺的车舆紧随萧劭之后,时常撩开车帘、便能看见络绎往来的官员军将,往前面的车驾处奏报述职。

    浩浩荡荡的皇室队伍,出沂州、再过沂水,原本平坦的地势开始逐渐变得起伏,北方绵延数百里的晋中山脉,也显露在了视野范围之内,峰峦叠嶂、葱葱郁郁。

    车队行至萧劭的封邑绛夏时,便到了沂州疆域最西的一点。

    听说了皇室西迁的百姓,扶老携幼、聚集在绛夏的城门处,前来拜别皇室与魏王殿下。

    车队在城外停驻,萧劭身边的亲卫高序,策马退至阿渺的车舆外,隔着帘子传话道:

    “殿下请长公主下车,一同前去接受封邑子民朝拜。”

    阿渺在车舆中闷了好长时间,听到能下车透透气、看一看从前五哥住过的地方,不觉兴奋起来,让雪影和霜华为她整理了一下衣裙发饰,又在她们的劝谏下、戴上一顶帷帽,轻巧地下了马车。

    车外仪仗整肃、群侍恭立,远处传来的人群聚集声,遥遥可闻。萧劭被几名亲卫簇拥着、站在亲王的金辂车前,身着绛紫暗纹的玄色锦袍,英气华贵,正与一名穿着官袍的大臣低声说着什么。

    阿渺放缓脚步,待哥哥结束了与官员的交谈,方才走上前,撩开帷帽上的垂纱,问道:“待会儿我需要做些什么?”

    萧劭伸出手,把阿渺撩开的垂纱重新合上。

    “你什么都不需做。待会儿到了祭台上,夏大人会替圣上颁布一些惠民的政令,你只需待在我身边,让百姓们能记住你便好。”

    因为皇室西迁,有必要安抚留在沂州的百姓、稳定民心,魏王府的幕僚们夙兴夜寐,商议出一系列可行的惠民政令,里面除了之前萧劭推行过的义学、减赋之外,还有分发粮种、

    军属抚恤、田园划分等一系列举措。

    萧劭清楚,这样的政令一旦发出,百姓自然是欢欣鼓舞、感恩朝廷。这种时候,他希望阿渺也能站在自己的身边。

    这时,高序匆匆赶来,凑至萧劭近前,低声道:

    “圣上又醉酒了,不肯下车,一直在砸东西。”

    萧劭沉默一瞬,“没人能劝住?”

    高序摇头。

    毕竟是大齐的帝王,说软话若是行不通,却也不能来硬的……

    阿渺回首扫了眼渐渐聚集过来、准备随萧劭登城楼祭台朝臣和官员,斟酌道:

    “我去劝劝圣上吧。”

    萧劭俊眉微蹙,“不必了。他不来也无妨,你不用去自讨没趣。”

    “可就算他不去祭台,万一在马车上闹起来,待会儿进城的时候、被百姓听见,定会觉得不安心的。”

    阿渺坚持:“我好歹是妹妹,能说上话,也不怕他伤到我。”

    她身份尊贵,不必像侍从那样谨慎回避,且以她的身手,害怕的人应该是萧喜才对……

    萧劭权衡片刻,最终点了点头,“那你小心些。”

    群臣簇拥着萧劭,沿着幡旌飞扬的官道,朝城楼方向行去,百姓呼声瞬时雷动。

    阿渺领着侍女走到萧喜的鸾舆外,人还没到,远远就听见有器皿砸到地上的声音。

    萧喜喝的酩酊大醉,将舆内的杯盏之物、接二连三地砸出车外,一面喝退着企图上前劝阻的侍从:

    “都给朕滚!”

    阿渺朝那些仓惶无措的宫侍们比了个手势、示意他们退下,自己摘下帷帽,交给霜华,躲闪着从车帘内掷出的杯盏,攀上马车,弯腰进了车厢。

    “陛下?”

    萧喜手中的酒尊朝着阿渺的面门砸来,被她身手灵巧地躲过,人飞快地在他身边坐下,抬手摁住了他的手臂。

    车内的动静,终于停了下来。

    而车厢外,远处城楼上的人声愈加鼎沸,一声声“魏王殿下”响彻云霄。

    萧喜目光恍惚地盯着阿渺,好半晌,像是终于认出了她是谁,沉重的呼吸里喷着酒气:

    “你来做什么?”

    阿渺跟萧喜并

    不熟悉,也说不出什么太亲昵的话,且又想到他以前对萧劭的态度,语气不觉有些干巴巴:“来看看陛下。”

    “看朕?”

    萧喜嗤笑了起来,甩开阿渺摁着自己的手,“你现在,应该去陪着你五哥才对啊!如今整个大齐都是他的了,你还理会朕做什么……”

    “大齐不是五哥的。”

    阿渺抬起眼,与萧喜对视,“大齐是萧家的。陛下难道不是萧家人吗?”

    为什么,就总不能为萧氏的社稷想一想?

    萧家人?

    萧喜怔怔望了阿渺片刻,哧地又笑了一下,取过案上酒盏、给自己倒了杯酒,仰头一饮而尽。

    “你当自己是萧家人,朕可不敢当。”

    他醉眼迷茫,视线依稀虚幻,人仿佛又回到了建业城的承极殿上、变成了那个被父皇冷落的少年。

    “整个建业宫的人都知道,父皇当年很后悔生了我。一个粗使婢女的儿子,着实玷污了萧家的姓氏……”

    阿渺听萧喜提到父皇,不觉也沉默了下来。

    萧喜又喝了几杯酒,蜷到车厢角落,晃着手里的酒盏,“所以朕一开始,也是不信的……父皇他,他从来就不曾正眼瞧过我,又怎么会把大齐的江山交到我的手里?可五弟他,偏能说得那般真切、让人看不出一丁点的破绽……”

    他倚着车厢壁,自嘲地笑了几声,“朕就是不甘心,不甘心被他当作猫狗般的戏弄……他那时,才十二岁啊!十二岁,就懂得苦心谋划,拿朕作他的嫁衣……呵呵……故意引朕忌惮他与安锡岳有勾结、引朕打压风闾城,然而再自己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好人面孔,坐收渔翁之利……”

    阿渺骤然打断了萧喜:“可要是五哥当年来沂州,不献玉玺给陛下,陛下会留他吗?陛下那时,说不定已经动了向陆元恒低头的打算,若是我和五哥空着手、投奔到沂州,您会留下我们的性命吗?”

    萧喜愣了下,嘴唇动了动,没有答话。

    阿渺微微吸了口气,又道:“我了解五哥。他有他的志向,但也有他的底线,只要陛下您安安稳稳地继续坐在这个位子上,不再做动摇

    大齐社稷、令臣子们寒心的事,五哥他,是不会伤害您的。”

    “不会害朕?”

    萧喜眼中情绪再次纠搅,“他若不想害朕,为什么要逼朕离开沂州?为什么要软禁皇后?”

    他扔下酒杯,凑到阿渺近前,伸手掐住她的肩头。

    “皇后现在怀着朕的儿子,马上就要临盆了,他却不让朕见他们……他不想杀朕,却想杀了朕的儿子!只有朕没了子嗣,他才能名正言顺地坐上那个位子!”

    阿渺意识到跟醉酒的萧喜讲道理、不会有任何效果,抬手将他掐着自己肩膀的手拽了下来,朝车厢外提声唤道:

    “让人送醒酒汤来!”

    萧喜被阿渺推开了手,人又斜靠到了车厢壁上,哧哧笑了起来:

    “不过五弟的好日子也不长了。朕听说了,陆元恒的儿子要娶柔然的公主,到时候,南北夹击……”晃了晃手指,“不,不对!还有西边的凉州……三军合围,安锡岳再厉害,也抵挡不住!到时候,反正朕已经是昏君了,不介意跪地求饶、苟且偷生……但五弟不同啊,他要装出仁德忠义的模样,就不能弯了膝盖!哈……哈哈,朕就等着看他被陆元恒五马分尸……”

    话没说完,忽觉后颈一痛,眼前骤然一片漆黑,人昏倒着滑了下去。

    阿渺缓缓收回手,咬着嘴角,心境一片缭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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