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科幻小说 > 皇妹是黑月光 > 第72章 第72章
    萧劭之前因为阿渺昏迷不醒, 放心不下,索性将平日议事的场所搬到了她休息的外殿之中,时间长了, 也就没有再换回去。

    阿渺卧床休养了几日, 身体渐渐恢复,偶尔还会起身在室内活动活动筋骨、蹦跳一番,听听哥哥在外厢与朝臣论证的内容。

    如今沂州的曹胡二族相继被拔除, 皇后依旧被软禁, 齐帝萧喜彻底失去了旧臣的扶助。他原本就是有些心志不稳之人, 之前对五弟的各种忌惮与戒备、此时全然被暗压心底的惧怕所取代,日日在宫里喝得酩酊大醉, 不理朝政。

    萧劭如今的权势, 几乎等同摄政, 朝内外的大小事都经由清泉宫决断, 每日出入奏报的官员更是络绎不绝、持至深夜。

    因为军资提前抵达, 风闾城出兵南征的日子也提前了许多,赶在了冬季来临之前,将战线延至了长平, 如今正在集中兵力攻打洛阳以北的河内郡。

    阿渺整日在内厢里听着外殿的奏报,心中亦是紧张, 让侍女找了份舆图,铺在坐榻上垂首研究。

    午后萧劭议完了政、踏入内厢之际,便见阿渺跪在榻前, 微微倾着身,手里提着支鼠须小笔,埋首在舆图上圈圈画画。

    他凝视她的背影片刻,缓步上前, 低语温柔:“在做什么?”

    阿渺扭过头,有些不好意思地捂了下舆图,“我胡乱画的,哥哥千万别看!”

    她之前听安思远说过洛阳附近的驻军情况,知道河内郡是个极重要的关卡,所以忍不住按着小时候跟安思远用石子摆军阵的法子、在舆图上边画边分析起来,可毕竟没系统地学过兵法,画着画着、就又把注意力转到了兵器上,整张图上到处都涂着刀枪剑戟……

    萧劭笑了笑,看着阿渺手忙脚乱地卷起舆图,从怀中掏出一个雕工精美的漆匣,递了过去:

    “生辰礼物。”

    阿渺接过匣子,眼蕴惊喜,“是什么?”

    她掀开白玉扣,打开匣盖,从里面取出一支净白玉的发簪。

    簪身的玉质既清透又温润,是极其难得的羊脂净白,簪头细细雕琢出一朵蔷薇花

    ,五个花瓣自然舒展、浑然天成。

    阿渺喜欢得不得了,忙不迭走到铜镜前,抬手往头发里簪去。

    萧劭也跟了过去,“上月二十七是你生辰,人却还昏迷着,稀里糊涂的,就满了十五。”

    阿渺还梳着小女孩的发髻,簪不稳这么长的发钗,戳来戳去地满头试着,一面望向铜镜里的萧劭,抿着嘴角,“怎么会是稀里糊涂?哥哥这不是送我发簪了呀!”

    “小心戳到头。”

    萧劭无奈地摁住她的手,取过发簪,另一手拆开她的发髻,重新绕于手中、慢慢往上盘绾。

    阿渺惊讶,“哥哥会梳女孩子的发髻?”

    “从前见张姏姆给阿娘梳过……”

    萧劭抬起眼,视线落在镜中的两道身影上,手中动作不由得渐渐放缓、最终彻底停了下来,慢慢松开了掌心里的那一绺青丝。

    “还是等行了笄礼再戴吧。”

    他退到一旁,示意侍女上前替阿渺整理妆发,自己取过漆匣,将簪子重新放了进去。

    阿渺有些不舍,把匣子要了过来,抱在胸前,“我生辰都已经过来,还行什么笄礼?”

    萧劭撩袍坐在榻上,“年底之前,我们会搬去长平郡,到时候,我会请安侯夫人为你主持笄礼。她与阿娘是旧识,身份也不低,算是最合适的人选。”

    “我们要搬去长平郡?”

    阿渺也顾不得一缕头发还被缠在梳子里,扭过头来,“哥哥是要亲自去前线督战吗?”

    “算是吧。”

    如今南朝与柔然有了联姻之盟,大齐被夹在中间,西边还有一个凉州,局势不容乐观。萧劭必须敢在对手有所行动之前,尽快攻下洛阳,拿稳中原的据点。

    皇室西迁,一则为了士气,二则也是为防柔然南下、沂州陷入孤立无援之境,三则……他也想近一点试探凉州的反应,想办法招降周孝义。

    阿渺听说包括萧喜在内的所有皇族、都要西迁出沂,不禁喜忧掺半:“哥哥是要舍弃沂州了吗?陆元恒的兵马若从江北而上,很容易就能攻下整个沂州。”

    萧劭道:“赵易会留守沂州,确保后

    方无虞。”

    阿渺梳好了发髻,坐回到萧劭对面,“白瑜也留下吗?”

    她听说白瑜顺利地从东海带回了黄金、还偶遇了“流落在外”的卞之晋,便一直想找机会去见见他们,而且她的冰丝链和软剑,不知被白瑜藏去了何处,她还盼着分析一下那把软剑的锻造工序和材料,帮安侯造出克制凉州人链枷的马战兵器呢!

    萧劭取过侍女奉上的茶盏,低低“嗯”了声,“等她的刑伤好了,便会留在护军之中。”

    刑伤?

    阿渺抬起了眼。

    萧劭没有瞒她,将白瑜自断手指、之后又在武卫司领了八十军杖之事,略略说了一遍。

    阿渺面色微滞,盯着萧劭,几次翕合嘴唇,却都没说出话来。

    “原本罚她的事,应该由你亲自来办。她当日,违抗的是你的命令。”

    萧劭抬眼瞧见阿渺的神情,语气和缓了几分,“小时候,哥哥不就教过你、该如何赏罚臣下吗?忘记了?”

    阿渺垂下眼,摇了摇头,“没有。”

    人主者,以官人为能者也,要知人善用、亲近贤良,不能失了威严,需得让人敬畏,可也不能太凶,否则便会失了人心……这样的话,小时候五哥总对她说,早就背熟了……

    “赏需服人,罚需甘心。”

    萧劭道:“身为主君,不能滥赏无功之人,如若给奖赏,必须给得让其他的臣下也能心服,否则便会引发众忿。若是罚人,则须得让受罚之人心甘情愿地认罚,否则他若觉得不甘、心存怨恨之意,便是在你身边埋下了祸根,你要时时记得。”

    阿渺点了下头,望向萧劭。

    “所以……白瑜那样做,就是为了自证甘愿受罚、彻底打消哥哥的疑虑,对吗?”

    “她有没有想到这一层,我无法断定。”

    萧劭修长白皙的手指抚着杯沿,沉默一瞬,“但我确实,因此少了些疑虑。”

    阿渺不知该说些什么。

    或许因为在天穆山长大,冲淡了幼年生活环境所留下的印记,阿渺很难像做到萧劭这样,那么自然地、从上位者的角度去看待旁人。甚至,如果没有此

    次北行的经历,她一定还会完全站在白瑜的立场来看待整件事,觉得萧劭过分严苛、缺乏人情……

    但因为见识过了杀戮的惨烈,如今的她,也没有办法再轻易地去决定对错。

    她诚然理解白瑜报仇心切,但子云草庐里的尸横遍野、雨血杀戮,也至今油然在目。

    无数条鲜活的性命,消亡在那个雨夜,为的只是少数人心中的一段仇恨。

    若是白瑜没有冲动,或许,死的人就会少一些……

    又或者,若是自己再决断一些,事情的结局,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其实都是我不好。”

    阿渺分辨不清、心里发堵,只能通过自责来减轻难受:“那时要是我早点赶过去,结果可能就不是那样……”

    侍女奉来茶点,萧劭亲自取过银箸,选了几样阿渺最喜欢的点心、放入瓷碟,推到她手边。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若不是你,情况只会比现在更糟。”

    他宽慰阿渺,“陆澂虽与柔然订了亲,但王迴这个左膀右臂也折在了你手中,朝中原本势力均分的局面被打破,向来视陆澂为眼中钉的阮贵妃,必然会有所行动。”

    “他们若是内斗……”

    阿渺抬起头,眼里总算恢复了些神采,“陆元恒的朝廷就乱起来了?”

    萧劭颌首。

    阿渺想着这几日听到的朝臣奏报、大齐三面临敌的艰难处境,恨不得陆家的人立刻自相残杀,立刻就全部消失。

    她曲肘撑在案上,手支着下巴,悻悻道:“要是能像对付王迴那样、除掉陆元恒,就好了。”

    萧劭微微哂然,“你以为陆元恒是王迴,没事也到处乱跑?当年他为杀父皇,动用了整个玄武营、神策军,外加祈素教所鼓动的数万流民。陆氏身为江左门阀大族,手握兵权、积威数百年,也不得不倚靠这么多外在的力量,才能达成目的。且陆元恒军将出身,暗杀之事、于他而言,并不容易。”

    阿渺默默盘算,腾出一只手在案面上戳划着,“不容易,但也不是不可能。他不出来,我们可以自己过去呀。”

    萧劭不置可否,侧首望向

    躬身立在窗下的两名侍女,将她们召到近前。

    “你二人叫什么名字,籍贯何处,家中都有些什么人?”

    两名侍女跪地回禀:

    “奴婢雪影。”

    “奴婢霜华。”

    “婢子祖上七代皆是沂州人,家中除了父母双亲,还有一位兄长、两个妹妹。父亲是魏王府舍人,兄长在中护军赵将军麾下听差。”

    “婢子祖辈父辈都是绛夏人,父母早逝,姐姐已经嫁人,兄长很早就进了江北军,还有两个弟弟,如今都尚在学堂读书。”

    萧劭又问:“若是南周人、或者柔然人,以金银收买你二人、让你们找机会帮忙暗杀公主,你们可会愿意?”

    两名侍女吓得磕头不已,“奴婢不敢!”

    “我只是随口问问,你们无需惊惶。”

    萧劭语气温和,“说说吧,除了忠义之道,还有什么原因,让你绝不敢背叛公主。”

    雪影叩头道:“婢……婢子的父亲、兄长,皆在殿下所辖处任职,婢子若行大逆之事,岂非陷家人于万难?”

    霜华亦道:“婢子的父亲,死在柔然铁骑之下,婢子宁死也不会帮柔然人做事!家兄如今随江北军听令于安侯麾下,无论是南周、还是柔然,都是兄长要在战场上面对的敌人,婢子又怎能去帮敌人?还有两位弟弟,若非魏王殿下在封邑为清贫学子兴办义学,他们根本没有机会读书!奴婢又岂能忘恩负义?”

    萧劭颌首,让二人起身暂退一旁。

    他看向阿渺,“你我客居沂州、毫无根基,身边的侍从尚且如此,更何况是陆元恒?想要靠近他,谈何容易?”

    阿渺怔忡不语。

    她也明白,单凭自己一人之力,无法抵挡千军万马、也无法从窃国贼手中夺回建业城,所以兴兵鏖战,必不可免。

    但草庐那夜的所见所历,让她真真切切见识到了杀戮的惨烈,也让她意识到,为了个人的一己仇怨、让不相干的旁人丧命,也绝非是她所愿!

    两相权益,对比之下,若是有机会一个人就除掉仇人、又能同时重创敌军的士气,何以不为?

    “可万一要是能有机会的话,

    哥哥到时不许拦我。”

    她微仰着脸,目光试探。

    萧劭避开阿渺的注视,指腹在瓷杯的青釉花纹上轻轻摩挲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阿渺锲而不舍:“我的意思是,假设有机会接近陆元恒、事后又能全身而退,哥哥就把这件事交给我去做决策,好不好?我本来就不傻,经过了上次王迴的事,还会更小心谨慎,绝不会再像上次那么大意了。”

    她索性把盘碟推到一旁,伸出手、越过案面,扯着萧劭的衣袖,晃了晃,“而且哥哥上次不是说,我有能力、让你信任,也不会阻止我按自己的想法做事了吗?你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呀……哥哥……”

    萧劭垂眸,望着绞着自己袖口的纤细手指,下意识地抬手覆了上去,只一瞬的工夫、又松了开来。

    半晌,终于低声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需要调整一下阿渺和小陆重逢后的部分内容,请两天假,非常抱歉,下周中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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