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太后也搭着刘嬷嬷的手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阶下的孟婉兮,语带讥讽道:“柳玉莹乃卢国公嫡女,不仅容貌姣好性格娴淑,论家世门第,才华品貌,哪点都不输你,何况和熠儿还有幼年情谊在,就算许给熠儿做正妃也使得。”

    孟婉兮压下胸口的一点钝痛,质问道:“高门贵女为人妾室,母后到底许了她什么好处,让她敢与京都第一妒妇共侍一夫?”

    赵太后眼神冰冷,不疾不徐地说道:“玉莹如今愿居侧妃之位,不过是哀家念及你父兄功绩,才容你居正妃之位,为你劝下玉莹。若来日你不知感激,让玉莹在宁王府出了什么闪失,孟氏,届时哀家定不会轻饶你。”

    孟婉兮今日便是来得罪赵太后的,她只怕得罪得不够狠,闻言也冷声道:“母后既知臣妾至今未能诞下一子半女,岂能坐视新入府的侧妃,竟比臣妾更早为王爷诞下子嗣呢?”

    赵太后怒气上涌,多年养尊处优,已经很久没有人敢在她面前如此无礼了。

    一旁的刘嬷嬷见状,高声呵斥道:“王妃殿下,长幼尊卑有序,不可对太后如此无礼。”

    然而,孟婉兮却丝毫不为所动,目光坚定而锐利地看着赵太后,继续说道:“自古以来,都是狡兔死,走狗烹。即便臣妾父兄功绩累累,若臣妾与姐姐不能生育,没有子女傍身,又怎能在波谲云诡的深宫与王府后宅安身呢?待臣妾的父兄于大虞无用之日,两个无儿无女的深宅妇人,刚好给母后相中的女子让一让位,怎么能让身体康健的宁王妃生下王爷的——”

    “啪——”

    “放肆!”

    “臣妾不敢!”

    孟婉兮干脆利落地跪下,躲过赵太后朝她面门掷来的茶杯。

    赵太后气得脸色发青,手指紧紧掐进刘嬷嬷的手臂,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

    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日里看似柔弱的孟婉兮,今日竟敢在慈宁宫如此顶撞自己。

    慈宁宫满殿的宫女太监跪了一片,吓得不敢出声,整个宫殿内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孟婉兮跪在地上,看着胸口起伏怒意十足的赵太后,毫不退缩地表明自己的立场:“太医每月都来王府请平安脉,从来都说臣妾身体康健,开的方子也只是调理气血的,臣妾至今不能有孕,要么是机缘未到,要么,只能太医瞒下臣妾的身体实情,臣妾自去请名医就诊便是——”

    赵太后满面阴沉,闻言还是强忍怒气,眼神如刀地看着孟婉兮,冷冷道:“今日你多番顶撞哀家,想来是做了太久的王府主母,早忘了面见哀家该有的礼数了。哀家仁厚,也不与你为难,孟氏,你就去后殿的佛堂静静心,好好给哀家跪满三个时辰。刘嬷嬷——”

    孟婉兮站起身,恭敬地行了个礼,道:“不敢劳驾,嬷嬷,请前面带路。”

    “且慢!”

    赵太后语如寒冰,冷声道:“此番礼佛是为静心,自然不能衣着华丽,焚烧沐浴就不必了,先将王妃的华服美饰都除去吧,不可对菩萨不敬。”

    ______________

    巳时已过,宁王萧熠才带着太监陈瑾,姗姗来迟给赵太后请安。

    按大虞宫中制度,每月的初一和十五,不管是皇帝还是王爷,嫔妃还是王妃,只要和凤子龙孙沾点边的,都得到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

    早上的慈宁宫热闹得很,后宫妃嫔皇子公主,一波波来又一波波走,终于慢慢静了下来。

    跪在佛堂抄经书的孟婉兮一身素衣,听不清前殿都谈了些什么,但动静却藏不住。她终于在安静了的前殿,听到萧熠的声音隐约传了进来。

    孟婉兮听不真切,只是竖起耳朵,放慢了笔速。

    她在赌,赌当着萧熠的面,赵太后定不会放过暗中敲打她的机会。

    “儿臣给母后请安。”萧熠站着对赵太后行了个不甚到位的请安礼,便被赵太后轻轻拉到身边来。

    “快过来,让母后好好瞧瞧!”太后看着眼前丰神俊朗的儿子,眼中满是慈爱,轻声道:“今日怎么来得这么晚,母后都等你小半天了。”

    萧熠笑着道:“儿臣昨夜睡得迟了,今日便起晚了。”

    萧熠稳步走到赵太后身旁坐下,微微抬手示意陈瑾上前。

    陈瑾心领神会,小步走上前来,将手中捧着的锦盒呈递给刘嬷嬷。

    刘嬷嬷打开看了一眼,有些惊艳地将锦盒递给太后看,道:“太后请看,这紫玉可是极难得的,宁王殿下有心了。”

    赵太后看了一眼锦盒,只见里面躺着一块紫色玉石,她欣喜地拿起来端详,只见那玉质地细腻莹润,指尖触碰处传来丝丝凉意,在明亮的殿堂上,仍散发出淡淡的光晕,高雅华贵中又带着灵韵。

    萧熠轻声对赵太后说道:“为给母后赔罪,儿臣今日特意带了份薄礼——这是儿臣近日得来的南阳独山玉,紫色的独山玉本就难得,透光的紫玉更是珍贵至极,这块玉最难得的地方,便在于它的光度,十年难遇。母后可请宫中的能工巧匠,雕双玉镯子,余下的料子,母后就拿来做副钗环,都极是好看。”

    赵太后欢喜得紧,艳丽的眉眼笑弯了,嗔笑道:“难得你记挂着母后,母后年纪大了,哪里还能用这么艳的颜色。”

    萧熠继续哄道:“母后容光焕发,风采依旧,哪里看得出年纪?也唯有母后的一身贵气,方可压住这紫玉的光华。”

    赵太后喜笑颜开,道:“就你嘴甜,不过这紫玉确实漂亮,母后很是喜欢。”

    萧熠笑道:“母后喜欢就好。”

    赵太后命刘嬷嬷将锦盒收起来,笑道:“你今日来得晚,便留下来陪母后用午膳,可好?”

    萧熠微微一笑,说道:“谢母后留儿臣用饭,只是儿臣待会儿还需去皇兄那儿——”

    “你皇兄那不急,眼下忙着淑妃的事儿,可顾不上见你。”

    萧熠的话尚未说完,便被赵太后打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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