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化成人形，在夜里溜进江府，敲开了小江雁的房门，对他说:“我乃天上神仙，近日兴起算了一卦，你父亲一定平安无事。”
他怕被当成坑蒙拐骗的街头混子，只敢趁着夜里避开守卫过来，再者小江雁才七岁，或许会相信这个世界上有神仙。
他想念小江雁的笑容很久了。
那些阴郁、沉闷不该出现在他的脸上。
谁知小江雁轻轻道了两个字:“是你。”
“我？”
“你是我落水那天，在我脑子里说话的人。”
他先是震惊，而后又神色如常，知道了也没关系，上头可能在忙些什么，他多次违规都没被抓。还正因为如此，小江雁信他是个神仙，对他的话深信不疑，马上又变得朝气蓬勃起来。
他来无影去无踪，总是能轻而易举地避开所有人去见小江雁，于是深夜造访的次数就变得多了。
“神仙来啦，我今天画了一幅画，你快来瞧瞧，我画的好不好？”
“我给你写了一首诗，等了你两三天了，这几天怎么没有过来呀？”
“你要不要吃面，我给你留着。”
……
“神仙哥哥，太后让娘亲带我入宫，直到爹爹回来，你先不要来我家了，我不在的，”顿了顿，又满怀期待道:“你认识皇宫的路吗？不认识也没关系，那等我回来，你再来找我吧。”
他笑着说好，等你回来我再来找你。
在没有上帝视角的世人眼里，江刺史生死未卜，能否回来还说不准，总有人虎视眈眈，想要借机掀风作浪，推倒阻碍自己的势力，母子两此时进宫，在太后的庇护下，总比待在江家安全。
两月后的某一日，岁杪之节，寒风凛冽，云层厚重，落雪纷纷扬扬，天地没有颜色。
他在处理公务，忽然想到，好像很久没有见到小江雁了。
于是停笔进了宫去。
宫门竟然在白日里下钥了。
他心生疑惑，但这阻止不了他，他本就是无形体，天地间畅通无束。
他看见建章宫白色布缦低垂，烛火轻轻摇曳，庄重肃穆的正厅里摆着一副棺材。
方沐白静静地躺在那里，面容安详，好像只是陷入了深深的沉睡。她的双眼紧闭，身体已经失去了温度，冰冷而僵硬。
小江雁趴在边上，眼眶通红，沉默不发，紧紧地抓着她的手不放。
他不知道在问谁，只是不停地道:“好冰啊……娘亲的手怎么这么冷？”
“小公子，松手罢。让夫人去吧。”老嬷嬷围在他的身边劝道。
有人抓着他的手，强制性地把他们分离开来。
手一松开，众人合棺。
快要窒息、浑身脱力。
小江雁步履沉重，踉跄几步跌坐在地上。
泪水无声滑落，眼神空洞地望了过来，隔着皑皑白雪，目光好似落在他的虚影上。
四目相对，他有一瞬间心悸。
那种感觉很痛。
战事吃紧，皇帝令丧事从简。
他的虚影在小江雁身边站了很多天，陪他守灵，也看着他一言不发，食不知味。
他似乎在想事情。
“我想弑君。”他忽然说。
系统一愣，现了身形，小江雁竟然知道自己在这里，但那时他无法思考这是为什么。
【弑君？】
“皇帝杀了我娘亲。”
他没有回答。
天子是这个世界的最高级掌权者，生死存亡关乎这个世界的秩序，他的责任不允许他干预。并且，口说无凭，他要如何确保一个七岁小孩儿说的话，不是悲痛过度情绪激愤才说出来的呢。
“穷兵黩武，闭目塞听。他这皇帝当得真是极好！功成身不退，自古有傖亡，臣子远在边疆守家卫国，他坐高堂心里却仅有一己私欲，不惜残害昔日立下汗马功劳之臣！你说过我爹爹会活着回来，可是我要如何相信？”他声音凄厉，如同野兽悲鸣，“狗皇帝根本不在乎那座城池，他自己勾结梁人，布好陷阱等我爹爹自投罗网，城门失陷，他再割地求和，早在年前他就和那梁人商量计划好了！百姓的命在他眼里算什么？这战不打到京城来，他就不懂得痛！用我爹爹的命、玄将军的命、无数百姓的命、大祁的土地，去换一时片刻的安宁，去换他无人能及的地位权柄！”
他的身体在颤抖，抓住自己衣领的手却是极其牢固，“你当真是神仙么？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皇帝你会无动于衷呢……君王不念天下苍生啊……”
他越是一言不发，小江雁的声音便越来越小。不可置信和失望透顶在他眼里浮现。
系统没有想到一个七岁的孩子能想到这些，远在宫外却能看透皇帝的一举一动。也没有想过，自己有没有这个能力将这个世界换个面貌，上头会不会抓到他。
“我帮你。”最终，他还是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样说。
……
寒意散尽，阳和方起，不知不觉已是春三月了。
玄大将军和江刺史凯旋而归，举国同庆。虽是胜战，可中间历程凶险无比，两位功臣似乎因为出了差错有过矛盾，从那以后便势不两立。
那段时间父亲不在，母亲去世，江家小公子落了病根，一病不起，治好后时不时复发，身体虚弱，至那以后，在家养病，几乎足不出户。
“我想要棋子……要很多很多棋子，还要一把很锋利的弑君刀。”
“我要一个可以接近皇帝却又无人能认出我的身份。”
“我要终有一日，他血债血偿。”
江雁十四岁那年，他动用自己的权力帮他谋划，让他入了宫，当了祭司，能见到祭司的人本来就少，加上许多年未出府，根本没有人识破他的身份。
只是还需要伪造江雁仍在府里的假象，所以时常忙得宫里府里两头跑。
这样忙碌的生活日复一日，过了八年。江雁二十二岁时，这个世界又出了漏洞，空间撕裂，掉了个异世的人进来，好像是上天注定的宿命一样，这个人，跟江雁长得一模一样。
他也曾来自那个世界，和他交流起来毫无难度，第一时间就自称系统，进入他的意识，给了他莫须有的剧本，成了江家公子，嫁给玄云展进入了玄家。
而真正的江雁，往后只是祭司。
“居然可以找到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当真是神仙，多谢你。”
他变了很多，不像幼时那样活泼爱笑，时常发呆出神，沉默寡言。
“父亲和玄将军装着表面不和，私下传话就受限制，我有一计，让爹爹假意公报私仇，断送军粮，我再去李鸣世那里挑唆几句，把‘我’嫁到玄家去。”
“不能让父亲白白背了风流骂名，现下正是那些棋子上场的时候，前几年我挑选进来的私生子，似乎只有季卿禾比较出色，但他年纪还小，我会让父亲命他一同去玄家，锻炼锻炼心志。”
他总是深谋远虑，面面俱到。可他不该是这样子的。他的才识智谋，不该只用于复仇。倘若君王圣明，海晏河清，他定能有所作为，才倾朝堂。可天不遂人愿。
秋风拂过脸颊，带来一丝寒意，发丝被吹起来，不小心陷进眼里，系统便瞬间清醒，回过神来。
姜雪砚趴在桌上，眼睛时不时地睁开。
“江雁。”他突然喊道。
那人沉默了一下，“你在叫谁？我是姜雪砚。”
【题外话】
不知道我写的会不会很乱，大致就是→原主7岁时，一家被皇帝陷害，方沐白翘翘了，江柳活着回来，并意识到了皇帝想彻底除掉他和玄霄，两个巨头对立的话既可以相互制衡，没有合作推翻皇帝的可能，打消疑心。所以故意装作济州一战和玄霄闹不和。
原主因为母亲的死黑化，闭门不出。原主14时，系统让他当了祭司，但是他又当祭司又当江雁，忙得两头跑。
原主22时，就是故事的第一章，主角穿过来了，为了让江柳和玄霄能联系，原主出谋划策让主角嫁给玄云展了。
然后为了养棋子，江柳之前就搞了很多人进来培养，骗他们说是私生子，其实没有什么血缘关系。只有季卿禾比较出色，但还需要培养培养，所以季卿禾和主角去玄府了。
至于系统给主角的剧情和可怜值要求都是为了完成原主的计划编出来的，一是为了让主角信他，二是为了磨炼季卿禾，所以季卿禾和玄云展根本没有什么剧情，可怜值也是没有用的，所以系统不关心记不住，还因为忙时常失踪。主角不知道以为自己可怜值没达标才让剧情崩坏，不过后面会知道的。
至于何宋这个以后会写，就是有点慢。
有什么剧情漏洞欢迎指出，我会看然后改的！
非常感谢你们能看到这里（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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