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砚已经不屑于去分辨他所言真假。“查都查了，说吧，查到什么了。”
“查到……江氏公子同师父长得一样。”
“你知道我想问的不是这个。”
李淮澈抓住他衣角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查到了师父才是真的江公子。”
“是又怎样？”姜雪砚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勾唇轻笑，眼里尽是嘲讽。
“是我逾矩。”
“你是今天才知道这样做逾矩吗？明知不可而为之，现在还有脸面说出这种话？李淮澈，我江雁为你谋划到这一地步，不是因为我需要你，而是因为当初你求我。”姜雪砚声色极淡，神情冷漠的俯视他。
“是。是我求来的。今我之过，请师父责罚。”李淮澈低头触地，俯伏叩首三拜。
姜雪砚沉默良久，才从嘴里吐出一个字。
“滚。”
李淮澈再一拜，才起身离去。
等到人影消失在视线里，姜雪砚才回到椅子上，拿起酒壶斟了一盏，烈酒入喉，辛辣苦涩。
他趴在桌上，闭上了眼睛，小声道:“狼难养。”
脑海里浮出一道声音:【养都养了，这时候放弃，小心被反咬一口。】
姜雪砚似乎很不屑地哼了一声。
系统心下了然，摇身一变，化成人形。走上去看趴在桌上的那人——他第一个，也是真正的主人。
果然，不管醉没醉，酒疯是要撒的。
他上前去替姜雪砚盖了件外衣，四周一片安宁。幽静的夜色里，脑海里往事难以抑制地浮现。
他一次来到这个世界时，通过权限查到了一些能影响这个时代发展的重要人物，起初，江雁只是这些人物中一个模糊的小影子。
父亲是朝堂高官，母亲是太后嫡姐的女儿，他出身高贵，容貌昳丽，才辩无双，整个京城找不出再一个这样天资卓绝的小公子。
斗转星移，时光荏苒，那道模糊的影子不知不觉中变得越来越清晰。他的笑声、他的眼神、一举一动时不时闯进系统的生活。
他本是一个不带情绪的世界秩序管理者，在这里他把所有人都当做无关紧要的npc看待，置身事外。却唯独那个灵动跳脱的小影子。
他工作累了，便化成人形虚影，找到柔软的草坪倒头就睡，醒来后才意识到睡的是江家的院子，睁眼就看到五岁的小江雁出口成章，方沐白坐在庭院的小凳子上笑容满面，“小雁儿真棒。”
江柳这时从院门口进来，小江雁立马不作诗了，跑到方沐白身后，笑道:“老鹰来咯！老鹰来咯！”方沐白亦是立马起身扮演起了母鸡的角色，把身后的小鸡仔护起来。
他觉得有趣，每每心烦意乱时，都跑来这里，看着小江雁被江柳提着领子抓进屋里。
“今晚喝鸡汤。”江柳抓人从不失误，此刻正哈哈大笑。
“那我下次要当老鹰。”小江雁说。
后来这个世界有一地区发了大洪，那原本是不该出现的，却突然发生得毫无预兆，系统忙里忙外，不知道是哪一步出了错，等他修复完这个漏洞再一次踏入江府时，小江雁已经六岁了。
彼时他坐在池塘边，手不停地伸进水里，想去抓那游动的鱼儿，却怎么也够不着似的，越陷越深，然后一头栽了进去。
他当时吓得差点现形，但是那样会违规，只好采取了一点比较不容易被检测到的方式，那就是在小江雁的脑海里说话。
【冷静！冷静！别急，放松。慢慢来，双手双脚一起划……保持平衡，对，就这样，石头，抓旁边的石头！】
小江雁抓住了池塘边的一块大石，借力从池塘里爬了起来，浑身湿淋淋，方沐白想去看看正在屋里午觉的孩子，哪能想到路上碰到这一幕，江雁睡醒跑出来玩水，吓得魂都没了，急忙跑过去把孩子抱进怀里。
系统松了一口气。
小江雁喃喃道:“娘亲，我好像变傻了……有人在我脑子里说话……”
方沐白以为他受惊了说胡话，没放在心上，安慰道:“不傻，不傻，小雁儿不傻，走，娘带你去换身衣服。”
系统失笑，下次再也不能乱用特权了，虽然说救了那小孩子，却把小孩子吓到了。
没过多久，这个世界又出问题了，等他修补好回来时，正是小江雁七岁生辰。
一群丫鬟挤在厨房门口张望，恨不得脖子有两米长一般，好让脑袋能挤进去看看里头，大人夫人为小公子做生辰面的场景。
“呀！虫子嘞！爹爹洗青菜没洗干净！”
正在和方沐白抢着下面条的江柳闻言一顿。
方沐白趁机挤走他。
江柳一边洗菜，一边偷看，方沐白刚丢进去一条细面，没一会儿就断了，然后又重新拿起一条，还有一半没进锅呢，又断了。
江柳终于找到机会:“换我来换我来。”
他说着就去抢面条，一不小心用力过猛，直接掐断了。
方沐白笑他出师未捷。
小江雁在一旁颠着一个小空锅玩儿，这生辰面代表福气的延续，自然是不能断的，但他肚子饿得咕咕叫:“爹爹笨娘亲笨。儿子饿死咯。”说完也不顾自己身上穿着新衣服，就往地上一倒，“饿——死——咯——”
江柳笑着要去扶他，还未触及，门口就有人高喊:“圣旨到——”
丫鬟们纷纷让路，江柳跑出来接旨，众人齐齐下跪。
一纸诏书，江柳在他七岁生辰这天去了济州。外敌来犯，皇帝命他去辅佐玄霄。本以为只是外患，没想到还有内忧。济州官贪吏虐，民不聊生，甚至有卖国通敌者，玄霄一介武将，战事紧张，在那样的情况下难以顾全大局，江柳过去巡行郡县，澄清吏治，安抚乱民，一个治内一个治外，平定战事。
这一去，便是半个年头。
他看着小江雁端着方沐白做的生辰面，眼巴巴地站在门口，一声不响地吃着。
方沐白把他抱了进去，侍卫关上了大门，“天黑了，睡觉去。”
他站在门外，透过越来越小的缝隙，看着小江雁那双黯然失色的眼睛。
而后门扉紧闭。
系统又一次动用了权限，去查了江柳的的未来。能力有限，只能查到将来一两年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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