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然和靳之许在厕所门口离开后，她拿着王严涛特许的通行证出了校门。
因为王严涛忙着运动会的各项比赛，无法分心去服装租赁店归还礼服，他交待顾然一定要注意安全，继而和其他老师一起去评分了。
那家服装租赁店在一条巷子里，高墙竖立，看起来密不透风，顾然紧紧攥着纸袋上的手提带，细密的汗把纸质袋子浸出阴影块。
她突然有不好的预感。
旁边的垃圾箱传来细细碎碎的响声，倏忽，一只肥猫从纸盒堆里跑出来。
顾然的心却在那一刻停止跳动，嗓子似乎有硬物哽住。
幽暗的巷子深处有一个人影飘过，白色的、惊悚的、让人喘不过气的。
来不及想那是鬼神还是故意吓唬人的。
周围阴森的环境为那个身影蒙上一层真实的遮羞布。
几乎是同时，在那道身影慢慢接近她的时候，顾然拔腿就跑，完全不顾三七二十一，在冲出巷子的那一刻。
一阵风呼啸而过，顾然没有控制重心，身体朝另一侧倒去，摩托车驰骋的惯性让它无法及时停止，在前面打弯的时候原地转了几圈。
后知后觉的疼痛涌上心头，顾然低头，看到了膝盖上的划痕，鲜血汩汩，胳膊上也传来刺痛。
不远处一片狼狈，车轮在地上紧急刹车留下的印记都让人惊心动魄。
天上掠过几只鸟，朝南方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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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严涛听见顾然在校外受了伤，联想起来今天他让顾然去还礼服，手上的打分表被随意扔在一旁，钢笔的墨水洇在纸上，不一会就出现了一大片污迹。
不仅高一8班传来惊呼声，男子4x100接力赛场地也传来惊呼声。
靳之许距离终点只差10米，正当奋力冲刺的时候，他的腿突然打弯，像是控制不住惯性一样，改变既定的轨道朝校外跑去。
身后跟着一群不明真相的观众的惊呼声。
他明明就要冲线了，却拐到一旁放弃了冲线机会。
靳之许那一刻仿佛放下了所有，无畏他人的碎言碎语，只是听见她受伤，就义无反顾地冲出去，像许多偶像剧的场面，男主角不顾一切地冲到女主角的身边。
王严涛也冲出人群，顾不上班级里的嘈杂，连忙联系医院，了解到顾然所在的病房。
在校门口，靳之许遇见了王严涛，看着后者着急如焚的表情，忍不住开口问：“老师，顾然她还好吗？”
王严涛来不及和靳之许讨论顾然现在的情况，他拉着靳之许，让他回到班级里，交代说：“小靳，你先回到班里，安抚班级里的其他学生，顾然没大碍，只是擦破点皮。”
听到王严涛的话，靳之许的眼睛突然瞪大，眼底惶恐，语无伦次，“她怎么了？为什么会擦破点皮？”
王严涛本来不想夸大其词，不想让舆论继续发酵，但是也不好隐瞒面前的半大小伙。
在群居生活中，其他同学必然会在当事人离开的那段时间私下讨论，直到当事人回到群居生活中。
往往这些无痛无痒的讨论会随着传播者添油加醋的语气词、助动词越飘越远，在茫茫无涯的大海中，孤独飘洋的独舟会被风雨覆灭。
王严涛看着面前的男生，从事教师行业多年，他当然知道靳之许眼底藏的什么，但是不能戳穿，这是少年人独有的气性和傲骨。
教师从来不是灌输知识的机器人，他们是循循善诱的引导者，王严涛突然想，如果带着靳之许去看顾然的伤情，说不定能让靳之许更加明白这懵懂的情感源自情爱，还是源自其他。
王严涛也来不及说其他的，朝门口保安说，让其他老师先安抚一下班级里同学的情绪，拉着靳之许的衣袖朝路口跑去。
两人在路边拦到了一辆出租车，下班高峰期，出租车在汽车长龙里像蛇一样灵活。
车窗外的风景如同人死前看到的走马灯，一帧又一帧。
车内安静。
王严涛咳嗽了两声，“小靳，你为什么对顾然的事这么上心？”
靳之许本来盯着车窗外，心事重重，那些熟悉的景色此刻却不能聚焦。
听到这句话，偏头，手指蜷缩，眼神躲避。
“我我只是担心同学，顾然同学帮过我好几次。”
听到这，王严涛清了下嗓子，像是看破一切已了然，少年的心事被洞察彻底。
靳之许蜷缩着的手指缓缓舒张，他的耳朵泛红，刚刚悬起的心像挂了颗石头坠了下去。
心如明镜台。［1］
眸如净澈湖。
他知道，他说谎了。
这一刻，他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拼命偷藏的感情，会随着透彻眼眸溢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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