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云中谁寄锦书来 > 求字(二)
    第二天徐明战战兢兢的领着沈舒云出现在了高乘风的家门口。‘

    “您确定?”徐明想做最后的确认。

    沈舒云终于知道为什么当年高雨舅妈选风浩舅舅而不是他了,太磨叽了,她自顾自的上前敲了敲门,过了好久才高乘风才开门,步履蹒跚。

    “师傅您早啊”徐明向高毕恭毕敬打招呼。

    “哦,小明啊,那么早来什么?”很显然高乘风并不喜欢别人一大早打扰他。

    徐明把沈舒云拉到面前:“师傅,这是我远房乡下侄女到上海来打工的,您这儿不是刚走了保姆吗?这自家孩子你看能不能再您帮帮忙?”

    高乘风看了眼沈舒云,不卑不亢,长得白净秀气,虽然打扮的像是个简简单单但是总感觉哪里不太对劲,既然是徐明推荐的就用几天吧。

    “你叫什么名字?”

    糟了,忘了起名字了,总不能告诉他自己叫沈舒云吧,琉璃也不像是个乡下孩子的名字。

    “小洁,林小洁”徐明替沈舒云回答。

    高乘风点点头说句进来吧,随即转身走了进去也没有理会在门外的徐明。

    “林小洁是谁?”沈舒云不信这个名字是徐明胡诌出来的。

    “我一远房侄女,做护士的”徐明如实回答。

    沈舒云走进一走进高家迎面就闻到一股子的浓重的墨汁胶臭味,房子不大却收拾的很简单素雅,墙上挂着高乘风自己的字或是别的同仁赠与他的山水国画,唯独不见他和家人的合照。房子很上海很常见的两室一厅的户型,由于是一楼所以还带了个几平方米的小院子,房间一间是高乘风的卧室,另外一间是他的书房,外带一个卫生间和小厨房。

    高乘风打量这眼前这个小姑娘,不怒自威,神色淡定,隐约透出一股不可言说的贵气和傲气,这气质怎么看也不像是家里穷出来的做保姆的。

    “你是哪儿人?多大了·····”高乘风像是查户口似得问了遍,这些问题沈舒云早在前一天就准备好了并和徐明对好词,倒也没有露出破绽。

    “会做饭吗?”

    “做、做饭?”沈舒云一愣,吃倒是会,但这饭形成的一个过程沈舒云觉得一直都和她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

    “会吧,我会煮粥”在她的印象中煮粥应该是最简单的了,这个的难度应该不是很大。

    “你就每天给我做做饭,洗洗衣服和收拾一下我用过的笔墨纸砚,如果没有的允许不要进我的书房和卧室,小院有个侧门,明天定时去浇浇花知道了吗?”高乘风简单的跟沈舒云介绍了一下工作。

    “嗯”沈舒云点点头,这就算是上岗成功了?舒云暗自窃喜。

    “现在去烧炉子给我烧点热水”高指了指厨房墙角的煤炉子和炭。

    “引炉子?你家没有煤气吗?”舒云不禁发问?

    “煤气?”高乘风冷哼一声:“煤一个月多少钱?煤气一个月多少钱?小赤佬不当家不知柴米贵,烧好水泡好茶送到书房来”。

    不是享誉全国的书法大家吗?还缺钱?舒云边摇着头边拿着煤炉子走到外面,研究了半天还是无从下手,正巧旁边一户人家也在烧炉子,她站在一旁看了会儿,有些明白了。她拿着张废纸点燃后扔进了炉膛里,刚要塞木块火就熄灭了,怎么也点不着,怎么别人就弄的那么轻松到她这儿就不行。沈舒云眼珠一转顿时来了主意她从厨房里拿了油出来倒了点在炉膛里,暗自一笑,这下好了吧。她拿废纸点燃往炉膛里一扔,火遇油‘蹭’的一下火苗蹿的老高,要不是躲的及时。差点就把她头发给点了,而炉膛呢依然还是没有燃起来,隔壁的大妈见后估计这姑娘是第一次干这种活热心的过来指导。

    最终在热心大妈的指导下,吸了无数口烟的情况下,沈大小姐是终于把炉子给点着了。

    “小洁,哪儿呢?怎么还不把热水给我送来?”高乘风在屋里喊道。

    “快了”沈舒云提着炉子进屋赶紧去给他烧热水,大妈一边帮舒云一边善意提醒着:“高老人不错,可这脾气太坏了,你在他家干活可是要吃苦了”。

    水开后沈舒云连忙泡了茶送进了高乘风的书房,高乘风望了眼茶抿了一口眉头一皱厉声道:“这什么茶,一点都不烫,重泡”。

    “不烫?”沈舒云摸了下杯子试了试水温:“这是西湖龙井,就应该用80-85度的开水冲泡,这样呢才能使茶水绿翠明亮,香气纯正、滋味甘醇,要是用沸水那么好的茶叶就毁了”沈舒云怔怔有词,别的她或许未必在行,但是饮茶倒还是知道一些的,毕竟幼时她也曾伺候过文师傅的起居。

    “小丫头倒还懂的挺多了”高乘风随手把茶水倒掉:“可我就喜欢用沸水泡龙井,出去,重泡”。

    “你·····”舒云刚想发作可一想到这儿的目的,只等忍下,接过杯子重新泡茶。

    “泡好茶把卫生间的衣服给洗了”。

    一件事还没干完另一件事又安排上了。

    此刻的沈大小姐坐在卫生间的小板凳上一边用力洗着衣服一边恶狠狠的嘀咕道:“要不是为了风政哥哥,要不是为了风学,要不是文师傅不愿意给风学题字我才不过来遭这个罪呢”。凉水刺骨,把手冻的通红,舒云哈着气洗着衣服。

    “小洁,林晓洁,过来”高乘风又在屋里大喊。

    沈舒云连忙擦了擦手上的泡沫走进了书房,高乘风将一把用过的毛笔推到她面前,“洗干净,用乳胶封好,我明天还要用”。

    沈舒云接过毛笔回到卫生间,放了一盆水把毛笔泡在里面就去洗衣服了。

    不一会儿高乘风走了过来看见后突然大发雷霆的冲她喊:“林小洁,你就是这么给我洗毛笔的吗?”他痛心的把毛笔捞出来后说:“你,告诉你,毛笔不准泡,给我一个一个的洗,洗干净了,上面一点墨汁都不能留”。

    “一点墨汁不留,那我得洗到什么时候?更何况这毛笔禁得住这么洗吗?”舒云毫不客气的反驳。

    “洗到什么时候是你的事?如果毛笔洗坏了就从你工资里扣”

    “工资?”沈舒云冷笑道:“好,我洗,我现在就洗”。

    沈舒云拿了指毛笔,打开水龙头使劲的冲,见有墨汁浸润的地方就使劲搓,再好的毛笔也禁不住这么折腾的,不一会儿就秃了,沈舒云把毛笔往高乘风面前一扔挑衅道:“我洗干净了”。

    看到心爱的毛笔这个样子高成风气的直跳脚指着沈舒云说:“你,你这丫头不是来给我做保姆的,你是来给我捣乱的吧”。

    “不是啊”沈舒云一脸的无辜说:“我是来干活的,高老,你安排我的事我会去做,但是别在这唧唧歪歪的,喝茶去吧”。说完又坐回去洗着衣服。

    “好你个林小洁,你给我等着”高乘风回到客厅给徐明打电话,可奇怪的是这电话怎么也打不通,又把他气的直跳脚。

    沈舒云知道高乘风在干什么?看他跳脚的样子暗自偷笑。

    今天高乘风一天都没给沈舒云好脸色看,当沈舒云把午饭端上桌子的时候高老彻底愣住了。

    “这是什么?”高乘风指着一碗黄不拉基的东西问她。

    “香菇白菜”这道菜可是沈舒云昨天晚上和风政刚学的,今天就现学现卖了。

    “那这个呢?”高有指了指黑糊糊还发着怪味的问。

    “生煸草头,上海本帮菜”其实昨天晚上舒云还想问张明辉淮扬菜的的做法,但是张明辉考虑到自家小姐的做饭的能力委婉的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您这些东西给猪猪都不吃,你在家做过饭没有,这些能给人吃吗?”说完一掀桌子,碗筷落地,跌了个粉碎。

    哼,我爸我爷爷想吃还吃不到呢?高老头明显是在报昨天弄坏他毛笔的仇啊,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她也不在乎啊?

    不过几天沈舒云就搞清楚高乘风的生活规律,基本不出门,也没有人来看望他,每天的消遣就是听听广播,写写字,午后睡上一觉。

    这天沈舒云见高乘风睡着后见书房的门虚掩着,就偷偷的走了进去,果然如徐明说的,当天的写的字除了自己十分满意的其余的全部销毁,一张都没有剩下来,看来自己还得在这儿对呆段时间才能弄到高乘风的钥匙和印鉴。

    “小洁,林小洁”高乘风在卧室里冲沈舒云喊。

    听到叫喊声舒云连忙出去只见高乘风一脸怒气的拿着一件旧衣服说:“这就是你给我洗的衣服,洗的不仅不干净还把衣服洗破了,去,给我重洗去”。

    “这衣服已经很旧了,棉质纤维都散架了,洗洗当然会破,还留着干什么?”沈舒云抖抖了衣服说。

    “立刻给我重新洗,坏的地方给我补起来,快去”高乘风催促着。接着一下午,沈舒云都在重复劳动,在冰凉的水里洗着破旧的脏衣服。

    幸苦了一天晚上回到家,沈舒云借着灯光看着泡在冷水一天手,又红有肿,跟个小胡萝卜一样,有的地方还在裂口子,渗出了血水,又痒有疼。忙碌了一天靠在被子上,恍惚的竟睡着了。

    风政晚上回来见张明辉一个人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舒云呢?”

    “楼上房间里”张明辉指了指楼上。

    风政上楼见舒云房间门虚掩着,他敲敲推开门,见舒云打盹睡着了,突然玩性打发学着张明辉的声音叫了声:“小姐”。

    恍惚间舒云仿佛听见有人在叫‘小洁’,立即坐了起来却看见风政站在一旁一脸的坏笑。

    “你干什么?我刚睡着”沈舒云嘟着嘴抱怨道。

    看着舒云一脸疲惫的样子风政不解道:“怎么了那么累?去码头扛大包了吗?”

    “去你的”舒云没好气的冲他翻了翻白眼。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你一定喜欢”说着风政拉着舒云的手感觉不对,放下借着灯光发现原本好好的手又红又肿还裂满了血口子。

    “怎么回事?你怎么好好的会生出一手的冻疮?”风政不解的看着舒云。

    沈舒云连忙把手抽了回来随口胡诌:“水土不服呗,香江很暖和的,我到上海后不适应,没想到这儿的天那么冷,等天暖和就好了”。

    风政拉过舒云的手心疼的说:“你就不知道让人去买点药吗?这又红又肿的跟胡箩卜似得就不疼吗?”

    这天高乘风让舒云进书房帮他研墨,上次匆忙的进来的都没有仔细看看,站在这儿沈舒云这才知道为什么高老头那么节省了,浙江湖州的湖笔,安徽徽州的松烟墨,宣城泾县的宣纸,广东肇庆的端砚,龙泉的印泥,难怪上次把他毛笔洗坏那么心疼,原来的这些东西通通价值不菲啊。

    “愣什么?研墨啊”高乘风白了她一眼。

    沾饱了墨汁高乘风在纸上挥毫泼墨:静言思之,不能奋飞。

    诗经里的话,沈舒云虽然跟在文师傅身边的日子不多,但是文师傅亲自传授的诗经却还是记得的,笔走龙蛇,苍劲有力,和文师傅相比毫不逊色。

    “知道我写的是什么吗?”

    沈舒云装作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我一乡下孩子哪知道你写的是什么?”

    高乘风有深意的看了看沈舒云说:“林丫头,我看你一点也不像是个乡下孩子”。

    高乘风又写了几张,可能是觉得不满意吧,就不再写了,把写好的字收了起来放在带锁的小柜子里,随即吩咐舒云去洗毛笔了。

    转眼半个月下来了,活干了不少但也不是全无收获,她潜进高乘风的书房几次,也打开了柜子,可是就是没有风华学院几个字,这高老头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写这几个字,仿佛故意的似得。

    大早来到高乘风的家门口沈舒云习惯性的敲了敲门,传来了高老头蹒跚的脚步声,突然‘咕咚’一声,仿佛有人滑倒的声音。

    “不会出了什么事吧?”沈舒云想到这儿用脚使劲一踢,破旧的木门被一脚踢开,高乘风躺在地上已经神志不清晰了。

    “高老头,高老头”沈舒云推了推他见他没有反应立刻拿起桌上电话:“张明辉,立刻开车到高家来,联系最好的医院和大夫,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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