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沈鱼率先败下阵来,“我都没跟你生气,你生什么气?”

    薛玉琉一只手扯着被子,另一只手扶了扶歪掉的马尾,黑漆漆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你想要什么?”

    “什么?”沈鱼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薛道友,改改你的被害妄想症吧。”

    她舔了舔干燥的唇,“我当你是朋友,相信你有自己的理由,也就帮你了。你要是还不信,你就当我是因为共生咒才帮你的。”

    薛玉琉手指微动,银丝缠住桌上的茶杯肚,稳稳地拖至他手边,他将茶杯抵在沈鱼的唇边,后者不自觉地张唇,一杯茶水落了肚。

    果然是共生咒,薛玉琉垂眸盯着被上的花纹,弯了弯唇,下咒之人受伤效果翻倍,害得他也很难随意下手。

    不过用点手段折磨她的话,会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吗?

    可惜,她好像不吃硬的。

    沈鱼看着薛玉琉脸上神情变化莫测,前一秒还阴沉沉的,后一秒又变得愉悦起来,甚至松开了被子,按着她的肩让她躺下,倾上前为她掖了掖被角。

    “睡吧。”他柔声道,却让沈鱼感觉寒毛直竖,“明日为你做早膳。”

    沈鱼被被子包裹着,只露出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她挣扎着要起身,“你”

    话未出口,耳边突然炸开一阵沉闷的爆破声,透过旁边大开的窗户,能看见几股灵力交缠着升起,天空大亮。

    又打起来了?

    沈鱼“啪”地一声合上窗户,躺下盖被子闭眼一气呵成。

    薛玉琉挑了挑眉,“外面好像出事了。”

    沈鱼翻了个身,用被子拥住头,瓮瓮的声音自底下传来,“我睡了!”

    剩下的,还是交给主角团吧!

    沈鱼累了一天,没过多久就睡着了,清浅的呼吸声传来,薛玉琉轻轻扒下被子,露出她睡得微红的脸。

    她毫无防备地躺在那里,纤细脖子下是微微起伏的胸膛,柔弱、易折。

    此刻只要轻轻握住,“咔嚓”,就能听见美妙的声音。

    薛玉琉的手不自觉地放在自己的颈侧,轻轻用力,榻上睡得正香的少女脖颈上便同步出现了红色指印,她不安地蹙眉,轻轻嘤咛一声。

    仿若被火星撩过,薛玉琉受惊般收手,黑眸定定地看了沈鱼好一会儿,才起身悄无声息出了门。

    ——

    翌日清晨,沈鱼醒来的时候天色才微亮,她恹恹地坐在铜镜前,眼皮半阖着。

    唉,才刚到夏天就那么多蚊子了吗?得去买个驱蚊符才是。

    沈鱼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印,打了个哈欠。

    她慢吞吞地梳好头,换了一身漂亮的新裙子,心情这才好了起来,就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师兄!”在庭院瞧见了柳京舟,沈鱼三步并作两步,从台阶上跳下去,被他一巴掌摁在肩头,险险地接住了。

    “小师妹。”柳京舟满脸无奈,“看路。”

    沈鱼嘿嘿一笑,在他面前转了个圈,满头的发饰“哒哒”相撞,烟绿裙摆的金丝祥云翻飞,让人眼花缭乱。

    她兴奋道,“师兄!瞧我这身如何?”

    柳京舟失笑,摸了摸她的脑袋,“好看。折朵花儿插上,怕是更好看。”

    沈鱼很是受用,满意地仰起头,双眼亮晶晶的,“师兄,这么早,你是要去哪儿?”

    “昨夜核心大阵的护阵符破,跑出好几个魔修来,闹得城中一阵骚乱,废了好一番功夫才平息,我今日且悄悄去看看情况,若幕后真是玉上烟,可就麻烦了。”

    柳京舟说完,见沈鱼头上沾了片落叶,替她拿掉了,才接着笑道,“你呢小师妹?平日可不见得你有这般早起。”

    提起这个,沈鱼又想起昨夜薛玉琉发的神经,神情难免有些愤愤,“我昨夜被蚊子骚扰了,所以没睡好。”

    说罢,她又道,“而且今日恰巧有空,便想上街买些材料,把答应给师姐的面具先做了。”

    “小师妹也是懂事了。”柳京舟的表情很是欣慰,“只是最近城中不太平,如今虽是白日,但还是让玉琉陪着你去吧。”

    那可怎么了得!

    干脆不出门的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沈鱼还是揪住柳京舟的袖子,央求道,“我不要薛道友陪我去,还是师兄陪我吧,我也可以陪师兄去看核心大阵!”

    开什么玩笑,最近大反派跟吃错了药似的,要是留在贺府被他逮到了怎么办!

    柳京舟见她满脸哀求,无奈道,“走吧走吧。”

    两人于是一前一后穿过庭院,悄声地翻墙出去了。

    城主府的位置在玉城中稍显偏僻,两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人流才多了起来。

    沈鱼穿梭于各个小摊前,这也喜欢那也喜欢,简直是挑花了眼。

    她钟爱于各种叮铃作响的配饰,加上被摊贩们的“姑娘大气”迷了耳,不一会儿,乾坤袋便装得鼓鼓囊囊。

    “师兄!”沈鱼捧着东西,蹦蹦跳跳地到柳京舟面前,“我的乾坤袋好满,你能不能帮我先收着?”

    柳京舟替她收好东西,递给她一袋包子和糕点,柔声道,“小师妹,垫垫肚子,我们得去瞧瞧护阵符了。”

    沈鱼应了声,一边啃着包子一边跟在柳京舟的后面。

    玉城中按理说是不允许御剑的,两人走了好一会儿才看见玉城核心大阵所在的青玉观,此处绿荫遮阳,本是玉城人极爱来的避暑胜地,如今凉亭盖被掀了,树被拔了,观中一幅被狠狠摧残过的景象。

    沈鱼小心翼翼绕过尖锐的碎石块,望向青玉观中心画着暗红符文的核心大阵。

    与其他城池恨不得将核心大阵藏得越深越好相比,玉城反而大大方方地将核心大阵摆在城中心,无论是谁皆可以来踩上一脚。

    更加戏剧性的是,这个核心大阵还是几百年前玉上烟留下的,怪不得玉上烟疑似没死的消息一出,六大家便有些急得跳脚了。

    沈鱼是个半吊子符修,看不懂阵中复杂的符文,也对此没什么兴趣,只蹲在一旁,拿出刚刚柳京舟给她买的糕点,一边啃一边看柳京舟忙活。

    看着看着,她突发奇想,问柳京舟,“师兄不是剑修么?但怎么感觉师兄是六边形战士,什么都会?师姐会的东西也好多。”

    好像,全师门的废物就她一个。

    柳京舟失笑,以为她是觉得自己拖后腿了,连忙安慰道,“师父各道皆有涉猎,教的便杂了,且我同舒儿师妹入门早些,多会些也是正常的,小师妹你别着急,慢慢学就好了。”

    沈鱼托腮,又问,“师兄,师父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啊?”

    她拜入青莲门下的时候他正在闭关,是柳京舟代他收的徒弟,再加上这么多年他频繁闭关,根本见不到人,是以沈鱼对这个师父只有别人嘴里模糊的印象。

    “师父嘛。”柳京舟摸出一张黄符,浸润了朱笔,提及青莲时脸上不自觉带了点笑意,“他是个很幼稚的人。”

    “他爱吃甜的,却又非常讨厌橘子,若是被他见到橘子,能不高兴一整天。我还小的时候,他还经常使唤我去树上给他摘果子。”

    柳京舟的目光柔和了些,“虽然他平日里总是不正经,看起来很不靠谱,但幼时我独自一人上剑锋选剑,他嘴上说着我应当独立,背地里却偷偷跟着,在我险些掉落剑锋时现身救了我。”

    沈鱼似懂非懂地点头,遗憾道,“听起来倒是有趣,可惜我没见过师父。”

    “不打紧。”柳京舟柔声道,“往后日子长着呢,肯定能见着。”

    他一边陪沈鱼随意说着话,一边运笔在黄符上游走着,落笔迅速,一气呵成。

    不一会儿,地面上便堆满了画好的符。

    今日天气尚好,暖融融的阳光照在身上,沈鱼舒服得眯起了眼,有些昏昏欲睡,连带着身子也摇摇欲坠。

    听着柳京舟朱笔游走过黄符的沙沙声,沈鱼终于控制不住阖上了眼皮,脑袋一点一点的,身子也慢慢倾斜。

    眼看就要头倒地了,侧边忽地伸过一只手,稳稳地拖住了她的脸颊。

    沈鱼吓得一个激灵,彻底醒了。

    她稳住身子,仰头望向来人。

    后者“啪”地展扇,一派文质彬彬,“沈少主,又见面了,我们好有缘分。”

    “虞尚俨。”沈鱼吐出三个字,“你怎么在这?”

    不远处的柳京舟原在认真画符,听到动静,搁下笔,起身走过来,“小师妹,怎么了?”

    沈鱼木着脸,向柳京舟介绍道,“歙州新安堂少主虞尚俨。”

    虞尚俨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沈少主的师兄,你好。”

    “幸会,虞少主。”柳京舟虽有些不明就里,仍是笑道,“我是云暮山的柳京舟。”

    “知道知道。”虞尚俨冲他挤挤眼,“流星剑柳京舟嘛!”

    说着,他一扇挡了半张脸,凑近沈鱼,扭捏道,“沈少主,既是相见,便是有缘,不如”

    “你还没说,你来这儿做什么?”沈鱼一巴掌推开他的脸,跑到了柳京舟身后,只露出一双眼睛,“青玉观已毁,谁会闲着没事干跑到这儿来?”

    “虞尚俨,你同玉上烟是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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