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齐的视线又重回天空,看着那个红衣女人眸光颤粟,哆哆嗦嗦问:“你老婆?”

    他不能告诉周齐那个人是谢婉儿。

    说顾婉婉三个字好像也不太尊重这位正飞在天上,刚刚救了他又救了周齐的女生。

    说什么最合适。

    只能是老婆。

    贺之淮点点头:“对,我老婆。”

    “那是、是顾小姐?”鹿沫蹲下身查看周齐的伤势,对贺之淮的话感到震惊。

    看那女人的身型和顾婉婉并不像,这女人似要更瘦一些,头发也略短,再者身上的衣服也不对啊。

    贺之淮迟疑一下,说:“是。是她。”

    江铭还算冷静,蹙眉看了眼正缓缓降落的女人,问道:“顾小姐也不是人?”

    这个也字落在贺之淮耳里让他觉得有些不舒服。他语气有些冷:“她和他们不一样,而且严格来说,她是人。”

    人他妈能飞?

    周齐不可置信地盯着贺之淮,他倒是淡定的很,像是早就知道顾婉婉有此本事。

    顾婉婉从天上落下,恢复成穿着羽绒服的样子。

    在江铭几人震惊的眼神中,她走上前,手里拿着一把线。而她背后的那些人像是气球一样,还飞在空中。

    她抱怨道:“这些都是活人,我又不敢下死手。”

    几人眼睁睁看着她从刚才红衣的样子变成现在的样子,没人敢搭话。

    沉默了片刻,还是贺之淮说:“刚刚在树林里遇见霍冉了,还有一些活僵傀儡和这些村民。”

    “那你们没事吧。”周齐仔细看贺之淮的胳膊腿,生怕他受伤了。

    但看样子他衣服干干净净的,头发也未见凌乱,还没有自己狼狈。

    贺之淮把他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脖子上,扶他起来:“我们没事。不过 ”

    他看着江铭:“江警官可能要和我们一起上去看看了。”

    江铭说:“上面有什么吗?”

    贺之淮:“我先把周齐送回民宿,一会儿带你们上去。”

    周齐急忙道:“我不,我不回去,我要和你们一起。”

    贺之淮解释说:“没事,婉儿都处理完了,现在古村很安全。”

    “不。”周齐抱着他的手:“不行不行,我能走,我和你们一起上去。”

    贺之淮看看他的腿和身上的一些伤,问:“你确定?”

    “确定。”周齐放下他的手,走了两步,被抓咬了肌肤有些疼,但骨头还好没什么事,他能走。

    见状,贺之淮说:“那就一起。”

    江铭这时也问:“你们遇到什么了?”

    贺之淮看了顾婉婉一眼,待她点头之后,便把两个小时前的事说了。

    -

    枯树林里响起霍冉的声音,顾婉婉转过身便瞧见孟婆婆背着手从远处缓缓走来。

    贺之淮看着她,不知怎么的突然问她:“你是我二爷爷养的那只猫?”

    顾婉婉惊讶地看他:“什么猫?”

    霍冉很轻蔑地说:“他养我?他还没那个资格。”

    贺之淮说:“我二爷爷家里一直有一只橘猫,从我记事起它就一直在。”

    “那它岂不是活了二十多年。”顾婉婉讶然,她一直觉得猫最多活个十五年左右。

    “可能更长。”贺之淮说。

    孟婆婆已经靠近,斜睨着贺之淮说:“要不是贺生庆那老头子怕什么警察,十八岁那年非要搞车祸那套,你已经死了。”

    这与贺之淮想的一样,二爷爷真的要他的命,可为什么是十八岁那年。

    顾婉婉在旁却说:“是谁要贺之淮的魂魄?”

    “姐姐。”霍冉瞳孔移向顾婉婉:“能变个身再让我看看吗?”

    霍冉答非所问。

    顾婉婉嘀咕:变身变身,当她是戏班子里变戏法的嘛。

    顾婉婉盯着她,直接动了手:“不能。”

    那股黑线缠绕在孟婆婆的脖颈上,霍冉的声音却笑着:“你就算把她的脖子给勒断了,死的也是孟婆子不是我,姐姐何必呢,我的真身又不在这儿。”

    顾婉婉一瞬心软,松了手上的力道,被霍冉钻了个空子。

    她破掉顾婉婉的丝线,闪到树枝上坐着,垂着腿摇晃,轻笑说:“我也不能要你俩的命,只想看看姐姐的真身,你给我看了,我立刻就走,也放你们走。”

    “可我不太想放你走。”顾婉婉指尖的黑丝顺着树干爬了上去,擒住孟婆婆的身体。

    霍冉无奈地叹息:“唉,怎么就不听劝呢。”

    话落,孟婆婆头顶氤氲出一团微光缓缓上升,落在更高处的树枝上,汇聚成一只猫的形状。

    它仅是一缕分身,全身闪着白色的光。猫舔了舔爪子,轻声说:“你现在的能力可不如真身,那就和你玩玩吧。”

    说罢,孟婆婆从树上落了下来,稳稳地站在地上。

    一改之前慈祥的模样,她的脸上尽显阴狠毒辣之色,已然是被霍冉操控了。

    贺之淮也提醒她:“婉儿,你看背后的那些人。”

    顾婉婉微微侧头。

    适才还在对着坟叩拜的人全部站了起来,回过头眼里闪着寒光,满是阴鸷的神情盯着两人。

    刹那间,他们向两人扑过来。

    同时孟婆婆控制傀儡的丝线也从地面蔓延过来,缠绕住他俩的脚。往后一扯,贺之淮重心不稳险些摔倒,好在顾婉婉将那线隔断了。

    她捉住贺之淮的手腕,带着他朝右边跑,说:“老公我能问你个事儿吗?。”

    逃命的时候她要问什么?很重要吗?

    贺之淮表情严肃:“你说。”

    “他们现在攻击我们,如果我不小心把他们弄死了,算不算犯法啊?”

    “什么?”贺之淮疑惑。

    “他们其中一部分是人,大活人!”这就是顾婉婉先拉着他跑,没有直接动手的原因。

    “算、算是正当防卫吧。”贺之淮磕巴了一下。

    “正当防卫。”顾婉婉问:“就是打死了也不会判我刑,损我阴德对吧?”

    贺之淮:

    他哪儿清楚啊,这东西似人非人的,恐怕江铭在,他也说不清楚到底算不算正当防卫。

    “哎呀算了。”顾婉婉见他久久未答,也不想继续被人穷追,停下脚步:“我不下死手就好了。”

    她指着旁边的树:“老公你快去躲起来。”

    “噢噢好。”贺之淮记得她交代过,遇事就听她的。

    他走到一旁的树边站定。

    顾婉婉这时全身已经布满阴气,手指掐诀,口里念叨着什么他听不懂的话。

    突然之间,那些活人似不动了,站在原地停止攻击。

    只有那些被孟婆婆操控的躯壳还在继续向前。

    对付这些人,顾婉婉根本没留情,抬手间一股无形的力量折断了旁边的枯树枝,直接扎到活僵身上。

    将他们钉死在地面。

    霍冉的声音在树枝上响起:“阴间的定魂术,专抓那些不听话俯身在别人身上的魂魄的。”

    它居然懂这些。顾婉婉惊愕抬眸。

    霍冉又说:“不过小把戏罢了。”

    说完她喵喵叫了两声,被定住的人渐渐恢复行动能力,又在她的指挥下朝顾婉婉走来。

    霍冉轻描淡写道:“你用树枝插死他们,人死了,就不会行动了。”

    这是妥妥看出了她的顾虑。

    杀伤这么多人,她之前积了德可不是白费了。

    顾婉婉只能用阴气化丝去缠住他们。

    但就如霍冉所说,她的术法不如变身之后,在孟婆婆的加持下,那些人就算倒地,被捆在树上,也能轻易挣脱她的控制。

    有几个人已经朝贺之淮去。

    好在贺之淮眼疾手快,不知道他去哪儿捡了根棍子,对着那些人就砸了过去。

    顾婉婉知道霍冉一定不会杀了贺之淮,但怕傀儡无意识伤了贺之淮。她一边与活僵傀儡缠斗,一边注意着贺之淮那边。

    被控制的人力气似用也用不完,力气也比普通人大。

    贺之淮逐渐体力不支。

    顾婉婉也是被缠恼了,虽不知为什么霍冉一定要逼她显真身,她还是如了她的愿。

    运出阴气,幻化真身。

    她直接将一个傀儡的脖子拧断,看它倒地之后迅速枯萎成一具干尸。

    树上霍冉看见了她的模样。

    在夜色中,它继续跟着顾婉婉走了几步,确定清楚她的长相。

    笑道:“你们慢慢和傀儡玩儿,我得走了。”

    走了。

    顾婉婉听见它的声音,飞身去追,那小东西到是灵巧的很,在林中的速度极快,身上发光的颜色也越淡。

    到一个坟前,直接不见了。

    在她消失之后,顾婉婉回头才发现那些村民也好像不攻击贺之淮了,纷纷朝山下走。

    她以为是霍冉离开的原因。于是转头去解决傀儡。

    孟婆婆还在控制着他们攻击贺之淮。

    他已经被几人摁到了地上。

    顾婉婉上前扯开傀儡,用丝线缠住他们的四肢,直接扯开。

    给好几个人来了个五马分尸。

    尸体散落一地,并且都迅速干枯。

    一部分看上去还有些新鲜。看着一地的尸块,贺之淮没忍住打了个干呕。

    此时,顾婉婉头顶的冠似被什么扯了一下。

    回头看见是还处于攻击状态的孟婆婆。

    她念叨着:“别伤害那些孩子,别伤害他们!是你把他们带出幻境的!为什么要带他们出幻境。”

    顾婉婉一句“我没有”还没有说出来,凤冠直接被孟婆婆扯落到地上。

    她的头发一瞬全部散落下来,披在肩侧。

    似乎还掉了几根头发。

    “你这婆婆。”她知道孟婆婆的厉害,为了避免再次进入幻境,她飞身瞬移到孟婆婆背后,不由分说直接给了她一掌。

    掌心运着鬼纂,是黑白无常控制恶鬼所用的高级鬼术。对方修鬼道,算是半个恶鬼,再怎么也能控制吧。

    她等待两秒。

    见孟婆婆的身体直接软了下来,跌坐到了地上。

    “婆婆。”她试着喊了声。

    孟婆婆没理会他,垂头念叨着:“他的人来了。”

    贺之淮从另一边走来,听见她的话,问:“我二爷爷的人?”

    “你是”孟婆婆抬起头,看着夜色中男人挺拔的身型,她猛然反应过来:“贺之淮?”

    “您认识我?”贺之淮大惊。

    “哈哈哈哈。”孟婆婆突然笑了起来:“你娶的媳妇竟然不是人,恐怕不用我老婆子去拼命,他们的计划也得落空了。”

    “他们到底有什么计划?”顾婉婉之前猜想了许多,今日她总算能问个明白了。

    孟婆婆说:“那个人要贺之淮的魂魄,听贺生庆说,他的魂魄百年难一遇。”

    顾婉婉看看贺之淮:“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我不知道。”孟婆婆说:“他骗我来这里,利用贺生庆福利院的那些小孩儿把我留在这里,还杀了这么多人。”

    她看着一地的尸骨:“这些都是十年来误入古村的人,他说一旦有人来就不留活口,老婆子竟为他杀了那么多人。”

    “那徐邦”贺之淮想她也许也不知道傀儡的名字说:“可有一些人是死后才被送来的身体,他们并不是您杀的。”

    “他把那些人送到古村来,只是为了让古村看上去人多,像是一个正常的村子。因为古村的人已经不多了,只有二十来口人,而且这村子已经绝后,没有小孩了。”

    孟婆婆说:“这个村子里的人再被这么折腾下去,迟早会死完,到时候就只会剩下傀儡。”

    贺之淮问:“您的意思是这村子很早就被那个人掌控了?”

    孟婆婆轻叹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来了这村子,看了个大概。贺生庆也只有祭祖的时候来,偶尔给我送个娃娃,可我没想到那些娃娃竟然都是被他们给害死的,还被他们做成了‘小鬼’。”

    她抬眸看着顾婉婉的模样:“闺女,我确实不知道那个人是谁,只知道他不仅吸食了那些娃娃的魂魄,还是一定要贺之淮的魂魄的。至于祖宅里有什么,老婆子也根本不知道。”

    “那这些坟呢?”顾婉婉不再过问其他,只问眼前。

    “是我给这些娃娃立的坟,前头那座是老婆子自己的,里面放着送他们来时的衣服。他们的魂魄没了,我也不知道他们是否去投胎,只能让村民每晚在这里诵经磕头,希望他们的魂魄能得以安宁,可他们的魂魄”孟婆婆攥紧手:“却被困了起来,当做童子,怎么可能去投胎。”

    顾婉婉问她:“婆婆你相信我吗?如果你相信我,我送他们去投胎,我一定把所有的瓷娃娃都找到,把他们的魂魄放出来。”

    这时,孟婆婆还没答。

    顾婉婉包里的纸人燃烧了起来,周齐他们有危险。

    她只能先返回去救他们。

    刚到就看见周齐差点儿被咬死。

    江铭听完贺之淮的话整个人都懵了,反应好半天才问:“也就是说有一个修什么鬼道的人在操控这些人,还操控了你的二爷爷,想要你和顾小姐的命?而你们的祖宅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对。”贺之淮直言不讳,回来的路上他问过顾婉婉能不能让江铭他们失忆,她很肯定的说行。

    她保证自己的失忆术从未出过岔子。

    可贺之淮没说,术法在他身上就出了岔子。

    从第一次在福利院,他就压根没失忆。

    他记得清清楚楚,顾婉婉蹲在他面前说:“我叫谢婉儿,不是个坏人。”

    顾婉婉这时也说:“江警官,我想麻烦您一件事。”

    江铭扭头看她,神色紧张:“什么?”

    顾婉婉说:“麻烦您拿着领养名单,去领养者的家里把所有的瓷娃娃都拿到,我要送这些小孩去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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