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之淮止不住唇角的笑意,他哪儿需要她的什么复仇计划,生意场上的事,不是用她那一套就能轻易拿回来的。
谢婉儿不过是一个保障,保障他和父亲的安全,也是和二爷爷抗衡的工具。
“不过。”顾婉婉看着贺之淮:“我可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赢你二爷爷。”
“而且,就算最后赢了,我也要消除你的记忆。”顾婉婉眨着眼睛问他:“可以吗?”
贺之淮稍挑眉:“可以。”
“还有我不懂你们的生意,在夺家产这方面只能你自己想办法。”顾婉婉给他打好预防针。
贺之淮:“好。”
“好了,现在我来说说我的计划。”顾婉婉想许久,道:“古村的人认识你吗?”
“不认识。”贺之淮说:“我们很少回祖宅,只有每年祭祖的时候才会回去,待一会儿就走了。”
“那就好。”顾婉婉想了想:“到时候我们就当是去游玩的旅客,等到天黑我就上山去看看有没有尸骨气息的痕迹存在。”
“嗯。”贺之淮听着她说。
“如果有,我们就报警,让江铭警官来处理。一旦在贺家祖宅挖出尸骨,加上福利院的事,一定会让你二伯他们被调查,到时候你就想办法把家产给拿回来!”
贺之淮听她头脑简单的发言,嗤笑:“如果没发现尸骨呢?”
“额… …”顾婉婉笑容消失,停滞了许久才说:“如果没有尸骨我也积不完德,我就想办法把你二爷爷给收拾了,把修鬼道残害过生灵的人送入地府也算是功德,这样一来你和你爸就安全了,主心骨不在了,你和你爸对付几个草包夺回家产应该也不是问题吧?”
贺之淮往她头上摸了摸:“可那样你会不会有危险?”
突如其来的狎昵让顾婉婉无所适从,她缩了下脖子,不敢去看贺之淮,磕磕巴巴地:“我没事反正我也活不久了,如果婚礼之前能救你一命也算是积德了,说不定我来这里,就是为了救你一命呢。”
贺之淮听见她的话,手指无端弯曲一霎。
见他不说话,顾婉婉吹灭旁边的蜡烛:“早点休息,明天还要去试婚纱呢,我从来没有穿过这种洋玩意。”
-
顾婉婉离开他的房间,贺之淮赶紧给周齐致电。
“去新西兰的手续办好了?”
“还没。”
“那暂时不要回去,明天和我一起去一趟乔西古村。”
周齐深吸一口气:“你要回祖宅?”
“怎么了?”贺之淮听出他语气里的不自然。
周齐顿了顿:“我也不知道,只是只是三爷之前特意交代过,说 ”
听见他欲言又止,贺之淮加重些许语气:“说什么?”
周齐沉吟,最终似下定决定,说:“他说如果有一天你要让我查任何有关于祖宅的事,让我无论如何都要阻止。”
看来谢婉儿口中的尸骨可能真在祖宅,不然二爷也不会拿走祖宅,这块地虽大,但并不值钱。
贺之淮紧了紧手:“为什么?”
“我真不知道。”周齐舔了下唇,推开小公寓的玻璃窗,透了口气:“总之他说起这件事很严肃。可贺总你为什么突然要回古村?这也不是贺家祭祖的时间啊。”
就算周齐和他已经有五年多的交情,替他查过顾婉婉,他也不敢贸然告诉他,顾小姐的身体里实则另有其人。
他只说:“福利院小孩失踪,我怀疑他们的尸体在贺家祖宅的山林里。”
“这不是应该警察去查吗?贺总,我觉得您还是不要管这件事。就按三爷说的,结婚之后带着一家去新西兰。”
移民的事从他揭穿周齐是三爷爷的人之后,周齐就一直在提。多年来他都执意不肯,三爷爷才作罢,但时常还是会让周齐来提醒他。
好像留在国内是件很危险的事一样。
“这件事不用再劝。”贺之淮说。
周齐自知劝不动,问:“就我俩去?”
“还有顾小姐。”
“太太也要去?”周齐讶然。
“对。”
周齐沉默一小会儿:“需要准备些什么吗?”
“不用。”
周齐闻言应好。
-
顾婉婉回卧室洗漱好,将霍冉的魂魄放了出来,告知她,自己要去古村,寻找她的尸骨。
室内一时安静下来。
唯余浴室水雾汇聚成水珠,滴落地面,“哒哒”响着。
霍冉看她,语气平平:“我能一起去吗?”
“你想一起去?”
“姐姐,让我去玩一玩嘛。”霍冉笑着坐在床边,摇晃她的手臂:“我不想自己待在家里。”
禁不起小孩对她撒娇,顾婉婉捧着她的脸,说:“万一遇见危险呢?”
“才不会呢。”霍冉突然抱住她:“姐姐,你有本事一定会保护好我的,对不对?”
女孩抬眸黑溜溜的眼睛看着她,笑容灿烂。
“好!”顾婉婉揉揉她的脑袋:“一起去。”
霍冉又在她身上蹭了蹭,像只小猫儿一样撒娇,最后没忍住,往她手臂一舔。
顾婉婉被凉意激起了鸡皮疙瘩,收回手,看了眼手背肌肤。
明明感觉有湿意,可这样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
她抬眸去看霍冉,女孩身上的怨气还是和初见那日一样,不增不减悬浮在她瘦小的身体周围,只是她的皮肤看上去似乎红润了不少,赤足也不再是泛着青紫色。
她将霍冉锁起来的时候,往纸人上施过消除怨气的鬼纂,好让她下地府后早日入轮回。
可这竟没把她的怨气消除?
霍冉侧头问她:“怎么了姐姐?”
“没”顾婉婉收起思绪,微笑:“没什么。”
-
隔天,顾婉婉和贺之淮去试婚纱。
因为之前原主一直不同意嫁入贺家,所以婚纱也没提前准备。一个月前突然领证,贺家只好找了一家高订婚纱店,让他们准备着。
只是两个月的时间,订制显然来不及,店员便四处调货,准备了好几件新款给她看。
顾婉婉不嫌弃,一口气试了好几套,意犹未尽。
贺之淮的西服一直都是专门的店订做,他也不挑剔,试了一套就说好,换上自己的便服坐在沙发上看顾婉婉站在试衣的圆台上,换一套问一句:“老公好看吗?”
周齐已经在楼下等了两个小时了,贺之淮看了眼手机:“好看,每一套都很好看。”
顾婉婉不甘心,拎着裙子下来:“我也觉得每一套都好看,所以你得帮我选一套最好看的。”
贺之淮根本没用心记,正在犹豫,旁边店员小姐姐洞若观火。
许多男士陪女生试婚纱,到最后都是不耐烦的状态,索性他们店就拍下了每一套的照片,让女士可以再次挑选,也解了询问男士‘哪套好看’的难题。
贺之淮接过平板,指尖在上面滑动,随口说:“这件,这件,这件,这件。”
拍照小婚纱、主婚纱、迎宾服、敬酒服统统选好。
顾婉婉没跟上他的速度:“我还没看清呢!”
“婉儿你漂亮身材也很好,穿什么都好看的。”贺之淮看着她微笑。
男人话音一落,顾婉婉的兴致瞬间全无。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总之就是失落。
她去脱下身上的婚纱,背后的幕帘拉上,她独自站在镜前。
顾婉婉的长相、顾婉婉的声音、顾婉婉的头发、身材
一切都是顾婉婉的。
就算金九说这具身体好像就是她的,就算完全融合了,这音容笑貌也是顾婉婉的!并不是自己的!
这就是一根拼接的吸管!
换上衣服撩开帘子,店员手持平板迎上前:“贺太太,您再看看这几套,刚刚我问了分店,明天可以送过来试穿。”
顾婉婉看也没看,去沙发上拿起挎包:“走吧。”
店员有些不明,把目光投向贺之淮。
贺之淮正欲询问顾婉婉,他见她气鼓鼓的。
顾婉婉深吸一口气,扭头对店员说:“就要他选得那几套,我不试了。”
说完她像耍小脾气一样,离开婚纱店。
贺之淮签了字追上来:“怎么了?”
“没怎么。”顾婉婉平复呼吸:“只是觉得,这是顾婉婉的婚礼不是我的,你觉得她穿这几件好看,就穿这些咯!”
她指了下自己的身体,贺之淮愕然。
他之前完全没想到这层,婚礼对女生来说应该很重要吧,尤其是谢婉儿告诉他,自己从前也可能是死在了婚礼当天。
她应该会希望,用自己的身体穿上嫁衣,嫁给喜欢的人。
可现在
一百多年了,她的身体早就尘归尘、土归土了吧。
而自己也不是她喜欢的人。
加之自己适才不上心的一句夸赞,贺之淮心里无端满出歉意:“婉儿,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
“行了,我又没说什么。”顾婉婉别过头,嘟囔:“我长得可比顾婉婉好看多了。”
贺之淮脑袋低垂,去听她的话,却被推了一把:“去古村!”
-
乔西古村距离京城市区有近四个小时的路程。
顾婉婉看到周齐诧异一瞬,但贺之淮说叫他来多个帮手,她也就没再问。
车内开着暖气没多久她就睡着了。
醒来车已经进入一段山路,歪歪绕绕的,甩得她头晕。
她降下车窗呼吸新鲜空气,也将睡红的脸吹凉。
中途像是下过雨,远处山岱萦着层层白雾,空气比城市清新、湿润,有股雨后青草味。
贺之淮处理好手头的工作,合上电脑,侧头看她的侧脸。
“婉儿,你饿不饿?”
“不饿。”她没回头,靠在窗边,随手丢给他一袋零食:“你饿了就自己吃。”
好像还在为了之前的事生气,贺之淮撕开袋子,取出一块薯片,放到她嘴边:“真不吃?”
是她喜欢的柠檬味。
她还是摇了摇头:“我觉得有点儿不舒服。”
“是山路晕车吗?”贺之淮问。
顾婉婉缓慢地呼出一口气:“不是,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心里特不舒服。”
“要不要喝一点儿水。”贺之淮递给她一杯柠檬水,顾婉婉好像特喜欢柠檬酸酸的味道。
哦不,是谢婉儿。
他说:“你喜欢的。”
顾婉婉侧过头,睡了许久口确实很干燥。
她一口气喝掉了大半杯,刚放下杯子,周齐说:“到了。”
顾婉婉凑到前面一看,村口有一个木质简易的牌坊,中央挂木匾,红色字体写着【乔西古村】
村里的房子和老胡同里面的房子差不多,只不过多了些几层小楼房。
周齐说:“距离贺家祖宅一百公里有个风景旅游区,不少人会从这边上山,所以这里有民宿、客栈。”
顾婉婉去看贺之淮,他之前没提。
“万一有人走错路,去你们祖宅的那片山这么办?”
“一般不会。”贺之淮说:“而且进山也无妨,就当看风景了,祖宅有人守,游客也进不去。”
顾婉婉问:“我们住哪儿?”
周齐:“我在美团定了两间房,就在前面了。”
“哦。”顾婉婉知道这个软件,金九教过她这上面可以点各种外卖。
古村其实不大,就是一条约莫两公里的盘山路。两边都是同样风格的土房子,像是年代久远。
只有拐弯上坡后的房子才是新修的,砖瓦房,红砖白墙。
傍晚村里有好些人蹲在路边,端着碗吃饭。
看见他们的车,抬头。
但也只是一晃眼,立刻就收回眼神。
到了民宿,老板迎了上来,指挥周齐倒车。
随后带他去登记。
老板是个青年男人,鼻梁上架着一个眼镜,瘦瘦小小的,他说这里很少有游客来,所以不提供早饭。村里的店晚上七点左右也就不开了,让他们抓紧时间提前买点儿,免得晚上肚子饿。
现在已经六点四十分了。
贺之淮说带顾婉婉去转转,看看有没有什么热食可以吃,周齐替他们把衣物放回房间。
从坡上下来走了一小段路,刚才蹲在路边吃饭的人已经散了,只有几个孩子在玩儿。
其中一个门市前最为热闹。
“小卖部去看看吗?”贺之淮眺望一圈,好像都没有饭店。
顾婉婉说好,买桶方便面也行。
开店的是个老婆婆,似乎很冷一样,里三层外三层得穿了好几件衣服,她脸上的皮肤黝黑,布满沟壑。笑起来褶子又加深了。
她似乎很讨小孩儿喜欢,都围着她,叫她“孟婆婆。”
孟婆婆。
顾婉婉想起在奈何桥熬汤的孟婆。
前几年换了人,是个膀大腰圆的中年阿姨,她其实特不喜欢别人叫她孟婆,说这是个职业,要让人叫她孟姐。
短促分心,顾婉婉去选了两种口味的泡面,贺之淮没什么买的,只拿着手机,不知道在摆弄什么。
顾婉婉付了钱和他往民宿走。
回程的路上贺之淮加快了脚步,天色将黑,古村似乎光线更暗。
顾婉婉追上他,问他走那么快干什么。
贺之淮没答,直到回了民宿。
他把顾婉婉拉进一个房间,才把手机从大衣口袋里掏了出来。
给她看刚刚在小卖部拍的一张照片:“这个小孩儿,是从福利院领养的。”
他继续下滑:“她也是。”
“这个。还有这个,都是。”贺之淮愕然,“我一直在留心福利院的事,认为这是一个突破口,可是这个小孩一年前已经出车祸死了,周齐安排出去的人亲眼看见的!”
顾婉婉嘴唇微张,一霎沉默。
“会不会是长得像?”
“同时出现四个人和从福利院领养走的小孩长得像,你觉得这几率很大?”贺之淮反问她。
“那”顾婉婉懵了:“难不成,他们的尸体因某种原因被保存完整,然后送到了这个村子里来?那村子里的其他人,是人?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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