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定,贺之淮去浴室冲了个澡,将头发吹成顺毛,戴上眼镜,做出乖顺的模样,离开卧室。

    顾婉婉在客厅追一部狗血爱情片。

    贺之淮光听声音都觉得吵闹,还是硬着头皮坐了过去。

    男人身上有热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顾婉婉瞥了他一眼:“老公你吃吗?”

    看着她手中剥好的蜜桔,贺之淮没用手,垂头一口咬住。

    男人的唇拂过她的掌心,微微地颤粟传至身躯,顾婉婉猛地收回手,拍了拍:“干嘛?”

    贺之淮举起手机:“处理点儿事,手没空。”

    顿了一下,他软声说:“婉儿,我还想要一片,行吗?”

    病情比之前更、更严重了?

    她这个失忆的鬼术到底是把贺之淮怎么了?

    心里想着,顾婉婉的手还是又剥好了一个橘子,掰了一半往他嘴边送。

    这次被贺之淮用手接住:“处理好了,我自己来。”

    “对了。”贺之淮将橘瓣上的橘络剥干净,递给顾婉婉:“婉儿,明天我们去试试婚纱。”

    看着男人手里的食物,她小心翼翼接了过来:“好啊。”

    “正好,明天我试着走几步。”贺之淮说:“我和我父亲商量过了,在婚礼之前还是站起来比较好。”

    顾婉婉顺着问:“为什么啊?”

    “万一婚礼上出现什么事呢。”贺之淮似笑非笑地:“而且到时候人也多,正好让大家都知道,我能走了。”

    “婚礼能出什么事嘛。”顾婉婉嘟囔着。

    不对,她当年就可能是死在出嫁当天。

    如今还要重蹈覆辙。

    她疑惑看他。

    贺之淮口吻淡淡;“我听说婚闹闹死过人。”

    “真的?”顾婉婉一瞬被八卦吸引了过去。

    “一些恶趣味的习俗。”贺之淮又给了她一个橘子:“我担心我那几个堂哥堂姐,所以还是站起来的好。”

    顾婉婉: “你在关心我?”

    “既然已经是夫妻了,我们也试着培养一下感情,不好吗?”贺之淮眼神泄出一股祈求的意味。

    顾婉婉微讶,往后仰与他拉开距离:“培、培养,养什么感情?”

    “我搬到楼上住好不好?”贺之淮往前靠了一步,浮着笑:“当然你觉得太快,也可以拒绝,我尊重你的选择。”

    顾婉婉握着橘子的手都在抖。

    贺之淮显然是不对劲了,非常的不对劲了。

    “呵呵。”顾婉婉干笑两声:“我们还是各睡各的吧,我不怎么习惯和别人一起睡。”

    贺之淮莫名也松了口气,泛出随心的笑容:“好,依你。”

    刘素兰刚做好晚饭,前来叫两人。看见贺之淮反差的语气和表情,吃惊一瞬,才道:“可以吃饭了。”

    “走吧,去洗手。”

    贺之淮的声音刚落,顾婉婉就感觉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她几乎是不受控地就被男人拽了起来,并且大脑如同宕机一般,被他带到厨房岛台处净手。

    温热的水驱散她的迷惘。

    顾婉婉从贺之淮的手中挣脱:“我自己来。”

    “好。”贺之淮洗好手,拿出擦手纸,站在一旁等她。

    顾婉婉擦干水,贺之淮接过纸丢进垃圾桶,她还有些云里雾里的。

    饭桌上,贺之淮频繁给她夹菜,温柔来得太突然。

    可顾婉婉挺享受,比起原来那副桀骜不驯,冷言冷语的态度,她更喜欢现在的贺之淮。

    她好像是他尊重的长辈,也享受他伺候自己。

    “乖孙”二字蓦地就钻进了脑袋里。

    这顿饭绝对是顾婉婉借尸还魂后吃得第二开心的,第一次是在迎春饭店,还没有这些糟心事的时候。

    那如果再让贺之淮失忆几次,岂不是他会把自己捧上天!

    顾婉婉想得发笑,而且趁机和他聊聊天,打发余下的时光也不错。

    十一点左右,她换上睡衣,拿着香薰蜡烛就往楼下走。

    刘素兰收拾好卫生已经去睡觉了,楼下黑漆漆的。

    她悄悄去扣响贺之淮的房门:“老公,我能进来吗?”

    贺之淮正在看书,想了想,合上书:“进来。”

    顾婉婉推开门,一团烛火在她脸上跳跃。

    贺之淮浅笑,看来又要和自己聊些自己不能记住的事了。

    他露出不解:“婉儿,你拿蜡烛干什么?”

    “嗯——”顾婉婉将它放在床头柜上:“喜欢这个味道。”

    贺之淮颔首:“那我再给你买几个。”

    “好啊。”顾婉婉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老公我有件事要给你说。”

    听着她严肃的口吻,贺之淮心里叹了口气,身体还是很配合的坐起来,坐在床边:“什么事?”

    “我不是顾婉婉,我其实叫谢婉儿,我是一只鬼。”

    贺之淮压住唇角,给了个冷漠的反应,随后说:“你不想和我培养感情不要紧,也不用编这种话来唬弄我。”

    “真的!”顾婉婉喜欢看他每次都不同的反应,明明是对同一个人说,他却每次都能给她新鲜感:“不信你看。”

    顾婉婉手一抬,灯灭了,再一指,它开了。

    手一拂,贺之淮床上的被子掉到了地上。

    贺之淮瞳孔微颤,往后一步双手攥紧床边:“你是什么东西?”

    真累。贺之淮无声叹了口气。

    顾婉婉又开始乐此不疲地给他重复再重复之前的话。

    最后她说:“阎王要我找一百零九对孩童的尸骨,这件事肯定和孙妙有关,她和你二爷爷又有联系,所以我想问问,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地方能埋这么多尸骨啊?”

    终于又听完了一遍。

    贺之淮表情却不敢放松:“我可以相信你,但是你说我二爷爷修鬼道,有什么办法破解吗?”

    信得也太快了吧。

    顾婉婉只当他是个冷静的人,扣扣头:“只能等他老死,或者打败他,杀了他。”

    “你能打败他?”贺之淮一时嘴快,立刻住嘴:“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修鬼道还是我二爷爷吗?”

    “当然是啊。”顾婉婉说:“血缘是改变不了的,不过,他入了鬼道就不是什么好人了,听说他们都六亲不认的,你不是他亲孙子,他更不会在意。”

    “那我二伯、大伯呢,三姑妈呢?”

    “你三姑应该什么都不知道,二伯就是个草包,孙妙也这样说,被二爷利用罢了。至于大伯我没什么印象了。”顾婉婉说。

    “他是被领养的。”贺之淮解释。

    “干嘛要领养?”顾婉婉拧着眉尖:“现在他还在贺家吗?”

    “在,不过公司也不需要他打理,只有一些重要场合出席一下。你应该见过他两次。”

    “喔,那他应该也是个草包。”除了二爷,她真没在其他人身上看出修鬼道的痕迹。

    贺之淮轻笑:“确实。我堂哥和他一样,整天只泡在酒吧里。”

    “你还没告诉我,你们家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埋这么多尸体。”顾婉婉推了他一把。

    贺家在京城的地皮不少,光是楼盘就好几个处,到处都能埋。

    但这样做未免太过明目张胆,还是说鬼术能避人耳目?

    贺之淮不确定地看顾婉婉一眼,猛然想起还有一个地方。

    “贺家的祖宅。”

    “那里很大吗?”顾婉婉问他。

    “是,有一片山,山脚还有一个古村。”贺之淮问:“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一是找线索,二是无聊,三嘛问完我就可以让你失忆。”

    “如果我带你去祖宅,你能不能不让我失忆?”贺之淮套着她,虽然知道自己不会失忆,但演起来,太麻烦了。

    顾婉婉看向他:“我觉得你还是不知道这些事好。”

    “为什么?”

    “人各有命啊。”

    “那你告诉我两个月之后我可能会死,考虑过我的感受?”贺之淮眼底蕴出一抹愠色。

    到底是在地府待了太久,她忘记人对死亡的恐惧。

    顾婉婉悻悻笑着:“失忆就好了嘛。”

    “可现在我知道了。”贺之淮憋着火:“婉儿,我也会担心我死后我父亲怎么办。”

    “那我我总不能帮你把二爷爷给弄死吧。”顾婉婉尬笑,这不是她该做的。

    提到点子上了,贺之淮软着语气:“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是他有可能害死了我爷爷。”

    顾婉婉问:“为什么这么说?”

    二十年前,贺之淮六岁的时候,他爷爷贺生豫应二爷贺生庆的邀约,前往饭局,直至凌晨才回家。

    贺生豫身体向来健壮,每年体检都无问题,可就在那日之后,他的身体每况愈下,时常梦魇,说自己活不长了。

    看了许多医生都检查不出原因,不到半年的时间,某个雨夜他便因心梗离世。

    就在丧礼结束后,贺生庆便拿着二十多家公司的控股人变更协议上门,说贺生豫已经将贺家的大部分资产都转移给他。

    这些手续已经处理完,过了公证、备案,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上面的签字也是出自贺生豫之手。

    丧父加上资产被夺,贺寒松几乎是一夜之间老了十岁。

    那个时候贺之淮还小不知道这些,只知道父亲没有从前忙了。后来高考毕业遭遇车祸,贺寒松不得不把当年的事告诉了他。

    贺寒松心里也有一直有个一个疑影,老爷子病得突然,死得突然,但最后收拾遗物的时候却发现了一份信。

    信上提及变更公司控股人的事,也让贺寒松不要追究,好好抚养贺之淮。

    在最后他让贺寒松不要火葬他的尸体,入棺之后直接送去祖宅埋葬就好。

    听贺之淮说完,顾婉婉托腮沉思。

    一顿饭之后贺生豫就病倒,医院检查不出原因,确实很可疑。可也不能完全肯定是贺二爷做得。

    她到底要不要插手这件事?

    还是别了吧。

    顾婉婉:“我觉得不一定是你二爷爷做的,就算是他做的,我也没办法把你家的产业给弄回来。”

    贺之淮脸上闪过无奈:“没事,比起产业我更想知道,我爷爷的死,是不是和二爷爷有关。”

    说完,他抿唇淡笑:“婉儿,你刚刚提到的霍冉,我记得有个新闻,是他们全家都被烧死了。”

    话题转得很快,也和霍冉提起过的一致,顾婉婉轻轻皱起眉,看他。

    贺之淮停了几秒,深呼吸后平静道:“这家人从乐家福利院领养了一个小孩,但火灾之后却没有发现这个小孩的尸体,你说自己要积德,是不是找到小孩的尸体,也算是积德?”

    顾婉婉还在发愣,贺之淮又说:“你说阎王让你找一百零九对尸骨,会不会被领养的小孩尸骨也在这里面呢?如果是的,那我二爷爷的福利院就有很大的嫌疑,我们可以联手一起去查。”

    他好像引导着自己去查这件事。

    “嗯可是”顾婉婉觉得自己已经惹了那么多麻烦了,会不会这一查又惹一大堆事出来?

    她明明只想背个铁锹去把尸骨给挖出来,给阎王姐姐交差而已啊!

    她实在搞不懂夺家产、搞商战这一套,也压根不想和鬼道沾上半点儿关系。

    见她犹豫,贺之淮以退为进:“为难就算了,婉儿你让我失忆吧,明天我们还要去看婚纱。”

    男人语气很轻,蕴含出一股子温柔。他抬手牵起她的手,在她手背拍拍:“你说得对,人各有命,我们别让这些事影响了心情。好吗?”

    顾婉婉心口咯噔一下。

    他实在是生的好看,那双望着她的眼睛,也装着一旁跳跃的烛火,好比繁星明亮。

    这样的一个帅哥被夺了家产、还可能会被害死,简直是没有天理!

    再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呐!

    顾婉婉抬眸坚定地看着他:

    “查!你带我去古村找尸骨,我帮你制定复仇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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