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促收拾好洗完澡上床，苏乾乾的酒意也散得差不多，人清醒了不少之后，反而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或许是因为没带换洗衣物只能将就套着姜来的t恤，而衣服上陌生又熟悉的那股微苦柚子味让一些事情在脑子里不停打转，翻来覆去折腾了好半天，她还是爬起来拿出了那份策划。
或许，姜来说的也不无道理，自己最开始选择找学弟学妹们在方向上就出了问题。不管是导演系还是表演系，就算是舞美系的学生，多多少少都是学了些基础的影视戏剧知识的，思考方式自然会跟普通人不一样。
这次跟拍摄《印记》时找的那些传承人大师不一样，不是得知了结果，再去回顾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像是一场盛大的人生总结，只关乎技术的传承，聚焦点并不在人身上。
而她想要的那种关于未知的忐忑，对突如其来变化的纠结，在重重思虑之后的选择，想要和在真实世界中一样，带领观众一起去探索命运的不确定性，不是大师们能给的，也不是初入社会稚嫩的年轻人能有的。
可是，如果去寻找普通人，茫茫人海，不能未卜先知的她又能去哪里找到合适的主人公呢？
看着这篇不知道是第几次重新写的计划文稿，苏乾乾心情跌到谷底。电脑上的时间跳到凌晨4点，她眼睛发酸脑袋发懵，叹气沮丧着好几周的心血又全白费，猛地想要躺回床上，却忘了这不是自己家里的那张特别定制的超大公主床。
“咚”地一声闷响，她尖叫一声捂着头，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一旁的手机亮起，语音通话邀请，姜来的头像赫然出现。
“喂……”苏乾乾点了接听，抱着头跪在床上，龇牙咧嘴地感受着从后脑勺一直蔓延到整个头部的疼痛。
“你怎么了？”
姜来的语气有点焦急，伴随着外面开门的声音，紧接着她的房门外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
“撞到头了……”
“开门，我看看，严不严重。”
苏乾乾慢慢挪下床想去开门，握上门把手的一刹那，想起自己身上除了他的t恤什么都没有，赶紧松手。
“没，没事，我揉揉就好了。”
“你都走到门口了，为什么不开门？”门外的声音和手机里同步，虽然很小但却清晰，再次两声轻叩后，姜来带着命令的口吻说道：“开门我看看！”
“不，不太方便。嗯，你回房间去吧。”苏乾乾捏着手机跑回床上窝着，她捂着胸口慢慢吸气，紧张地心脏快要跳出来似的。
“好吧，那你小心一点。如果发现有受伤的地方，一定马上打给我。”
“滴滴”两声，门外的人进了自己房间。苏乾乾听着手机里传来清晰的窸窸窣窣的声音，支吾着想要挂掉电话。
“那个……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我挂了。”
“等等……我正好有件事……”
“什么事……”
“嗯，最近这段时间，要是没有赵总她们的帮助，我可能连这部戏都没法拍完，所以，想说声谢谢。”
“哦。”苏乾乾努努嘴，老妈她们的贵妇团确实为了让姜来在狂风暴雨一般的骂声中稳固着业界咖位做了不少贡献，而这一波“钞”操作还顺带帮他卷获不少路人粉。
“那你自己跟她说，干嘛跟我说……”
手机那边传来几声轻笑，紧接着是重重的一声叹息，“你听不出来我是在找理由只是为了想要跟你多说几句吗？不然你总躲着，一点机会都不给……”
“你要干嘛？要跟我说什么？”苏乾乾撑起身体坐直，不知道心里突然涌出的紧张是害怕还是期待。
“上次跟你解释完，你也没搭理我。所以，你能原谅我吗？”
“……”
“还在生气？还是说，我的诚意还不够，需要再——”
害怕他又作出什么惊人的举动，苏乾乾赶紧打断，“不用了，不用……”
“那原谅我了吗？”
“不……知……道……”
“好吧，看来我还需要努力。”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就在她以为姜来准备挂掉电话时，带着些委屈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明天是你之前想看的那个电影上映最后一天。嗯，准确地说，应该是今天。我刚才买了票，你先好好睡一觉，晚上我们一起去，可以吗？”
苏乾乾有些惊讶，当时自己发朋友圈提到想看这部片子那会儿还是刚上映的时候，不知不觉时间过得这么快，转眼竟然就要下映了。
“不看也行，今天我休息，等你起来我们去吃个饭，然后我送你回去。”
“呃……”
“简单喝个咖啡也行，关于那个纪录片的项目，我还有一些想法……”
苏乾乾没说话，只是有些无奈地抿着嘴唇。以前那么高傲，那么不可一世大明星，竟然会找出这些太过明显的拙劣理由来讨好，或许自己“生气”的惩罚也该结束了。
“连这个请求也不行吗？”
听出他的失落，苏乾乾心里一软开口说道：“我要睡了，等醒了再说吧。你也……早点睡。”
像是得到了想要的回答，姜来的声音一下子从萎靡不振变得有些亢奋，“好！睡醒了联系我！别偷偷跑掉，别躲着我。”
苏乾乾拉过枕头躺上去，轻轻地“嗯”了一声，挂断电话把手机放到一旁。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她嘴角微扬，翻身钻进被子里闭上了眼睛。
睡醒之后已经是晚餐时间，她虽然犹豫着却还是给姜来发了消息，算是正式答应他去看电影的请求。
门外酒店的小机器人送来唐琦的同城快递，打开盒子的瞬间苏乾乾愣了一下。
横条纹挂脖露肩的小礼服裙，黑色高跟鞋，还有蓝色系的珠宝配饰……明明只是留言让她送点换洗衣物，这个助理莫不是以为自己要参加晚宴还是走秀，搞得如此隆重。
可眼下也没别的衣服穿，她只好勉强“盛装”打扮一下，带上口罩直奔停车场。
早就等候在车里的姜来见到她时眼神一亮，挑着眉恨不得将他看穿。苏乾乾以为他觉得自己这身不妥，想说要不在外面套一件t恤，可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连连说着“很好看！不须换！”给塞进车里。
姜来握着方向盘，小心询问可不可以先吃饭再看电影。在被坚定地拒绝之后，两人买了爆米花和奶茶，等到电影开场之后才偷偷溜进去。
一看是情侣座，苏乾乾瞪着姜来满眼的质问，黑乎乎的影院里，亮亮的眼睛和气鼓鼓的表情显得格外可爱。
“这样不是比较隐蔽嘛，我是考虑着低调一点。”姜来笑着让她赶紧坐下，递上爆米花桶，催促着她赶紧看荧幕。
也不是第一次在影院一起看电影，可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
一开始两人都在自己位置上端坐着，甚至还刻意都往边上贴，并不宽敞的情侣座生生是给留出了一道“鸿沟”，几乎还能塞下半个人。可随着剧情渐进，影院里的空调似乎也在加倍努力，苏乾乾单薄的衣服根本顶不住，不自觉地就把手里的东西递给姜来，抱着胳膊往椅子里缩。
“冷吗？”
电影正进行到关键时刻，苏乾乾的目光像是焊在了屏幕上，轻轻摇头算是回答。
“我该带件外套出来……”姜来嘟囔着伸手从她后背搂住，另一只把她的两手握着拉向自己。侧头正要开口，发现她眼眶湿润着似乎就要涌出泪水，于是搂得更紧了些。
手背上时不时有柔软的触感，温热的吐息洒在皮肤上，竟还有些舒服。苏乾乾沉浸在剧情的跌宕起伏中，并没抵触姜来的温度，渐渐地她也不再觉得冷，甚至还有些适应这个熟悉的怀抱。
两个多小时过去，直到影厅里灯光亮起字幕滚动，她还没能从最后的结局中走出来。主题曲环绕在整个厅里，观众陆续离场，保洁也开始收拾场地。
苏乾乾不动姜来也没动，他就那么搂着，宽大手掌在肩膀上摩挲着缓解她过于激动的情绪。直到全场空无一人，苏乾乾才慢慢缓了过来，扭头用泪光盈盈还带着些红肿的大眼睛看着姜来。
“生离和死别……为什么老是用这种手段，看得人好难受。”
“这不就是他们故意的吗，创作出能冲击到内心深处的伤痛让人共情的作品，你也是专业人士，这种技术怎么还能骗到你。”
“谁跟你说技术，我说的现实！现实中……你会选择生离还是死别？”
“呵，我看你也太投入了，这是什么送命题。我不选，哪个都不要！”姜来把怀里的人搂得更紧些，示意她站起来，“走吧，嘴唇都冻紫了，出去暖和暖和。”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苏乾乾定在原地倔强的仰头看着姜来，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才肯罢休的样子。
“唉……早知道就不带你来看了。”姜来把口罩从手臂上摘下来，轻轻给苏乾乾套上，“我觉得，与不爱了分手相比，相爱却永远无法相见才是最痛苦。这种痛苦，有可能持续一生，埋在心底，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隐隐作痛。”
“哼，这不就是白月光吗？”
“所以嘛~人造的剧情就是会这么跌宕起伏阴差阳错，为的就是掌控观众情绪。所谓的代入感，你对这个应该很在行的呀，我的大导演？”
“都说艺术来源于现实，那现实中真的有这样的感情吗？”
原本微扬的嘴角慢慢落下，姜来认真地看着苏乾乾，“现实中有着远远比影视剧里更狗血更跌宕起伏更让人难以置信的事，只是没有人在意而已。”
“你见过？”
“见过。”
“可以讲给我听听吗？”苏乾乾两手抓着姜来的胳膊，期待的眼神中还残留一些湿润的光亮。
“我饿了。”姜来按着胳膊上冰凉的手，“想听故事？那得请我吃饭。”
“好！”颜芙迅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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