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告拍摄是个脑力加体力双重挑战的工作，经过一整天高强度的密集拍摄，收工的棚里松散慵懒的气氛丝毫看不出之前一丁点的严肃规整。就在所有人围在一起聊着天大快朵颐时，苏乾乾却静静地站在一旁，用毫不遮掩的目光直视着王筱。
王筱并没有被她故作严肃的表情震慑到，反而勾起嘴角挑衅地回看。
像是故意的一样，她松开挽着姜来的手，走过来满脸笑容地恭维道：“导演您真可敬业啊！今天都快工作超过12小时了吧？精神还这么好！还好有jt哥哥请大家吃宵夜，要不我都快饿晕倒了！你们导演……果然不是人！”她夸张地一瞪眼，用手捂着嘴笑了两声，“哎呀，我的意思是说，您不是一般人！”
没等苏乾乾开口，她看见姜来走近，立刻抬手放在额头上，哼哼唧唧着身子往旁边一歪，正好依在姜来胳膊上。
“哎呀”一声刚出口，姜来突然向后一闪用手推起王筱让她站直避免摔倒，之后立刻退了两步，收回手臂捏捏胳膊，装作活动关节的样子，完美避开了太过明显的碰瓷。
眼前这个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姑娘，演技拙劣，没能得逞之后的气恼表情很是精彩，苏乾乾被逗得笑出了声，一扫之前的不悦，开心地说：“既然有人请客就请enjoy吧，我最近减肥呢，就不陪着你们了。”
话音刚落，一瓶水从旁边递了过来，苏乾乾抬头看见是姜来，眨巴着眼睛“嗯？”了一声。
“正好我也不吃，不知道苏导演有没有时间可以聊两句？”姜来讨好似的弯弯嘴角，不知道是故意作给旁人看的，还是真的有事要说。
苏乾乾接过水，正要拧盖又被姜来抽走，“抱歉，我来拧吧。”
两人莫名熟稔的气氛和模棱两可的笑容，加上举手投足间一来一往的动作，让站在旁边的王筱瞬间急红了脸，她恶狠狠地瞪了苏乾乾一眼，扔下手里的餐盒扭头气冲冲地走开。
姜来找了个角落搬了两把椅子，苏乾乾喝了口水坐下，“你故意的吧？看不出人家小姑娘对你有好感？这么做好伤人的。”
“你不也是？”姜来拿起运动饮料灌了几口，笑容瞬间被一脸严肃替代，“嗯……你和……那个张一凡，是什么关系？”
“嗯？呵呵，你是谁？你什么时候有资格问我这个问题了？”苏乾乾不可置信地问道。
“怎么？不能问了？难道说不得？呵呵……秘密情人？”姜来一副发现新八卦的样子。
完全没想到这人竟会对师兄带着敌意，苏乾乾立刻反驳，“你搞清楚！他是来指导拍摄的！”
“我只是想善意地提醒一下，你既然和夏翊眀是公开的恋人关系，不管你们私下是不是真的，这么多人面前最好还是收敛一些，和其他人有过于亲昵的举动，容易引起误会。我想，你们两家都不希望看到有什么绯闻冒出来吧。”
“哈？你是不是饿傻了，脑子短路了？难道我请什么人来还要事先给你报备？”一股无名火冲上了头，苏乾朝着那张帅脸一顿输出。
“你是夏翊眀什么人？这么关心他的名声，难不成你们……”突然意识到还在棚里，周围耳目众多，她忍住没有说出心里的推测，“你以为谁都跟你们似的，自己干过这种事才会怀疑到别人身上，是没见过男女之间正常的友谊吗？”
“呵，你的想象力可真够离谱的……”姜来罕见地翻着白眼，狠狠喷了口气，“我只是找你确认一下，你们俩在工作环境中都那么亲密，谁都会有所猜测吧。而且，要真是普通朋友，你直接说就好，何必这么激动。”
或许是意识到刚才确实是自己说得有些过于直接，他拿起饮料又灌了几口，战术性缓和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即使是朋友，也会注意平时交往的边界感……”
苏乾乾被莫名指责，气得腾地一下子站起来，居高临下地指着面前的人问道：“边界感？！那好！你给我解释一下我怎么就没有边界感了！我现在跟你在这儿说话是不是也算没有边界感？你怎么不替夏翊眀避避嫌呢！”
话刚落音，空空如也的肚子灌了不少凉水，此时非常不给面子地一阵咕噜，而且位置还正对着姜来脸。她脸上瞬间腾起热度，气得捂着胃皱紧了眉头。
“怎么堂堂大导演，老是饿着肚子？呵呵，要不你还是去吃点东西？”姜来眯起眼睛仰头看着她嘴角一挑，“哦……我忘了，苏小姐平时锦衣玉食，应该是看不上这些平民食物的。”
“你！你……”眼前这个嘲笑自己的人实在太过分，苏乾乾顾不上现在还是导演的身份，怒斥道：“少在我面前阴阳怪气！你不是也不吃吗？”
“我是为了工作需要，做演员就要对角色负责。”姜来拍拍胸口又捏捏胳膊笑道，“成果今天不都看到了吗？”
“装敬业还是去你的粉丝面前装吧，别以为谁都会信。耍大牌开天窗的时候也没见你讲什么职业道德。”
姜来抬起头，一脸期待地看着脸已经涨红的苏乾乾，“哦？我还有耍大牌的时候啊？我怎么不知道？难道你听到了什么谣言八卦？说来我听听？”
“负面的就叫谣言是吗？哼，你不但耍大牌还压热搜，讨好主持人让人家给你圆场……”苏乾乾满脸不屑，要是老妈在现场，她或许能说得更难听一些，“之后一点消息都没有了，花了不少钱摆平的吧？”
“看来你还了解地挺清楚。”姜来耸耸肩，将手里已经喝完的空瓶举起投进了远处的垃圾桶，“没想到苏导演这么关心我的一举一动，是有什么企图吗？”
“企图？呵呵！呵呵呵呵！”苏乾乾有些无语，这人怎么还有好几副面孔，平时在片场老实乖巧，私下里却是黑白颠倒善恶不分，“你可别入戏太深，谁会对你这种人有企图！上个综艺拿个万人迷角色就都觉得谁路过你面前都得被你迷疯了是吧？！”
“那你倒是说说，我耍大牌的证据呢？”
姜来笑着慢悠悠地挽起袖子，手腕上金色的链子一晃一晃，苏乾乾顿时眼中一亮，“那次访谈你放鸽子，是不是因为在老城区的火灾现场！”
终于问出之前徘徊在嘴边很久的这句话，苏乾乾看到姜来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眼底掠过一丝慌张，她得意地抱着胳膊等待听到回答。
姜来脸上的笑容迅速消失，他低下头，两手来回把手指关节捏地咔咔作响，手背上青筋暴起，“什么火灾，我不太清楚。”说完起身就要离开，却被苏乾乾一把拉住胳膊拽了回来。
“你那天起着摩托车路过幼儿园门口对吧？停下来协助疏散小朋友是不是？然后遇到爆炸，受了伤，在医院又悄悄跑路了对不对！”
“……我确实不知道——”紧张之下，姜来无意识地将袖子推上去，小臂上的疤痕清晰可见。
苏乾乾像是抓住了不可推翻的证据，对比之下太过瘦弱白皙的手死死卡在并不能握住的骨节粗大的手腕上，以卵击石可谓十分形象。
“你手臂上的这条疤，就是那天留下的！还有，你拒绝了电视台的采访，在医院包扎完从急诊绕到大厅去的停车场！你骑的是摩托车，黑色的！不对，还有蓝色，那种带流光的蓝……”
掌心之下压着的是那条金色的链子，从熟悉的触感中可以推断，她的判断没有错。一般男生，特别还是艺人，手链不可能选择这种纯金的铰链款，特别还配着精工细作的布纹龙形扣，这么老气又过时的样式竟然在一个顶流演员的手腕上非常匪夷所思，所以她当时才会格外注意。
本来还别过头去表示与此无关的姜来，在苏乾乾眼神坚定地不断说出种种细节后，终于不再抵抗，他将捏紧的拳头缓缓松开，眯起眼睛皱眉问道：“你从哪儿知道的？”
“呵呵，这你就别管了！我还要问你，之前一直躲闪采访，还找人拿掉了电视台拍到的一些画面对吧？说吧，你们是不是准备着哪天放料出来，宣传自己有善心做无名英雄，搞个苦肉计赚好感？”
姜来摇摇头一脸苦笑，“这个真没有，你说的确实都发生过，但那天我也是路过，而且——”
“路过？呵呵，你们为了赚流量博人眼球，说不定现场都带着摄影师呢。拍完素材，怕被电视台提前曝光，怕别人发现了穿帮，直接逃走？不然为什么一看到摄像机就套上头盔！”苏乾乾不依不饶，感觉到手下被钳住的“嫌疑犯”已经放弃抵抗，她更是用力一把将人拽回椅子上坐着。
姜来像是个被抓了现场的通缉犯，无奈地看着左手手腕上卡着的白皙温软的“手铐”，只好用右手撑住脑门，躲避着来自头顶炯炯的目光。
“这件事吧……不管你信不信，其实完全是个意外。我那天本来是怕堵车迟到不敢走高架，才从老城区抄近路的。遇到了是顺便……这个薇姐也不知道的。所以，不管你从什么渠道了解地这么详细，希望你能帮我保密。”
发现自己的推断出了错，苏乾乾瞬间松开他的手腕，有些错愕地问道：“保密？为什么？你难道不想澄清耍大牌缺席的事？”
“呵呵，那个是小事。歉也道了，补录也录了，没有什么大的损失。”姜来脸上的笑容似乎是在自嘲。
“可是……”苏乾乾指着被他捂住的地方，“那么长一道疤……当时还流了好多血……”
“当时的情况，不赶紧冲上去，说不定……说不定会有生命危险。”姜来低头看着手臂，宽大的手掌在疤痕上来回搓了搓，“这个不影响什么，不是还可以有遮瑕和后期嘛。”
那道微微隆起像蚯蚓一样深红狰狞的疤像一把小刀扎进苏乾乾的心里，而姜来抬起头来一副可怜巴巴求她保守秘密的样子，恳切的眼神更是让她感觉心脏被使劲揪住，不是滋味。
知道真相后，意识到自己刚才刚才那副咄咄逼人的样子实在太过愚蠢，而眼前这个人竟然如此平淡地描述当时那么危急的情况，她当事人反而有些不知所措。
“我已经完全坦白了，绝对没有一句假话！”姜来收起那副让人同情的样子，换了个玩味地表情站起来，“那么……苏导演可不可以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那么多细节的？莫非……你是……”他边说着边靠近还在震惊中的苏乾乾，眉梢微挑，“胳膊还好吗？有没有没留疤——”
没等人把话说完，苏乾乾挫败又愧疚地忍着眼底的酸胀，努力睁大眼睛不让里面的液体溢出。她狠狠地瞪了姜来一眼，丢下一句“关你屁事！”扭头往摄影棚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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