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水仙欲上鲤鱼去 > 第 66 章
    新的一周过得很平静,除了向晚棠偶尔仍坐卧不宁,一切相安无事。

    高森偶尔会发来消息问候,顺路时便送她下班。刘琳琳也有想约她到一起玩的意思,但被聂然婉拒。卸货的最后一段时光,她不想再到处折腾。

    唯独莫羡再没有联系过她。

    他像消失了一样,突然就从上蹿下跳的强烈存在感变成了一团看不见的空气。她每天上下班经过他门口,没有动静,也没有专程靠在墙边的熟悉身影。聂然有一次担心他独自在家挂了,还鬼使神差地敲了敲房门。

    但那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居住的痕迹。

    有一天,她甚至发现他的头像变成了全黑,心里一紧。那天高森打来电话时,便忍不住询问他近况。

    “哦,没什么事,他最近住在自己家里,别墅区那边。”高森的声音听上去跟平常一样稳定,“慈善晚宴那事儿闹得有点招摇,董事长那边不太满意,所以最近看他看得比较紧。”

    “没事就好。”她莫名松了口气。

    “你找他有事吗?如果紧急的话,我可以转达,毕竟每天都能在公司遇着。”

    “不用不用。”

    倒是真有那么一件事儿,但是那王冠那么贵重,她心想,还是亲自交还给他比较稳妥。毕竟,周五就有机会见面。

    聂然回到工位继续干活,临近中午,她手上3000字的科普专栏文章差不多快收个尾。她向来做事喜欢一气呵成,特别是写东西,特别讨厌思路被打断的情况。便没急着去吃饭,一直等写完才收工。

    旁边的小男生见状,哀嚎道:“然姐真是的,都怀孕的人了,还卷我们。”

    聂然笑笑不说话,看茶水间微波炉还被人占着,又回来检查错别字,调整排版。

    “谁不说啊,前两天还被头儿骂了,说然姐一个人顶我们两个人的工作效率,哎……然姐行行好,求放过。”没想到他对面的另一个小姑娘也跟着附和。

    “我是想准点下班,不跟你们似的,没事干愿意跟公司耗着。”

    “哎呀,快休息吧然姐,真是的,你不饿肚子里的宝宝还饿呢。”

    同事的调侃她只当无心之言,结果下午开会时,却被总监当着整个部门的面针对。

    分公司的总监姓许,是从总公司调过来的,据说跟大老板是亲戚关系。空降时因为跟聂然隔着一级,算是肖丽的直级上司,所以实际在工作当中聂然跟他的接触很少。聂然在公司里算是闷头干活不太会来事的人,是以许总监主要也是从肖丽那边侧面了解过她。

    这次不知道是犯了他老人家什么忌讳,突然被指着鼻子骂。

    “咱们有些同事,平时工作表现还不错,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在家里当着独生女,娇娇女,出来工作了在公司还要搞一样的做派!利用上班时间去做产检?一次两次的,公司体谅你也就罢了,次次都是这样,怎么着,医院是周末不开门吗?”

    整个部门女生就少,还大都未婚,就聂然一个怀孕的。总监说这话时,倒没有专门盯着她,目光放得很长远,扫视过除她之外的所有人。其他人都时不时往她这瞧一眼,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聂然眉头都没皱一下,只安静听着,手指默默嵌进掌心里。

    “肖丽,这事儿我得首先批评你。自己的手下自己得严格要求,一个态度不端正还能得优待,其他人心里怎么会服气呢?一个团队得一条心,劲往一处使。看你们今年的整合营销目标完成情况,到现在也不乐观……”

    肖丽还欲争辩:“可我们同比确实增长不少……”

    “别跟我提同比,基数小同比有什么用。疫情过后大家任务都很繁重,股东们也都看着,好好整顿你的队伍,别拖后腿,别掉链子。”

    总监说完谁也不看,雷厉风行地走了。只剩下肖丽带着部门复盘上周工作情况。聂然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那天下午,她一直脸上发烫,一种熟悉不过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哽在喉头,堵得她有些憋气。

    临近下班时,往常直接背上包就溜,今天不知怎的,路过总监办公室,聂然突然拔不动腿。她双眼凝望门上铭牌片刻,调转鞋尖径自上前,敲了敲门。

    “进。”

    许总监正好刚下一个远程会议,边抽电子烟边用眼锋瞥向来人。见是聂然,冲她随意一点头。

    “许老板。”聂然进门后,顺手将门合在身后。

    “有事儿?”

    “老板,咱们员工手册里有规定产检假,我截图转您钉钉了。怀孕1-7个月每月可享受1天产检假,第8个月有2天,第9个月有4天,其中2天算预产假。咱们是上市公司,这也是符合国家劳动法规定的。”

    许总监面色不虞,拿起手机瞄两眼,也不看她:“所以?”

    “给您说一声,我没有故意占公司便宜的意思,也并非我娇惯或者独生。还有,我并没有因此耽误工作,该我做的我一分没少,并且该培训的新同事我认真教了,该整理的文档我也认真做了。甚至考虑到丽姐手上的活多,我也有在需要的时候主动加班。”

    “我又没指名道姓说你,给大家打个预防针而已,你急什么?”许总监嗤笑一声。

    “老板。”聂然直视他双眼,不卑不亢道,“我不接受敲打。”

    “什么意思?入职不到半年就怀孕,还是未婚先孕!就这样的还说不得了?”

    他眼中充满不屑,将电子烟不情不重扔到桌上。

    “这是我的私事。”她冷冷道。

    “行,你厉害。那从明天开始,你把每天的工作安排量化,写明白了自己干了哪些,结果如何,交给肖丽抄送我。我看看你工作是怎么做到位的。”

    聂然花了好大力气才没把手里的手机砸他脸上,她深吸两口气,微笑以对:“没问题。”

    那天下午,莫羡因前夜醉酒又睡迟到了,才走进办公室,就听外面的秘书说有位年轻女士在外面等他,说是要事要找他,瞬间就清醒过来。

    “谁啊?”

    “说是叫……jennifer。”秘书声音甜美,无奈英语有点口音。莫羡实在是想了两分钟才想起来这人是谁。

    他的上一任炮友jennifer,人狠话不多类型。经常来无影去无踪,资深级别时间管理大师。两人认识是在一次行业酒会上,那时都在人前,大家都显得敬业又职业,并无交集。只是后来又在酒吧遇上,她喝醉了,又遭人起哄灌酒,他看不过去帮忙挡了一下,这才算真正认识。

    不得不说jennifer是极具有契约精神的人。两人的关系向来隐蔽,除了那方面之外很少有其他交流,从不窥探对方隐私,下床穿好衣服就走,是典型的都市成熟男女做派。

    在莫羡看来,她是那种先天条件一般,但特别努力的人。从小到大都是圈子里最优秀的,身上总有股气势汹汹、势在必得的精气神。也因此,一路以来不断打破圈层往上走,在很多人看来是在创奇迹。这样的女人往往有极强的目标感和极大的野心,不太能瞧得上身边的男人。当然,也包括莫羡。

    他能感觉得出来。

    她对他这种投了个好胎先天条件优越、却把自己活得乱七八糟漫无目的愚蠢阔少存在天然的鄙夷。她之所以和他保持过这种关系,无非是出于某种奇怪的征服欲。所以在某种程度上,他觉得jennifer比自己还要像个男人,或者说,她应该算是女王。

    他们切断关系也同样切得非常爽快。

    自去年9月份那次jennifer爽约后,莫羡就有些疑惑,后来问她缘由。jennifer直言不讳地告诉他,自己好像遇到了一个足够坦诚、又愿意浇灌她灵魂的男人。为了跟那个男人一块喝杯咖啡,自然不惜放他鸽子。然后下一刻,他连一句“恭喜,祝好”都没来得及送抵,就发现自己被拉黑删除,单方面被踢出她的世界。

    无妨,对他来说,这事就像被蚊子叮了个包,无可厚非,不痛不痒。

    有人说,性通常是一种作弊行为,企图抄近路直达亲密关系。略过了了解一个人的内心的重要环节,只是去了解那个人的肉-体。实际上从没打开过自己的世界,也没走进对方的内心。因此亲密过后,随之而来的是更巨大的空虚。

    他也是从那时候开始,在遇到那位处心积虑的聂小姐时,忽然有点厌倦了这种游戏花丛的生活。

    听熟人后来曾提起,说jennifer去年年底如愿与那位情郎订了婚,今年上半年将结婚,而那位新郎出乎意料他居然也认识——邱白商,琴岛四少当中的一位。按理说,他与jennifer不应该再有交集了,她也不是那种会念旧情的女人,更何况,他们之间,连情都谈不上。

    莫羡看了眼自己的时间表,答:“行,叫她进来,我们快速聊一下。”

    jennifer身着一件柔软的真丝黑衬衫,腰间细细收进裸色半身西装裙中,黑色窄皮带闪着光泽。她将外套往沙发上一撂,撸起袖子,风风火火绕过办公桌朝莫羡走来。

    啪!

    照他脸上就是一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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