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医萧 > 第二章 再遇
    雷无桀倒是还想听,可安昜已经抱着小狼靠着柱子闭上了眼睛,一副不理世间纷扰的样子,他也不能去把人姑娘叫起来吧。想到安昜是雪月城的外请大夫,唐莲又是雪月城大弟子。转头看着唐莲,“大师兄,安大夫的事你是不是也知道一些啊”

    唐莲被雷无桀看得有些不自在,咳了一声,偏过了头,“安大夫一般在雪月城中待上几日就走了,我和安大夫也就几面之缘”

    “不然也不会和我们一起听安大夫讲故事了”萧瑟语气慢悠悠地补上一刀。

    “啊,大师兄也不知道”那没得听了,雷无桀叹了叹气,心里希望还能遇到安大夫。自己找好位置便闭眼休息了。

    看着睡着打鼾的雷无桀,萧瑟长呼一口气,还真是个夯货,睡得那么熟。抬眼看向安昜那边,虽然活死人是假,可肉白骨是真的吧,毕竟那太尉之孙李君和可是坠崖而死,全身骨骼尽断,已经入土中多日。都这样了,她都能把人挖出来救活,李君和如今还被授予中领军将军一职,掌管禁军。这可不仅仅是身体恢复如常,还是更上一层啊。江湖流言也并非空穴来风,只是不知这安大夫是不是真如江湖传言那般,救人不计身份,只看诊金呢。他正想着,一双鸽蓝色的眼睛与他四目相对,脑中突然空白,只觉得那双眼睛望不到底。

    安昜将小狼抱着一同起身,对萧瑟向外偏了偏头,示意他出来。萧瑟也没有犹豫,缓缓起身,慢慢地向外走去。出去后看见安昜抱着小狼站在院子侧边的屋檐下,月光明亮,照在她身上,显得她不食人间烟火。安昜见他不过来,又怕吵到殿里的人,放轻声音唤他过来。萧瑟走到安昜旁边,“安大夫叫我出来是有什么事?”

    安昜看他一副放荡傲气的样子,皱了皱眉,“你,算了,”反正他这个样子也轮不到她来说,转了话头,“那会儿盯着我,是有什么想知道的吗?”

    “安大夫何来此言呢?”萧瑟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不是安大夫叫我出来的吗?”

    安昜听此倒也没再问下去,只说:“既然如此,那是我多想了,回去休息吧”

    萧瑟倒是被安昜堵了话,见安昜抬脚就要回去,移步挡在安昜前面,“在下确实有事想请教安大夫,方才多有失言,还请安大夫勿怪”

    “那你想问什么?”安昜收回脚站好,看着萧瑟,“治病求医?”

    萧瑟垂眉深吸了口气,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正视安昜,问道:“正是,在下想问,阁下可能医治隐脉”

    安昜听了眨了眨眼,笑道:“你想怎么治?我的规矩向来是,你来求医,我便治,只要付得起诊金就行”

    “安大夫看都没看便确定能治?”萧瑟听了安昜的话,心中虽升起了希望,可伤痛五年,苦寻名医无果,面前之人的成名事迹恐也是巧遇居多,终是又将那份期待压了下去。

    安昜看着他眼中的光闪了闪,又暗了几分,手下摸着白狼,“李君和全身骨骼尽断,就连那隐脉也是碎得不能再碎了,可他现下如何?再说了,我行医这几年来,就没有一个我没治好的,我可不会砸自己的招牌,”说着语气也没了自证反驳的意思,“你若是真想治,我总归是有办法的”

    萧瑟从拢着的袖筒中伸出胳膊,“那便有劳安大夫为我诊脉了”这一步他总归是要踏出去的。

    看萧瑟伸过来的手,安昜刚伸出手,就把怀里的白狼塞到了萧瑟怀里,一手抓萧瑟伸出来的手,一手诊脉。萧瑟被突然塞过来的白狼吓了一跳,空着的那只手慌乱地抓住白狼,白狼被他抓得不舒服,挣扎了几下,还向安昜伸了伸头,想要回安昜怀里。安昜一心诊脉,两眼只看眼前,对一大一小的视线视而不见。

    安昜诊完脉,伸手将白狼抱回来,顺着毛,“你的隐脉我能治,规矩你也知道,先付诊金,后医治”

    萧瑟听到结果心中喜悦,面上倒是有了些年轻人的生气,按下心中激动,“安大夫需诊金多少?”

    安昜心中估算一番,“暂时还没想到,但肯定不低,你有个准备,”又想到,规矩不能破,就补充说,“先用东西抵押吧,我想到了,便还给你”

    萧瑟从腰间解下一枚金牌,递给安昜。牌子不大,形如鸡蛋大小,表面只有麒麟纹饰,背面是一句祝语:如月之恒,如日之升。纹路字迹略有粗糙,不是工匠所刻。牌子被他挂在腰间挡在狐裘之下,应是珍视之物。安昜伸手接过,将它收到自己腰间的佩囊中,“你和雷无桀都是要和唐莲去毕罗城九龙寺?若是如此,接下来不同路,我也无法现在就开始治疗,”安昜想了想,“你们去完九龙寺,若是无事,可以等我去找你,我带你回庐陵医治”

    “雷无桀要去的是雪月城,他欠我银子,要到了那里才能还,我只是去收债,”萧瑟在安昜接过金牌后,就又回到了那副懒洋洋的样子,“只不过这夯货不认路,只好跟着这雪月城大弟子先去一趟九龙寺,再去雪月城了”

    安昜点了点头表示了解,“那便雪月城见吧,正好我也该去雪月城一趟,对了,你可有佩囊?虽然不能现在就开始医治,但我方才诊脉发现你体内的暗伤积累多年,之前的旧伤也留着底子,倒是可以先将温补的药吃上,养上些日子,医治的时候也少受些苦痛”见萧瑟摇了摇头,便知道是没有了,“那明日我将你所需的药丸和方子都装到佩囊中交给你,药丸每日一粒,午时服下,到雪月城之前你都不可以强行调动内力一丝一毫,药丸若是吃完了,就照着方子去药铺取药煎了服下,同样是午时用药”

    萧瑟点头应下,看着安昜,心中的期待终是升了起来,“在下的身体就拜托安大夫了”

    安昜摇了摇头,“有什么好拜托的,你付诊金我治病,各取所需罢了”说着就抱着白狼回去了。听了安昜的话,萧瑟倒是觉得这安大夫可真是有意思得很。这治病救人在她这儿,怎么跟做买卖似的。笑着摇了摇头,也回去继续在雷无桀的鼾声中休息去了。

    第二日清晨,安昜将一个群青色绣有方胜祥云纹样的佩囊交给了萧瑟,又叮嘱了一遍用药时间,才和他们告别离开。

    唐莲坐在马车里看着坐在对面的萧瑟,眼神中充满了审视,“昨夜你找安大夫寻医问病了?”

    萧瑟靠在马车侧壁上,窝在他的狐裘里,袖中拢着的双手拿着的是安昜刚才给的佩囊。对于唐莲审视的目光他并不在意,“对啊,我身体不好,遇到医仙,请她看看有什么问题吗?”

    唐莲见此也没有多问什么,“没有问题,可你,到底是谁?”

    萧瑟笑了笑,“我不过就是一个消息灵通点的客栈老板罢了,你如此不信任我,为何还同意我们同路呢?”

    唐莲指了指外面,“我是相信他。”外面是雷无桀身着红衣驾着马车,面对寒风也是一脸笑颜,意气风发,在这寒日里倒是让人见了也不禁感到温暖几分。

    “这我倒是同意你的说法,”萧瑟叹了口气,“这小子武功虽好,可想法简单,骗人还真做不来,不过,我可是都将我上好的两匹夜北马用来给你拉货了,你竟然还不信我”

    萧瑟话刚说完,外面就传来雷无桀的声音,“师兄你别理他,他就是一马贩子,一路上就知道夸他的马有多好”

    与三人那边说话间一路向西相比,安昜这边就安静多了。

    和他们分开后,安昜就一路向西走,到了南乡。安昜进了郡城,直接去了行和商会的铺子。走进铺子,对着伙计道:“我要寄物”

    “好嘞,我这就给您登记,”伙计领着安昜坐到休憩的地方,“您稍坐,我去取册子”安昜点了点头,将白狼放在凳上,箱笼放在桌上,取出里面的草药。伙计带着纸笔过来,“需要寄送的是这些草药吗?”

    “对,这些草药寄送的时候劳烦上些心,再帮我寄封信,和药材一同寄往庐陵医仁药铺,交给掌柜”

    “好,信可需代笔?”

    “你替我写吧,就写将药送去雪月城,有人求医”

    “好,您去柜台把钱交给账房就成,我这就把信写了,待会儿您过目一下,没问题店里就一起安排寄送了”安昜点了点头将小狼抱起来,收拾好箱笼,重新背上,去柜台看信和药材被包在了盒子里,没什么问题,交了钱就离开了。

    这厢安昜出了铺子,就进了药铺。让药僮抓三帖治疗外伤的药和补气血的药包好,还要了两瓶药丸。接过药,顺便问了问附近租船的地方,药僮说出门往东走三条巷子,到了河边就有。安昜道了谢,将药装好就继续抱着白狼看船去了。

    白狼趴在船边看着河里的倒影,新奇得很,一会儿伸爪子到水里拍两下,一会儿又歪着脑袋,觉着没意思了,就翻个身子在安昜脚下拱着。安昜就站在舟上撑篙,撑累了就把篙收起来,坐在舟上撸两把白狼,或钓钓鱼。一人一狼就这样过了几日靠水而行的日子。

    河水涌起,竟是将舟给打了个底朝天。安昜掉到水里,才反应过来舟翻了,扑腾了几下将脑袋露出水面,仰面朝天。这河涌来得毫无准备,她又不会水,只能努力让自己先别沉下去,仰头四处望,找能抓着浮起来的东西。幸好翻了的舟离得不算太远,安昜向船那边扑腾过去,抓住舟,才算松了口气。抬手将脸上粘着的头发别到耳旁,转头看了好几眼也没看到,白狼,提高声音唤着“一尘!一尘!”唤了好几声,心中难免不安起来,虽然狼是会水的,可它伤还没好全呢。安昜一直泡在水里,体力流失得快,又喊了一会儿,还是没有一尘的身影,也没有人应声。安昜趴在舟底上,感觉眼睛都快闭上了,一声狼嚎让她抬起了头。顺着声音看去,是一个白袍僧人抱着一尘运着轻功向她这边过来。

    那人在她不远处停下,持着佛礼,“檀越,小僧得罪了,”话罢,就伸手靠近,抓着她的肩膀一把拎起,离开了河水。

    安昜因为在水中泡得有些久,到了岸上那人松开手,她就站不住了,幸好旁边的人扶了她一把。抬头就要道谢,“多,”看清面前人,原要说出口的话被咽了下去,“萧瑟?你怎么在这儿?” 看到在萧瑟侧方,又是一个熟人,“还有雷无桀?”

    萧瑟把他身上的狐裘罩到安昜身上,才问她,“你怎么落水了?”

    雷无桀有一种直觉,安昜掉到水里可能和自己有点关系,就没往安昜身边凑,看到在僧人怀里挣扎的一尘,伸手把它抱了过来,摸着一尘掩饰着自己的心虚,“对啊安大夫,你不是采药吗?怎么还掉水里了”

    安昜将狐裘披好,把头发挤了挤水披在身后,“运气不好,遇到河涌,把舟掀了,”借萧瑟的力撑着自己,侧身对着刚才救自己的僧人道谢,“方才多谢上人救在下脱险”

    僧人还了安昜的礼,“其实檀越落水也有小僧的缘故,檀越无事就好,在下无心,许久未见,可还安好?”

    “无心,你认识安大夫啊?”雷无桀摸一尘的手都停下了,怎么一个寺庙里长大的和尚都认识安大夫啊?不是说医仙行踪不定,相貌不明吗?怎么感觉只有他不认识啊。

    萧瑟倒是想得比雷无桀要深得多,这和尚说的话就有问题,似是他认识安昜许久,可安昜明显是不认得他的,难道安昜确实和他有些渊源?或者,安昜知道无心这个人,却没见过,所以才认不出。心里想着,抬眼看了看两人的表情,邪门和尚还是笑得轻佻,安昜倒是一副回想的样子。感觉到安昜的手越来越凉,握着安昜的胳膊往火边走,“人刚从水里捞出来,再不到火边去,都要凉了”无心看着走在前面的两人笑了笑跟上,雷无桀也跟了上去坐到火边。

    安昜被萧瑟带着走了一踉跄,差点踩着垂下来的狐裘绊倒,“你拉我走,倒是说一声啊,差点摔我一跤”手忙忙把刚才从手中滑落的衣服搂回手里,免得扫地上。

    萧瑟放开手就想刺安昜两句,看到她的动作,又把话吞了回去,坐在火边没说话。安昜把衣服拢起来坐下,将过长的衣服搭在腿上,见萧瑟不说话,“怎么了?你不是生气了吧?”

    萧瑟哼了一声,“没有”就不说话了。

    安昜也没再问,就这样,跟脸上写着我生气了有什么区别,可自己也没说什么重话啊,难不成,他这么娇气?不至于吧。“安大夫”听见雷无桀的声音,安昜停下了想法,看着坐在她对面抱着一尘的雷无桀,又是一脸想听的样子,和上次听故事的表情有什么区别,突然感觉像是在带李婶的小孙子,可那孩子今年才三岁啊,雷无桀你都舞象之年了,怎么那么爱听故事?而且你在雷门没听过吗?叹了口气,无奈道:“我只是去寒水寺听大师讲过经,没发生什么有趣的事,也确实没见过上人,再说了,我又不是走哪儿就有轶事的啊”

    雷无桀听了一脸不解,“经文有什么好听的啊?”想到在雷门上学堂的日子不禁皱了脸,连带着一尘都被他抓了两下。一尘挣脱雷无桀的手跑到对面,扑进安昜怀里,哼哼唧唧的,似是告着雷无桀的状,倒是让气氛轻松了许多。让萧瑟和刚坐下来的无心都觉得这白狼真是通人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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