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寿宴结束送客后,温家人各回各院。
有人疼那几位自然各寻各妈,除了温京墨兄妹三人还凑在一起继续演苦情戏。
此时的三人都在温京墨这处虽被重新整修却仍旧破烂的院内,其实她更想见识下温京远的住处。
那是温家新修的院落,修建者是曾经修过大千食府的施工队伍,因为效率高效又手艺极佳,关键是人品好,当时她资金捉襟见肘同意延迟付款,后来温京墨偷偷开眼看过,其中有两人竟带红色气运,如此人才早被她暗地里收为己用。
大千食府是裕城唯一的三层建筑,内里装潢设计更是被奉为圭臬。
但凡裕城大户修缮都会首选他们,预约甚至排到明年,要不是温京墨张嘴,温家还真请不到他们。
并非她有意帮衬,而是知晓会顺便修缮自己这处破院,为了防止再生事端才如此,谁知真是完全多虑,肖婉只遣了家里的杂役过来,统共就给修了半天时间,真是极尽糊弄之能事。
因此她知道温良信花了大价钱,还特意选址在嫡子温益清的院旁。
且看刚才送客时,温益清不时飘过来的眼刀便可知晓此举用意。
又搞养蛊那套,真是没一点新鲜玩意。
恨不能温家下一秒全家升天的温京墨自然乐见其成,特命工程队将温京远的院子做成范例宣传,生怕还有人不知道温家对长子有多重视。
着急表演“好哥哥”的温京远却不去自己的新院子,强烈要求来温京墨这破地方,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温京墨真是十分好奇。
此时在狭小屋内的兄妹三人,温京扬年龄小早已在温京墨的膝上睡去,温京远轻缓地拿起薄被盖在二人身上。
“我知你心中对为兄有所怨怼,但这不怪你,换做是我也会如此的。”
温京远整理被角继续道:“母亲早逝,为兄长者却常年在外从未问候,丢下你跟幼弟面对这一院子的豺狼虎豹,实属不该。”
温京远终于抬头看向温京墨,眼神饱含愧疚:“更害你遇人不淑竟被——”
温京远攥拳狠狠锤了床头的流苏,满眼恨意:“要叫我逮到那人,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恨意瞬间染红双眼,好像真有什么深仇大恨般,演得极好!
温京墨闻言赶紧配合着红了双眼,一副“终于有人替我主持公道”的样子长吁一口气。
心里却觉好笑,温既明的爹是谁连她都不知道,温京远要是真能找到还帮大忙了。
“京墨莫要再怕,无论是那人还是院里这些妖鬼。”
温京远柔声安慰道:“为兄这些年虽在外却从未忘记谋划,为母报仇兄长一直记得,定叫那肖婉给母亲偿命!”
温京远的话让温京墨非常意外,这可是原主回忆中完全不存在的情节。
三人的生母沈汀兰本是后于主母肖婉被抬成妾的,奈何肚子太过争气,进门两月未到便先于主母产下长子温京远。
并非沈汀兰天赋异禀两月便能怀胎生产,而是瘟爹在大婚前做下的污糟事。
男子未婚便给院里抬妾这种事本就有碍名声,说亲都要被挑剔,何况妾还大着肚子?
那时已经定了肖家远亲的温良信只是小吏一枚,又理亏在先,哪里敢得罪本就得来不易的贵妻,便举全家之力压下丑事,直到肖婉入门半年后也已怀胎,温良信才名正言顺地抬了肚子已经无法掩盖的沈汀兰为妾。
是的,妻子怀胎居然是丈夫抬妾最名正言顺的理由,因为怀胎时不能“侍候”夫君,自然要换别人,就连娘家比夫家强百倍的肖婉都不敢有分毫说辞,“善妒”的名声对于已婚妇人可是重罪。
这个混装古代,在吃女人这方面还真是一视同仁地平等,甭管你是世家贵女还是贫民农女,只要性别为女,从呱呱坠地那天便开始了……
沈汀兰此事被温家瞒得极为隐秘,那半年她甚至连房门都未出过,吃喝拉撒全都在屋内,那是温家最破烂隐蔽的院子,正是温京墨所在这处,更是沈汀兰殒命的地方,肖婉让原主姐弟俩住在这,用意非常恶毒。
沈汀兰是个十分能忍的,愣是被她熬到抬妾,也熬到温京远平安降生,那时肖婉才刚刚怀了温月卿。
温京远说到此处眼神像淬了毒一般迸射愤恨:“母亲不知遭了多少肖婉的暗害,才千辛万苦的生下早产的我!”
这话温京墨是信的,当年瘟爹这事换谁都无法忍受,何况手腕狠辣的肖婉,不知使了多少阴毒招数在沈汀兰身上。
也得益于温家瞒得太好,沈汀兰出现时早已足月,再加肖婉也怀有身孕精力有限,无暇顾及太多,所以顶多让其早产却没能一尸两命。
本以为这就结束了,毕竟嫡庶有别,奈何肖婉第一胎是女儿温月卿。
温京远这个庶出的长子从此便如刺般每天都戳在肖婉眼中,让她恨毒了沈汀兰,温良信又像没有心似的一个劲儿抬妾,之后进门的叶秋来虽脑子不太灵光,肚子却灵得很,又在肖婉之前生出了庶二子温启郎……
所以叶秋来的什么“大夫人”“平妻”都是胡扯,顶多忽悠不知内情的外人,温家的第一个妾明明是早亡的沈汀兰。
要不是之后肖婉有了嫡子温益清,怨气消散很多,她怕是会烧死温家所有人。
奈何沈汀兰确是天赋异禀,在生了原主后竟然又怀一胎,天知道温良信有那么多妾室,几年都不见得想起沈汀兰一次,可一次她就又有了……
肖婉原本都快忘记沈汀兰这个曾经的肉中刺,这下新仇旧恨皆都翻涌上来。
此时的她已不是之前刚进门的新妇,而是拥有两个嫡子女的一家主母,处理沈汀兰这种不得宠的妾室简直易如反掌。
她只问了温良信一个问题:“保大还是保小?”
温良信毫不犹豫地选了小。
在一个平静如往日的下午,就在这间破落院子里,营养不良的沈汀兰刚生下早产的温京扬便被人拽着头发拖下床,凄惨嚎叫随即响起在院内,屋内的温京远一把推开哭着靠向自己的妹妹,迅速躲进衣柜,即便双唇紧闭也不能阻止打颤的牙齿,“咯噔咯噔”的切齿声跟逐渐变弱的嚎叫,到最后只剩闷顿的棍棒声,成了温京远这辈子最深最沉的噩梦。
手中的床帘刺啦一声终于不堪重负被扯碎,这次温京远的恨意不再有任何表演成分,非常真情实感。
也拜了沈汀兰惨死的缘故,瘟爹终于发挥所剩不多的责任感,更怕肖婉再来一次赶尽杀绝,连夜将十岁都未开蒙的温京远送到远方读书求学,直到今天才重新回到温家。
见识过生死的温京远只能拼了命地学,因为他知道,只有学出功名,温良信才能想起在远方的庶长子。
“也只有这样才能回来,你跟京扬才能有指望。”
温京远终于完成回忆,现在该是展望未来了?
温京墨赶紧危襟正坐起来,听着这出戏最重要的部分。
“京墨,你可愿成为翊王妃?”
温京远这斗志昂扬的鬼话让专业演员温京墨都愣在当场。
翊王刚承封不久,自然会跟封地内臣结亲维护关系,可最多也就进群烟阁,面子大的顶多给个妾的位份,侧妃都困难,更遑论王妃?
温京远怕不是复仇心切失心疯了?张口就来,竟敢妄言让原主这个声名狼藉的小官庶女当王妃?
翊王妃林承淑是何许人,刚刚宴席不是都见过吗?形容样貌自不必说,光就京城世家大族嫡女的身份便可秒杀裕城所有官宦女眷。
“无需如此惊讶,这虽非易事却也并非不可行,为兄这些年在外也没有虚度光阴啊!”
说到此温京远居然还卖起了关子,并未明说其中缘由,只信心满满跟温京墨保证:“你只需争取到温家女子的名额,进群烟阁后自会有人助你成事。”
温京远的话让温京墨大为震惊,翊王她虽从未见过,但翊王妃明显不是个任由拿捏的傻子,有能力夸下海口取而代之的背后势力为何,温京墨只略微想象便不寒而栗。
虽然可能也有忽悠她的成分在,但就她目前了解的温京远为人:城府不浅,能忍能演,开蒙虽晚却也考得功名证明脑子也不错。
痛恨温家的情绪跟原主如出一辙,据说他还在庆忠书院读书?那是燳国的最高学府,赵吉旭有钱都未必进得去,真的接触过背景强大的人也并非全无可能……
“哥……兄长我有些怕。”
温京墨现在无法判断温京远话中的虚实,但可以明确是,这人是想将原主砸了骨头卖掉吸血!
群烟阁是什么地方她早有耳闻,即便温京远说的那位助力能力通天,可翊王的为人在那摆着呢,又岂是良配?成为翊王妃也是操线的木偶一个,怎么看都是被利用的纯纯工具人,一旦暴露,下场怎样可想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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