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次日凌晨,潘大牛与玄英先回来了,他们打探到大王子郦照凌将伏兵隐藏在十里外的山林里,两人抓了个俘虏回来,经过一番拷问,众人这才得知郦照凌在附近共埋伏了两万伏兵,他们准备明日在册封储君的典礼上动手。郦照茂那边暂时没有任何动静,黄志和刘元毅也迟迟没有回来。

    众人商议后决定先将此事告知黎王。

    郦若泱正准备离帐去往行宫,十三王子郦照杰正巧赶来探望郦照熙。

    郦照杰这次来是告知郦照熙,前些时日陷害他的郜长使突然病故了,她到死也没有供出幕后的真凶。

    虞瀚东等人自然猜测到郜长使是被人灭口了。

    当郦照杰得知大王子郦照凌准备明日带兵谋反时,忽然道:“昨日晚间,五王兄带着一个神秘人去见父王,他们在一起聊了许久。在父王身边伺候的宫女与我母亲相熟,她无意间透露,那神秘人好像是征西将军肖璿。”

    众人脸上均露出异样的神色。这个时候郦照茂带着肖璿去见黎王,自然是告知郦照凌阴谋叛乱的事,郦照茂看来早有部署,恐怕郦照凌这次在劫难逃了。

    既然黎王已经知道郦照凌准备叛乱,行宫里又没有任何异样,说明郦照茂已经说服黎王,他们打算瓮中捉鳖,要将郦照凌一伙人全都铲除。

    由此众人也看到了黎王的狠心与绝情,即使是亲生的骨肉,也不打算给予一丝生机。

    少顷,黄志与刘元毅灰头土脸地回来了,他们虽然模样狼狈不堪,却没有受伤。

    黄志忙不迭地汇报道:“营地北侧的山林里出现了一支数万人的军队,应有五万之数,虽然看不出是那边的军队,但我估计应该是来自于北郊大营。”

    博饶城周围能一下子调动这么庞大的军队,而且是来自于北面,自然只有北郊大营了,所以黄志猜测的没有错。看来昨日郦照茂已经从黎王那里要走了虎符,然后让肖璿去北郊大营调兵遣将了。

    现在郦照茂手上有五万军队,营地里还驻扎着三万禁军,而郦照凌只有两万人,关键此刻郦照凌还以为所有人都蒙在鼓里,却不知道只有他一人被蒙在了鼓里。看来这仗不用打,郦照凌就已经输了。

    正当众人踌躇之际,一名内侍领着两名禁军侍卫来到了帐内。内侍宣示黎王口谕,要郦若泱即刻去往行宫。

    待郦若泱随内侍离开后,帐内剩下的人均一片茫然,都不知黎王的用意?

    戌时末,玄英偷偷溜了回来,她告知众人,原来黎王为防不测,要郦若泱明日协助禁军统领杜疆一同维持秩序。

    黎王此举表明,他对郦照茂还是有着一丝戒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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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册封典礼照常举行。

    营地北侧的空地上连夜修筑起了一座高台,上面置了一口巨大的铜鼎,逾半丈高,四尺宽,重达近万斤。文武群臣一早换上了官服,聚集于此,静静地等待黎王的到来。

    至辰时三刻,黎王这才珊珊而来。

    陪伴于郦照熙身旁的虞瀚东远远望见黎王在内侍监高监的搀扶下缓缓走来,这位已经进入人生暮年的君主明显比去年初见时苍老了许多,就像即将燃尽的蜡烛,虚弱无力。

    随着震耳欲聋的号角钟鸣声响起,黎王登上了高台,由大祭师钮开主持,黎王再次像前日一样先祈祷上天。

    虞瀚东环顾四周,见郦照凌趁所有人将目光聚集在高台上时悄悄地溜走了,所去的方向正是西侧山林的方向。他仔细观察了一阵,只见到守护在高台下的禁军统领杜疆,没见到郦若泱的身影,心想她很有可能被黎王当作一支奇兵,隐藏了起来。

    身穿紫袍的五王子郦照茂意气风发地站在高台下面,他头上束着高椎髻,没有戴象征王子身份的红色头冠,只因等他待会正式成为黎国储君后,就会换上象征储君身份的金色头冠。

    站在郦照茂身旁的是一个身穿褐色文官服饰的中年男子,他身材适中,虽不算瘦弱,但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神态颇不友善,给人一种无法相处的感觉。

    虞瀚东早从芮潇那里了解到郦照茂身边一些重要人物的长相,他确定这貌不惊人的家伙就是郦照茂的首席谋士皮道棠。

    这时黎王已经祈祷完毕,跟着高监代黎王,宣郦照茂上高台。

    郦照茂整了整袍服,昂首一步步走上高台。在剩最后一阶台阶便能登上高台时,西侧的营帐突然燃起了大火,同时响起了阵阵喊杀声,守卫西侧的禁军顿时乱成一团。郦照茂站在台阶上,侧头看向西侧,不由得大皱眉头。

    台上的黎王夷然自若地看着台下发生的事,显然他早有心理准备。

    台下的王亲众臣均不知所措,胆小的已乱作一团,开始想着逃命。稍稍胆大的则聚在高台周围,希望得到禁军的护卫。郦照熙等知情之人则站在原地,静静欣赏着眼前的乱状。

    待郦照凌指挥的叛军杀到举行典礼的空地上时,突然埋伏在南北两侧营帐中的军队同时杀出,他们将叛军牢牢地挡在了空地外围。双方厮杀只持续了短短一炷香的工夫,叛军便已呈败像,他们死伤惨重,余者开始四处逃窜。

    战况在最为激烈的时候,也未看到郦若泱的身影,郦照熙与虞瀚东不由得心中担忧起来,怕郦若泱有什么不测。

    短短一个时辰后,四周再次恢复了平静。

    负责清剿叛军的肖璿来到高台前,跪禀黎王,叛军已被剿灭,郦照凌只带着百余人逃往西边去了。

    没过多久,营地入口处马蹄声四起,一支骑兵驰骋而来,为首一人身披绛红色披风,头戴红缨黑盔,一身黑色甲胄,威严肃穆。

    白色的战马止步于高台前,英姿飒爽的将军翻身下马,她面向高台上的黎王,躬身施礼道:“启禀父王!为首者郦照凌已被抓获,请父王发落。”

    一旁早有士兵将捆绑好的郦照凌带到了高台前。

    往日里趾高气扬的大王子郦照凌此刻狼狈不堪,脸上、身上俱是污泥,想来是经过一番搏斗方才被捕的。

    站在台阶上的郦照茂俯视着自己的王兄,心中鄙夷,他不由得嘲讽道:“大王兄,你身份尊贵,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这又何苦自找死路呢?”

    跪倒在地上的郦照凌脸现怒色,他奋力抬头朝高台上吐了一口唾沫,怒声骂道:“呸!你这卑鄙无耻之人,暗地里害了多少兄弟,只怪我瞎了眼,这么晚才认清你的嘴脸。你给我听好了,我就算死了化作厉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郦照茂脸色微红,正要发作。

    郦若泱忽然道:“父王!这如何处置?”

    黎王回过神来,缓缓道:“田馥!将这逆子押回城里,严加看管。”

    禁军副统领田馥出列,应诺后押着郦照凌离开了。

    待郦照凌被押走后,大祭师钮开在旁提醒道:“大王!时辰不早了,典礼是否继续?”

    黎王微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身旁的高监会意,让郦照茂上台。

    郦照茂重新整理了下袍服,举步迈上最后一阶台阶,来到了高台上。在向黎王行跪拜礼后,等着接下来的重要环节。

    当钮开念完长篇累赘的颂文后,黎王从高监所托的木盘中捧起一顶金灿灿的冠帽,他面向郦照茂,稍稍迟疑了片刻,正要将冠帽戴在郦照茂头上,突然台下有人离众而出,大喝道:“五殿下非是储君人选,真正的储君另有其人。”

    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台下辅祭人员所在的位置,只见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子正站在队列之外,尤其显眼。

    此人正是郁郁不得志的祭师郗乘。

    台上的黎王手捧金冠,满脸疑惑。离梦想只有一步之遥的郦照茂此刻露出了愤恨的表情。大祭师钮开先是惊诧莫名,跟着眼中射出怨毒的神色。高监虽有些震惊,但很快平复下来了。

    钮开瞬间气得脸涨成了猪肝色,他不顾仪表,大声喝骂道:“你这狂悖之徒,乱呈口舌之快,还不给我将他拖下去。”

    钮开的几名心腹随即反应过来,一拥而上,正准备将郗乘拖走。

    郗乘竭尽全力挣脱开来,跟着掏出一块木牌,高举至头顶,道:“谁敢动我!”

    众祭师一见到木牌,如同被定身了一般,全都一动不动。

    台上的钮开见此情景,心知不妙,他瞅了几眼,顿时如遭电击,待回过神来,他慌里慌张地快步走下高台,来到郗乘面前,又仔细瞧了瞧木牌,大怒道:“我说这令牌怎么都找不到,原来被你这贼子偷盗去了,还不赶快交还给我。”

    郗乘义正词严道:“这是先师赐给我的,何来偷盗之说?”

    两人正争论不休,台上的黎王好奇心起,将金冠放回木盘,在高监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高台。一旁仍旧跪着的郦照茂心有不甘地看了看木盘中的金冠,随即暗叹一声,起身跟着往台下走去。

    黎王来到钮开、郗乘面前,干咳一声,问郗乘道:“你说储君另有其人,那你可知此人是谁?”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暗觉不妙,如果郗乘当场指出另一位储君人选,必定会被认为是那人的同党,到时候又将引起一场腥风血雨。

    郗乘垂首躬身道:“我也不知此人是谁。”

    钮开一听这话,顿时大喜,为加深黎王的怨怒,他阴阳怪气道:“原来你这是来消遣大王的,你好大的胆子。”

    黎王脸上顿时阴云密布。

    郦照茂见此情景,添油加醋道:“戏耍主君,当受腰斩之刑,我看你也是活腻味了。”

    郗乘身子微微一颤,跟着又强自镇定,他立即解释道:“昨日夜间,先师托梦于我,说我大黎的储君乃天选之人,至三月末上天会有所预示。”

    黎王听闻此言,愣了半晌,竟久久没有反应。

    钮开也是愣了下,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怒斥道:“胡说八道,信口雌黄。你老实交代,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郗乘面向钮开,与其针锋相对道:“上天预示怎可做的了假?三月末上天如果没有降下预示,我便自请火刑。大祭师!你敢跟我赌这一把吗?”

    火刑是最残酷的惩罚,受刑者置身于柳条制成的篮笼内,身周堆满柴火,然后点燃柴火将人活活烧死。于祭师而言,受火刑而死的祭师,死后灵魂将会跟着消亡,所以祭师宁愿选择自裁,也不愿接受火刑的惩罚。

    钮开猪肝色的脸顿时变得煞白,支支吾吾半天,竟说不出一个字来。

    听郗乘愿以火刑的代价证明上天的预示,所有人都不敢说什么了。黎王这才道:“好!那我们就等到三月末,看上天是否真会眷顾我大黎。”

    一场册封储君的典礼就这么收场了,原本以为一切尽在掌握的郦照茂对此失望之情溢于言表,却偏又想不到任何办法应对,他只能希望这面相愁苦的祭师只是个胡言乱语的疯子,到时候没有任何上天的预示,他便可以登上储君的宝座,等以后再慢慢收拾这些不听话的家伙。

    前后总共持续了五日的春蒐大典结束了,黎王带领一众臣工、家眷回城去了。

    回到博饶后,关于上天将在三月末降下预示,指定未来储君的事不胫而走,博饶城内大街小巷上的百姓纷纷翘首以盼,等待上天如何降下预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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