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虽小，但在这寂静的环境里却格外清晰。
赵小雨愣住了，这个词她太熟悉了。她亲手在茶杯底刻上一个“救”字。
“救”、“救我”！
是巧合吗？这个“救”字又是如何进入她的梦境的？她的理性的一面在帮她从记忆中搜寻线索。
赵小雨可能在几天前被绑在地下室时就听到这个人说了“救我”，她只是当时没有意识到。
不过这也意味着这个人只有一个可能的地方：那就是在李响进去拿那个断指的帘子后面，那个小房间里。
哦，不不不。他不是在3d打印。
赵小雨心里乱糟糟的，一方面她想立刻踢破玻璃砖看看那边是谁，但另一方面她也知道现在不是冲动的时候。她正处在一个关键时刻，张峰随时会开始跟拍她，她此时的一举一动都可能暴露自己的行踪。
时间不等人，赵小雨匆匆赶回小雨灵媒店，却发现自己的信箱里多了一张纸条。
不用猜也知道，这肯定是李响的手下送来的。
纸条说李响已经决定了决斗的时间、日期和地点，还特意在信中说明他已经提前联系了媒体并预订了场地。
信的结尾写着：“三天后，全世界的目光都将聚焦在你身上。”
赵小雨冷笑一声，心里默默加了一句：“还有你，李响。”
赵小雨正要把纸条捏成一团的时候，突然闻到一股刺鼻的腐臭味。
紧接着，一只略带粗糙的大手悄无声息地搭在了她的肩头。
她猛地转身，想给这位不速之客来一拳，却在看清来人后，硬生生地按捺住了冲动。
是何伯，他正满脸的愁苦地站在赵小雨面前。
“木材公司突然提前拆迁了。”何伯的语气平淡得仿佛在说别人的事，丝毫没有怒气。
“我晚上到沟里去找双替换的旧鞋，回来时，家，就没了。”
“什么没了？”赵小雨边开门边问，心里明白这类事情不宜在街头谈论，“何伯，快进来吧。”
何伯眼含泪水，步履蹒跚地步入屋内：“全没了，我的家。他们夜里打着大灯，推土机轰隆隆地就把我的小窝铲平了，那些破铜烂铁、还有我辛苦收集的玩意儿，全给装车运走了。那块地虽属县里，但我确有使用权啊。”
赵小雨心中嘀咕：难道他用一车破烂造了个超级污染区？
她语气诚恳地回应：“何伯，听到这个消息我也很难受。还记得我之前答应帮你找制片人，让你上新闻讲讲这事吗？我保证说话算数，咱们争取让全县的人都知道你的遭遇。”
言下之意，何伯，您可别指望住在这儿享受豪华套间，毕竟您这一身味儿，实在让人难以招架。
“其实……”何伯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看着赵小雨，“我想着，能不能暂时借住你这儿？因为毕竟……”
赵小雨果断打断：“毕竟事情是因为我引起的？怎么，这就成了我的责任？总不能让我为您生活中的所有问题买单吧！”
何伯神色黯然：“对，小雨。我失去了工作、工具、收集的资料、卡车，还有那个家。如今，身上这衣服便是我仅有的财产了。”
赵小雨紧紧捏住手中被揉皱的纸张，内心愤懑。
“你拿那张纸做什么？”何伯疑惑。
“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想把它弄平。”赵小雨没好气地答道。
此刻的她，仿佛任何人的出现都能触发她的怒火，而何伯恰巧撞到了枪口上。
“您不是常说什么心诚则灵、符咒改命吗？如今这些玄乎其玄的东西对您有何助益？要不您再炼把法器提升所谓‘修为’，或者再画个图腾自我拯救一下？真是鬼扯！”
何伯的脸再次泛起了一丝生气。
“赵小雨，你这话我怎么听着不像灵媒说的？”他略带责备地开口，“你是不是压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帮我解决这次被赶走的事。”
赵小雨在心中默默吐槽：真是个话痨啊。
“何伯，我们要不先聊到这吧？”赵小雨直截了当地说道。
“我还没说完呢。”何伯并未打算轻易退缩。
“要再来一桩事，我是真的承受不住了，何伯，我是真不行了。”赵小雨摊开双手，一脸疲态，“附近就有个收容所，设施齐全。您现在要占的是我的小窝，说难听点，您现在就是我生活中的负累。我可不想为了给公寓杀跳蚤浪费大把时间。等您生活安定下来，或许我们可以谈谈租住的事。但是在此之前，我也得先顾好自己的日子。”
何伯轻轻摇头，眼神中透出一丝无奈：“你没明白。”
赵小雨暗自嘀咕：我才没闲情听你讲那些神神叨叨的理论。三天后的关键时刻近在眼前，我得集中精力摸清李响家的内幕。
“我觉得我挺明白的。”赵小雨微微一笑，做出了送客的姿态，“何伯，晚安。门在那里。”她手指一指，指向门外。
何伯依言朝门口走去，但在迈出脚步的刹那却又停下。他转过身，目光中闪烁着别样的情绪：
“我当时豁出去了，直接挡在推土机前，要不是躲，恐怕早就粉身碎骨了。幸好工头反应迅速，一把抓住我的脚把我拖到安全的地方。他后来对我说的一句话，我觉得你应该想知道。”
赵小雨轻轻一指，示意何伯出门的方向。
“他说，‘顾恩让我按计划办事’。”何伯复述着对方的话。
赵小雨的手指停在半空中，显然有些困惑。
“啥意思？”她追问。
“顾恩就是那家木材公司的幕后老板。”何伯解释道，“他大概是跟县里说，要提前进驻。”
“这代表了什么呢？”赵小雨紧跟着问。
“可能代表着很多，也可能什么也不代表，总之挺奇怪的。”何伯沉思着说。
这种似是而非的联系，正是那些搞阴谋论和算命的人所乐于利用的素材。
顾恩与何伯并无交集，或许只是个偶然。但话说回来，这个人可是顾恩，一切皆有可能。
“你觉得他是故意要把你赶走？”赵小雨试探性地问。
“要么如此，要么更糟，但我并不想深究。”何伯坚决地说，“我不能去收容所，赵小雨。”
他的话并非没有道理。若顾恩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让何伯留在附近或许能诱使他现出原形。
“跟我上楼吧，你得洗个澡。我这儿有一件浴袍或许合你身。”赵小雨说着，瞥了眼墙上的挂钟，已接近清晨七点，“反正今天小雨灵媒不营业，我要联络制片人张峰，看看他那边查到了什么。”
“你要我穿着浴袍待屋子里？”何伯反问。
赵小雨轻轻咳嗽一声，此刻她真想抽根烟，可惜没那个时间。
“何伯，自从你不干检察官，就一直裹着个垃圾袋。相比之下，穿着一件勉强遮住膝盖的浴袍，至少显得体面多了。”赵小雨揶揄道。
何伯露出一抹微笑：“你今天有点意思。”
“别太习惯哦。”她边说边带着何伯走向位于小雨灵媒楼上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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