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货大楼停车场。
“赵小雨，你这脑洞有点夸张啊。这推理是不是太牵强了？”郑琪直言不讳说道,“你就是把一些零零碎碎的线索硬往一块串啊，谁知道是不是你的臆想啊？还别说，好像算命的和搞阴谋论的都爱这么干。”
赵小雨坐在郑琪车里，也不说话，她摇下车窗，点燃了一支烟。
“哎，我说，你最好别抽了。”郑琪劝道。
赵小雨听话地将烟按在车内地垫上，然后拿起那张年轻男子的照片：
“你看，这哥们儿买了压缩饼干、胶带，还有那双粉红色的鞋，鞋他还这么随意地塞在个纸箱子里。”
郑琪皱眉摇头：“我觉得我们可能在做无用功。说不定人家家里有个小闺女需穿鞋，胶带是用来修东西，家里饼干正好快吃完了而已。”
赵小雨反驳：“也有可能他是用来替换顾乐乐的鞋子，胶带是用来捆她，压缩饼干方便携带又能快速补充热量。”
“我感觉你一直只是在臆想你想要的结果。”郑琪评价道。
“我感觉你是担心被一个灵媒抢了你郑大队长的风头。”赵小雨回敬道。
她把烟头捻灭，胸有成竹地说：“这样吧，你负责找一辆酒红色的缤智和一个留胡子的长毛司机，找到了交给我，剩下的事情我来办。”
说来也巧，赵小雨话音刚落，就见一辆酒红色缤智从停车场的车位缓缓驶出，向停车场出口开去。
“我靠，你嘴真邪。”郑琪说。
“说曹操曹操到？”赵小雨说。
郑琪点点头，发动汽车紧跟其后。
二人并没有机会上演动作片里飙车大战。只见前面的缤智稳稳地按限速行驶，像是个老司机，不疾不徐地汇入了向北的省道。
赵小雨还对郑琪解释，这就是那些低调惯了的人的寻常作风。
“现在，你首要任务是记下车牌号码。”郑琪一边说着，一边将车保持在缤智车后方的安全距离。“把手机给我。”
“不是说开车时不让打电话吗？”赵小雨故意调侃。
“手机帮我找出来。”郑琪伸出手，并不容商量。“快点的！”
赵小雨从车上储物箱中掏出了手机递过去。
郑琪拨通号码，按照赵小雨报出的车牌信息告知对方。
“车主名叫金泽洋，没前科，现在搜查令、逮捕令都没有，我们现在根本没理由对这辆车过分关注。”郑琪给出结论。
缤智车稳稳打转向灯，准备转入一条通往乡间县道的出口匝道。
郑琪悄然逼近，这次赵小雨总算有机会细细打量这辆缤智suv：没有花哨的车贴，车辆状态良好，后窗大部分被纸箱遮挡，内部情况难以窥视。
赵小雨的直觉一时迷失了方向，这辆车实在找不出什么特殊之处。
“我打算先跟一段，至少我们可以查到这个金泽洋的住址。”郑琪一边掌控着车，一边沿县道跟随。
赵小雨这会正双手摩擦着思考，一副灵媒的做派。
她把手伸进长袍的深口袋，找寻她趁手的道具，这情况光靠水晶球啊塔罗牌啊可是应付不来的。
“这个也不行。”赵小雨一边翻找一边低声说。
“额，不好意思，你说什么？”郑琪问着，同时调高了车内的暖风，抵挡初秋的寒意渗透进来。
“继续跟踪。”赵小雨坚定地表示。
“你又有计划了？”郑琪半开玩笑地问。
赵小雨挥了挥另一只手，郑琪看到她手掌上有道伤疤。
“继续跟着他。”赵小雨再次确认。
尽管郑琪心存疑虑，但还是遵从了赵小雨的提议。
“你要知道，再跟下去，我也不能让这辆车停车检查，更别提申请逮捕令了。最好的情况是我们一直悄悄跟着；最糟的情况，他会被我们打草惊蛇。你确定要这么做吗？”
赵小雨在口袋里摸索到她一直寻找的东西，用力捏了捏。
“我确定。”她笃定地说。
她们又默默地跟了大约两公里，直到面包车拐进一条隐蔽在午后阳光下的林荫小道。
这是一条两侧松树参天、光影斑驳的双车道，一路蜿蜒向上，尽头被松林遮蔽，无法窥见具体情况。
“继续开，到下一个转弯处停车。”赵小雨指挥着，目的地近在咫尺。
“能透露一下你到底打的什么算盘吗？”郑琪边把车缓缓靠边停下，边好奇地询问。
“你就在这儿等我，接到我电话再行动。”赵小雨话音刚落，便扶着车门，艰难地下车，迈步向前走去。
赵小雨吃力地沿着陡峭的车道向上走着，路上差点儿就往后摔个趔趄。
在青岩乡，车道为了应对积雪往往会打通隧道或绕山修建，很少有这么直接沿坡直挺挺的陡路。
随着她一步步向上挪，她愈发觉得车道尽头不像有什么人家的样子。
终于爬到了半坡，她喘口气歇息片刻。
她扭动了几下，酸疼的腰部得以舒缓。感觉稍微舒服了点儿，这才继续向山上迈进。
抵达山顶时，赵小雨看到那辆suv正稳稳当当停在一处开阔地，旁边紧挨着一间小巧的狩猎小屋。
小屋不大，仅仅比车身大了几圈。一扇窗户正对着赵小雨，透出些许亮光来。
小屋的木质外观、整齐的屋顶瓦片以及塑料装饰线条，就像是直接照着广告风景照上复刻出来的。
通往小屋门口的泥土上留有明显的大车痕迹，看来是辆卡车把它直接拖运至此的。
赵小雨环顾四周，寻找司机的踪影。他肯定在小屋里，或者是附近。
一个男人突然从小屋拐角走出来，发现了赵小雨。
此人看上去大概二十多岁，蓄着胡须，留着长发，穿着衬衫配牛仔裤，袖子高高挽起露出胳膊，上面有一道血迹。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经典折叠猎刀，那是青岩乡的乡村猎人人手必备的标志性工具。
“有什么事情需要帮忙的吗？”
男人声音平静得出奇，不带丝毫紧张情绪。这让赵小雨多少放松了一些。
血迹可能只是因为他在打猎，毕竟他手握一把猎刀，这在当地很常见。赵小雨还能辨认得出那刀柄的黄铜和木质纹理。
当然，这把刀杀人也一样好使！
但赵小雨注意到男人站立的姿势并无戒备：正面迎向她，肩膀放松，咽喉处完全暴露，下巴微抬，一副好奇模样。
是否露出咽喉，这是赵小雨以多年经验总结出的一个人是否处于防卫状态的线索。
多年前，她曾为一个鬼屋提供咨询，建议他们在设计时让恐怖元素从上方冒出，迫使参观者抬头看，制造一种微妙的心理恐惧，而不是简单的视觉恐怖效果。
将咽喉暴露给潜在的威胁对象，本身就是一种强烈的恐怖象征。
后来鬼屋的生意也很好，只不过在打广告时他把赵小雨的名字错印成了“赵小鱼”，导致她有半年不愿接他的单。
那位经营者很高调地宣传：“由国际知名灵媒赵小鱼亲手设计的惊悚迷宫现已开放。”
这也是青岩乡利用赵小雨声誉的另一种方式，只要不闹笑话就行。
“不好意思打扰您，先生。”赵小雨对持刀流血的男人说，“我的车在路上爆胎了，手机也恰好没带，我能借用您的手机联系一下朋友吗？”
男人倒显得大方：“当然可以，我先去洗个手。”
“当然，看样子您应该是打猎了吧，希望我没有打扰您。”赵小雨客气道。
“没事没事，早上猎了一头鹿，我进城登记了，又买了一些日用品，刚才正在后头处理。你喜欢吃鹿肉吗？”男人轻松回应。
赵小雨摇摇头：“不好说，我没吃过。”
“既然如此，不如进来尝尝？你可以尝尝我自己腌的鹿肉香肠，边吃边等你朋友。”男人热情地邀请。
对方的邀请有点过于热情了，但赵小雨还是顺着山坡缓缓走向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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