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珍儿出府门时,就正好看见这一幕。

    苏凌风被府中护卫抬下了马车,后背一片血痕,再者他脸上的淤痕未散,如此看来,当真极惨。

    “小心些!”白琉璃在一旁惊叫着吩咐。

    局面本就混乱,其中一个抬着担架的护卫被白琉璃这一嗓门儿吓到了,手顿时一松。

    嘭!

    苏凌风竟从担架上滚了下来。

    “风儿!”

    洛氏一见这场面,直接晕了。

    而苏凌风滚落时,背部着地,硬生生将他痛醒!

    痛醒后,还未发一言,又晕了过去。

    苏珍儿捂嘴掩饰狂笑,她都不忍看。

    有点惨。

    又还不够惨。

    前院寝屋内,府医正在诊治,太夫人原本保养得极好的些许黑发,在这一两日的折腾下,全白了。

    “你说什么!二十大板?竟然杖打了二十大板?风儿的伤本就没好,这二十大板下去,陛下是要了风儿的命啊!”

    苏凌风在宫里挨了板子的事,上京城全都知晓了。

    且有文经远负荆请罪闹出的动静,和在宫门前举发的那事,如今恐怕上京城的百姓,知晓得都比侯府众人多。

    府中接连出了这种大事,再是不怎么出府的红姨娘和张彤也来了,围在了寝屋里侍疾。

    特别是张彤,在苏凌风的首肯下,如愿搬离了怡红院。

    这之后,就像换了一个人,人前没了从前的活泼开朗,人后胆子则更小了,身边的丫鬟也换了人。

    白琉璃自也在一旁候着,斥责:

    “文经远是恶意栽赃陷害!他说什么陛下便信什么吗?”

    “你快些住嘴吧!”

    太夫人拐杖都要杵烂了,“陛下九五之尊,也是你能编排的吗!”

    狂妄自大,又蠢笨!

    风儿怎么就看上了这种人!

    可白琉璃就是不服,“本来就是嘛!文经远在陛下面前说侯爷蓄意谋划苏珍儿的嫁妆,证据呢?若他能给出证据,那不就恰好证明他有罪了吗?!”

    杜培身为苏凌风的贴身侍卫,是有官职在身。

    被白琉璃这番指着痛骂很是不爽。

    “白姑娘,属下方才已经说了,文经远负荆请罪,全都认下了,他一人担下了所有事。”

    “还说识人不清,被侯爷所骗,不求为己身脱罪,只求陛下收回褫夺母亲诰命和兄长的旨意。”

    “陛下念在他坦诚相待,没有狡辩且自行担当的份儿上,就允了!这样一来,还要什么证据?他自己就是人证!”

    “祖母”

    苏凌风醒了。

    他身前身后皆是剧痛,连加重呼吸都会牵扯背上伤痕,整个人消瘦了一圈,额心隐隐有戾气冒出。

    “风儿,你怎么样了?府医!府医呢,快来”

    苏凌风拦住了她,“祖母,眼下唯有杖责才能消文家怒气,还好”

    他缓了缓,又说:

    “还好只是杖责,文经远虽有状告,可毕竟此事未成,您一定要看好珍儿,此事一定要瞒着她,绝不能让她知道!”

    只要一想到那日苏珍儿在德善堂发的疯,他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才谈论到婚事就尚且那样,若是被她知道,至亲谋害她的嫁妆,还不知要如何。

    太夫人刚吩咐下去,就见管家懵了。

    “二小姐她出府了。”

    “什么!”苏凌风鲤鱼打挺,痛得龇牙咧嘴,“还不赶快将人找回来!找回来后,这些日子软禁在玲珑阁!”

    侯府已经经不起任何风波了。

    这事他让杜培亲自去办。

    太夫人被扶着回了德善堂。

    转眼间,寝屋里只剩了白琉璃和柳烟儿二人。

    “你还不回去伺候你姨婆?杵在这里做什么!”

    被白琉璃痛喝的柳烟儿吓得身子一抖,双眼似白兔般无辜。

    “表哥身子成了这般,我自是要在一旁好好照料呀,白姐姐凶我干什么?”

    “你这样子,做给谁看!”

    苏凌风头摇炸了,“闭嘴!都滚!”

    柳烟儿被殃及,却也不哭不闹,欠身退下,十分乖巧听话。

    “都是烟儿的不是,表哥莫要生气了,烟儿这就离开,还请白姐姐好好照顾表哥。”

    苏凌风心中愧疚,“是我不好,表妹先回去,晚些再过来伺候。”

    “多谢表哥。”

    白琉璃气得牙痒痒,只恨不得将苏凌风那玩意儿割了才痛快。

    但眼下,身份未定,却不是逞强时候。

    “苏郎,你在生我的气吗?”

    苏凌风趴着,闭目不言。

    “你只见我这两日不在你身边守着,却不知我在徐府为你说了多少好话,裙幄宴的事父亲极为生气,母亲甚至让我另嫁,说会寻可靠的举子,让我来年会试后,就诰命加身。”

    听到白琉璃竟然是在为他的事奔波,苏凌风才睁开眼。

    他差点忘了,白琉璃如今也是有靠山的人了。

    不再是从前只能守在府中,只能在他的恩宠下过活的人了。

    “你母亲当真这样说?”

    “当然,嫂嫂安氏也在一旁呢,可我定是拒绝了啊。”

    白琉璃蹲坐在床边,这样,就能和趴在床上的苏凌风视线齐平。

    “苏郎,我心里只有你,从当年在泉州相识时,琉璃心中就只有你,纵使父亲母亲再对你不满,琉璃此生,都非你不嫁。”

    苏凌风心中五味杂陈。

    一是想起了白琉璃曾经对他的救命之恩。

    二是恼怒徐氏竟然劝说不白琉璃舍弃他!

    几番冲击下,他突然发觉,他对白琉璃的感情原来越复杂,复杂到,爱意在快速减少。

    但,若要成大事,怎能只在乎己身喜好!

    凌厉消失,只剩动容。

    “琉璃,宴会上的事疑点甚多,极有可能是当时送来的糕点有问题,要不然就是屋内熏香”

    说到熏香,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可这想法又快速被他否决。

    “熏香怎么了?”

    “没什么,琉璃,你放心,此事一过,我就将殷瑛休弃,亲自请族老,去徐府下聘!”

    “苏郎,琉璃就知道苏郎最重情义,绝不会辜负我。”

    “傻瓜。”

    白琉璃想温存,又想到了那事,身子一僵。

    还好此时杜培敲门,将她的尴尬掩饰了去。

    “进来。”苏凌风说。

    杜培神色十分凝重,“侯爷,二小姐去了大长公主府,然后乘坐公主的马车,入了宫!”

    苏凌风嘴角微张,全然惊呆。

    “听路过公主府门的百姓说,苏珍儿是哭得两眼通红上的马车,还口口说说大房的人忘恩负义,薄情寡义,她要去求太后分家,让太后给大房治罪!”

    管家此时也来了。

    “侯爷,夫人被安国公府的人接走了!说是老太君甚是想念,想接夫人过去小住两日。”

    呕!

    苏凌风一口鲜血呕出!

    “苏郎!”

    “侯爷!”

    随后两眼一闭,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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