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局是考速记。

    能入松辉学院的学子,都是上京周围四城的佼佼者,看百书,要能深解其意,融会贯通,自是要有很好的记性。

    “寻常的基础书籍,尔等自是从小耳熟能详,倒背如流,这次比试,就考较这本《天工开物》乃服篇,一炷香的工夫,谁记得多,记得准,谁获胜。”

    《天工开物》收录了众多生产技术,《乃服》篇主要记录服饰的生产工艺。

    这本书涉及许多特定的词汇,无关学问风雅,很是难记。

    学子们又一心只读圣贤书,对这些匠器技艺等书籍鲜少涉猎。

    用此书来考较,很公平。

    一炷香的工夫,缓缓过去。

    此时银霜上楼。

    低声说:“小姐,徐大人来了。”

    殷瑛探头一看,果然,徐志远和魏氏不知何时出现在人群中。

    “小姐,您看,徐大人身边的人是松辉书院的山长,这比试会不会不公平啊。”

    “勿急,先看。”

    一炷香的工夫到。

    “谁先来?”夫子问。

    殷青松站出来,“学生愿先一试。”

    徐向言额头有汗,见此,他抢言,“我先来!”

    夫子摸胡须,“你们自行商定。”

    风轻云淡的殷青松让徐向言心里没底。

    “那徐兄先来。”

    “算了,就让你先来吧。”

    若是殷青松出丑,才能显出他的本事来。

    见徐向言模棱两可,夫子就直接让殷青松开始。

    徐向言提醒,“此书专业词汇甚多,殷兄可莫要过于自信才好,周遭人都看着,若要背得磕磕碰碰,怕是让人以为松辉书院的学子连话都不会说了。”

    谁知,殷青松的背诵十分顺畅。

    台下围观的人站不住了。

    “这背了有百字了吧,还在继续?”

    “殷兄看起来丝毫不慌,难不成,他看过这本书?”

    夫子随着殷青松的背诵,翻动书页。

    渐渐的,脸色开始低沉。

    有学子刚好也有这本书,也翻动着,“咦,不对啊,这乃服篇,总共才五百字啊,天呐,他竟然已经在背《章施》篇的内容了!”

    殷青松背诵还在继续。

    徐志远和魏氏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夫子暗惊讶。

    他知道殷青松学问好,可竟然能做到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岂非这些时日,在书院的表现,是在藏拙?!

    不得了啊!

    殷青松背到了《作咸》篇。

    “天,殷兄竟然连着背了四篇!”

    “还无一字错漏!”

    围观学子渐渐收起对殷青松的轻蔑,等着看徐向言的表现。

    “徐兄请。”殷青松说。

    徐向言原本的自信,已经崩溃瓦解到渣都不剩了。

    只磕磕绊绊背了《乃服》的一半。

    这时,有同徐向言交好的学子大声喊道,“定是殷青松作弊!”

    下一秒,这学子的额头就挨了一个暴栗,“你是在说老夫提前给他泄露了题目不成!”

    “没学生不是”

    “老夫就算提前一日让你背,你能背成什么样自己心里没点数?!”

    学子不说话了。

    徐向言虽输了,但想到还有两局,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一转眼,就见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

    其中还有两人对他怒目而视,眸中喷射的火光似要将他刺穿。

    徐向言吓得腿闪了闪。

    父亲母亲怎么来了!

    完了,他方才输了。

    若是再输

    而休息的这一盏茶的时间里,殷青松一抬头,也瞧见了不远处的殷瑛。

    她对面,坐着安王殿下。

    银霜似乎在阿姐身边说着什么。

    今日的天色,是雨后的霞光万丈,有一束光打到烤肉铺子阁楼的窗台上,照亮了阿姐的侧颜。

    他知道阿姐有多美。

    本是极为赏心悦目之景,殷青松却沉下了脸。

    安王为何那般看着阿姐。

    实在碍眼。

    而殷青松有这想法时,元斟的视线也正好和他撞上。

    不爽。

    元斟有些不爽。

    在这份不快下,元斟细细打量殷青松。

    普通学子服,普通玉冠,不普通的气质,和十分不普通的模样。

    呵。

    听说殷青松同殷瑛并无血缘关系。

    元斟愈发不爽了。

    想到此前,他从天香阁雅间看到殷青松在马上风姿卓然低头和马车里的殷瑛说话的场景,脑子里冒出一个词——

    小白脸。

    第二局是算数。

    “这一局,考较《孙子算经》中荡杯算式,题目入如下:

    商人于河上荡杯。

    有人问曰:‘杯何以多?’

    商人回:‘有客。’

    那人又问:‘客几何?’

    商人大笑回曰:‘二人共饭,三人共羹,四人共肉,凡用杯六十五。你不知客几何?”

    这是一道很经典的算术题目。

    在学院中,刚入学的秀才都会解这个题目,更遑论来年要参加春闱的举子。

    殷青松在听到题目时,诧异看向夫子。

    如此简单,怕是夫子是不想场面太过难看。

    毕竟徐氏一族,是圣上连下三道圣旨请回来的清流氏族,若是他连赢,扫了徐氏的脸面倒是次要,怕是有碍当今圣上的颜面。

    可

    徐向言卡住了。

    殷青松看他,夫子看他,围观的学子和百姓都在看他。

    他脑子太乱了!

    明明知道答案,可此时他头重脚轻,只要一看到父亲那快要将他剜个洞的眼神,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怎么会这样?

    殷青松叹气,“回夫子,为客六十。”

    “徐兄定是太紧张了。”

    “没错,殷青松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你们看,连徐大人都来了,还有那,呀,连章藤书院的山长也来凑热闹了!”

    殷瑛摇头,“夫子连数字都未改动,徐氏之子,不该是如此水平,听说还是上届解元。”

    元斟把玩着茶盏,笑说:

    “徐氏祖上昌盛,这几代也还行,至少敢上擂台。”

    殷瑛嘴角抽了抽。

    这叫还行?

    第三轮,比试国策。

    夫子出一题目,两人论说。

    徐向言顿时松了口气,这题同前年的乡试题目相似,于是他直接搬来用。

    围观学子一片赞赏,就连夫子也赞不绝口。

    暗道,虽是心理素质差了些,但毕竟是上一届解元,还是有真才实学。

    可,殷青松眉头越皱越深。

    双拳紧握,在徐向言说了之后,也阐述了自己的观点。

    周遭一片安静。

    徐向言瞪大双眼,后背冷汗频频。

    不会吧!

    他当初花重金买的卷面,该不会是

    擂台下的学子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注:《孙子算经》中的荡杯算式题,源自网络,稍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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