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的婚姻观吗”

    卫明诚迎上谢茉目光,暂止话头,反问出个看似不相关的问题。

    谢茉面露讶然,继而把右手撑在椅背上,左脚点地画了个圈,交叉定在右脚一侧,轻轻挑眉示意卫明诚“说说看。”

    卫明诚视线稍一错开,望向门外空旷的苍穹,神情平静,缓缓开口道“我父母是双方长辈介绍撮合的,他们虽称不上盲婚哑嫁,但婚前互相了解不深,更谈不上感情,婚后又发现两人在生活观念、思想意识上的迥异,没有感情的婚姻欠缺包容度和耐心,因而他们时常爆发争执,从一开始的就事论事,演变为后面的面目可憎,相看两厌。”

    “我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婚姻是如何一步步走向毁灭的。”卫明诚沉幽的目光敛回,垂落,定在谢茉脸上,“所以,以我父母失败的例子为鉴,我结婚的前提便是两情相悦。”

    经过先头的铺垫,卫明诚给出顺理成章的结论“既已得偿所愿和心仪之人缔结婚约,自然会甘之如饴顾她周全。”

    这是对他那个“会”字由头到尾的剖析。

    卫明诚的婚姻观非常超前了。

    如今年月,基本都是年龄到了,由媒人牵线搭桥互相认识了解一下,双方对彼此的家庭、工作、大致性格、生活习惯等没意见,觉得合适,便会快速走完处对象这一过程,步入婚姻生活。

    由此可知,“合适”才是当前流行的婚姻准则,而非感情。

    即便放到后世,“合适”也是许多人考虑婚姻的重要因素。

    当然,这并非说因此结婚的夫妻没感情,可这份感情多来自婚后细水长流的培养,即言情小说热词先婚后爱。这和因感情选择婚姻,本质上不同。

    谢茉略停顿了一下,咬了咬唇又问道“那你之前有动过结婚的念头吗”

    卫明诚丁点不迟疑回道“没动过。”

    他顿了顿,黝黑的瞳仁凝视着谢茉,声音沉且缓“这么多年,我只遇上一个谢茉。”

    倏忽一阵沁染了阳光的温爽轻风卷入室内,卫明诚的话乘着这股风送进谢茉耳畔,也叩开了她心扉。

    谢茉心口猛然一窒,目不转睛地盯着卫明诚看,表情恍了两秒。

    天光赤白刺眼,衬托得他一双深眸,愈发像看不见底的漩涡。

    将才突如其来的惶惑,又在刹那间莫名其妙的消失。

    谢茉提步向前,伸手抱住卫明诚,把头埋在他胸前,瓮声瓮气叫他的名字“卫明诚。”

    “嗯。我在。”他抬臂回搂住谢茉,“我一直在。”

    谢茉听到这话,不由地收拢双臂,将他抱得更紧了。

    好一会儿,谢茉从卫明诚臂弯仰脸,囔囔问“卷子面皮是不是要干了”

    卫明诚抬手给她把散落在脸颊的细碎发丝捋了捋,温然笑道“没事,撒一点水就行。”

    谢茉到底放开卫明诚,精神饱满了,但肚子还瘪着。

    不过,在卫明诚坐下忙活时,谢茉再一次趴到他背上,整个人随他动作起起伏伏,一颗心好似泡在温泉里,也跟着摇摇曳曳。

    谢茉拿余光瞄见卫明诚利索的动作,忽然问“早上的肉丝粥,肉味浓郁,却没丝毫腥气,有什么诀窍吗”

    谢茉以往偏爱纯纯的米粥,不爱在里头加菜、皮蛋、肉丝、海鲜等,今早头一回喝,味道竟意外不错。

    卫明诚说“肉丝切细,用葱姜水浸泡,入粥锅前过热水焯十来秒,这样肉丝去了腥味,本身风味也能保存。”

    谢茉“还挺麻烦。”

    卫明诚笑,浑然道“你想吃,给我说一声就行,不用再去学。”

    “嗯。”谢茉埋头,慢吞吞地说,“可我也想做东西给你吃。”

    卫明诚身形一顿“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说“况且,你做得我都爱吃。”

    谢茉欣悦地笑了一声,说“我做红烧肉还不错。”

    她做的红烧肉更像是红烧乱炖,这是她一个人住时寻到的偷懒的吃法,做一次存储在冰箱可以吃两天。一般把五花肉在糖色里翻炒微黄后倒生抽、盐、干辣椒,然后加清水,煮开后陆续加入白煮蛋、豆腐、青菜虽食材混杂,但味道着实棒。

    然而菜市场买块肉都要靠抢,五花肉更是难得。那售货员说会给她留块好肉,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回头去问问他。

    “好。”卫明诚胸腔震动,谢茉也跟着一颤一颤的,缠得她眼睛也弯了起来。

    “你在哪里学的厨艺”谢茉好奇。

    卫明诚顿了顿,但还是说了实话“炊事班。”

    “啊,你还在炊事班呆过”谢茉瞪眼,眼珠子转了转,逗趣道,“那你养过猪吗”

    她以往在军事类电视小说里屡屡见这类桥段,罚不服管教的刺头去炊事班,甚至去养猪。

    卫明诚可疑地吸了口气,挤出俩字“养过。”

    谢茉忍不住嗤笑,故意逗他“那咱家没猪,你这手艺可不白费了”

    哪知道卫明诚反将一军“要不在咱院子里养一头”

    谢茉赶紧勒紧他脖子威胁喝道“不许”

    小时候邻居家养了两头猪,现在回想起来那股臭味都能从记忆里飘出来。

    哼了一声,她伸指点着卫明诚肩头“你果然是个李老都降服不了的刺头。”

    卫明诚完活,拍了拍手上面粉,回头笑瞟了谢茉一眼,说“你可以。”

    谢茉一怔。

    须臾,笑容比春风还烂漫的谢茉,抬臂锤了卫明诚一记。

    这边谢茉和卫明诚小夫妻俩黏黏糊糊,心情比外头阳光还明媚,隔壁田嫂子也笑出了艳阳花。

    梅梅同意和郑有为继续接触。

    田红梅见姑姑眉开眼笑,透着股扬眉吐气的神情,忍不住严肃下面容劝道“姑姑,我跟郑有为这

    才哪到哪,八字没一撇,你可不要再到处说去。上回教训还不足够吗”

    上回的教训,就是在卫明诚和田红梅搞对象留言传出来时,田嫂子没求证便深信不疑,众人哄抢的女婿落到自家,田嫂子尾巴可不就高高翘起了,言语里不免带出来,得罪那几家倒没啥,但之后的辟谣委实打脸,为此,灰头土脸的她不得不夹起尾巴安分下来,至今背都挺不直。

    田嫂子噎住,她刚刚的确想去外头大肆宣扬一波,好捡回丢掉的面皮,但梅梅提醒的对,事不把稳不能外传,万一郑有为再被旁人盯上,跟她们抢咋办,等梅梅和郑有为结婚后再说,左右不过半年时间,她等得起,到时候她可得好生瞧瞧她们眼红脖子粗的丑样。

    “知道,知道,我还能不清楚,没想出去说。”田嫂子嘴硬敷衍道。

    田红梅不放心地打量田嫂子两眼,才略放下心。

    她这心还没放稳当,就被田嫂子下一句话提留起来。

    “还是咱小郑有眼光,不像卫明诚那睁眼瞎,是个没福气的。”

    一边说着,田嫂子还一边朝隔壁翻了俩白眼。

    “这郑有为高高大大,浓眉大眼,四方脸,不比卫明诚差,我瞅着比卫明诚还壮实些。”

    田红梅瞠目怔住,缓了一会儿高声道“姑姑都过去的事了,你咋还一直提别人都快忘了这茬,就你二不五时翻出来,生怕我被笑话的不够吗”

    “你这丫头怎么给我说话呢”田嫂子见田红梅始终瞪着她,气也渐渐漏了,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是不该再提,被小郑听去就不美了。”

    话虽如此说,田嫂子到底嘴巴痒,凑近田红梅说“就咱姑侄俩,说说也没啥。”

    “哎呦,你可是不知道卫明诚娶了怎样的姑奶奶回来,早晚饭的食堂,卫明诚还说是他不让老婆进厨房的,你瞅瞅这话多假,世上哪个男人不想回家吃口热乎饭就他卫明诚会疼老婆切,要我看就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她那老婆,啧啧,嘴巴又刁又利,仗着年轻把男人指使得团团转,男人总有厌烦那天,等着瞧吧。”

    “姑姑”田红梅竖眉,“卫明诚自己都说他乐意,你干嘛操心。人谢茉挺好的”

    田嫂子“咋”

    不待田嫂子跳脚发作,田红梅便把昨天的事说了。

    田嫂子一听那些军属们用那些又脏又臭的话说梅梅,立时口吐芬芳,骂了一阵气消下去些,才一戳田红梅脑门,恨铁不成钢道“她们那起子势利眼、懒嘴婆骂你,你不会上去撕她们嘴啊。”

    田红梅上前,并非怕她们,而是担心事情再次闹大,影响她跟姑父杨建国工作。

    不过,她也不去跟田嫂子辩解,而是说“不用我说,谢茉就把她们说个没脸,人不跟着她们咒骂,还替我说话,你就说人谢茉这人敞不敞亮,大不大气”

    田嫂子显然很意外,捏了好一阵手指,故意大声嗤道“几句话罢了,谁不会说。再说,本来就是她们

    编瞎话。”

    咱们和谢茉换位一下,试问你能做到她那样吗”田红梅一摊手,坦然说,“反正我做不到。”

    田嫂子彻底噎住。

    “咚、咚、咚”

    正当田嫂子尴尬时,门被敲响,田红梅起身去开门。

    田嫂子拨弄着手指,小声嘟囔。

    就算她替梅梅说话又怎么样梅梅本来就是被卫明诚连累,当初要不是那留言,怎会有之后的事。梅梅一半的骂是替卫明诚挨的。再说了,她给梅梅说话和她是个懒婆娘可不相关,以后男人不伺候了,连饭都不会做,她可就有的受了

    门口传来几句对话,不一会儿,田红梅端了六七个拳头大小的卷子进门,放到自家盘子里后又急匆匆出去了。

    田嫂子乱七八糟的脑子被面食香气打断,她忍不住拿起一个卷子,打眼一瞧,竟是南瓜豆腐馅的,咬了一口,眼睛微亮,皮暄软不乏劲道,馅料调的也好,南瓜清甜豆香浓郁,油也放得足,融合起来特别香,她差点咬到舌头。

    “谁送来的,好吃”田嫂子竖起个拇指。

    田红梅微笑,指了指隔壁“你说不会下厨的谢茉。”

    田嫂子一时傻眼。

    这是那娇小姐做的不能够吧

    给隔壁送完初来那天六个包子的还情,谢茉和卫明诚也开始吃晚饭。

    这卷子简直是在谢茉味蕾上跳舞,因此她毫不意外地吃撑了。

    暮色四合,她正懒洋洋摊在椅子上抱着茶缸消食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回神。

    自从顾青青不请自入后,谢茉回家都会习惯性拉上门栓。

    卫明诚从厨房出来,冲她摆摆手,走去开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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