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三人于圆桌旁落座,苏通刚想喝口热茶,苏谨朝便问道:言通,你父亲近来可好?”
苏通恭谨答道:托伯父洪福,家父精神头还不错。只是人年纪大了,行不得远路。”
苏老二也插言道,“是啊!今儿个他老人家,知道我们要来给伯父拜寿,临行前还特意嘱咐了我们几句。他不能亲自来给您贺寿,着实是有些遗憾。”
“哈哈…”苏谨朝笑道,“我就知道,我这个弟弟,肯定惦记着这件事儿。
不过呢,我也知道。他的性子,本就不是个爱热闹的。再者,他年纪也不小了,身子骨定然不比从前。来不了,倒也无妨。”
苏老二连声附和,“正是,正是。”
苏通侧过身,吩咐道:“棠儿、焕儿、田儿,快来拜见你们大爷爷。”
三人赶紧上前,齐声叫道:侄孙见过大爷爷,给大爷爷请安。祝爷爷父笑口常开,天伦永享。
苏谨朝眼睛眯成了一条线,笑道:三个娃娃都不错,个个都是一表人才。看你们年纪,应该都还在念书吧?念得可好?
三人一致点头,还可以。
苏言城补充道:“听闻玉田贤侄,已有了功名在身。小小年纪,已是童生了吧!”
苏老二忙答道:“正是。咱们家的孩子都不差,玉棠都已是秀才了。”
苏谨朝点点头,眯起眼睛道:“玉…棠?可是言通,偏院里的那个?”
苏通答了句:“正是,我这娃儿聪慧着呢!”说着,向苏玉棠招了招手,示意她往前站一点。
苏玉棠身子还未来得及挪动,便听苏谨朝瓮声瓮气的说:“啥聪慧不聪慧的!一个庶出能有多大出息!”
“哎呦,我的老爷子诶,孩子都在呢!您可别伤了孩子的心!”苏言城赶紧插了句话,又极快的瞥了眼苏玉棠。
而苏玉棠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变化,只是抿紧了唇瓣,一声不吭。
苏通的脸色,倒是有些微微涨红。
苏谨朝还未老糊涂,但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收是收不回来了。
于是,他干咳了一声,继续说道:“我听说,言智是书院的山长了?”
苏老二心里还在为苏玉棠抱不平,闻听此言,迟疑了片刻,答道:“侄儿不才!”
话虽谦卑,语气颇显生硬。
苏谨朝也没觉得尴尬,而是哈哈一笑,继续说道:“你也不必妄自菲薄,比你言城哥可是强多了”
说完,立即转换了话题,“玉棠不是中了秀才吗?依我看,让她到你那里当个夫子,也是很不错的。”
“大伯说得是!”苏老二答道。
眼见着气氛缓和了不少,苏谨朝不自觉的,又将目光落在苏玉田身上,你便是玉田吧?
好!果然是仪表堂堂,不愧是我兄弟的嫡长孙。”
众人没想到,嫡庶之分这么快又回来了。
其实,这也不能完全怪苏谨朝。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这种思想早在他心里根深蒂固了。
若不是他做了半辈子买卖,还不定有没有刚才的觉悟呢!
苏玉田则是心花怒放,他慌忙起身作揖道:多谢大爷爷夸奖!
曾几何时,他也是村里万众瞩目的焦点。
可自打玉棠考上童生,又连中秀才,这样的夸奖便一去不复返了。
就算后来他也考上了童生,也没有人会当着玉棠的面,这般夸奖过自己。
现在,他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了!
嫡出就是嫡出。这会儿眼前的大爷爷,在他心里,那才是那真正慧眼识珠的人。
苏谨朝摆摆手,让他坐下说话。
苏玉田紧挨着苏通坐下之后,只听苏谨朝又叹息一声。
玉田啊,在自己家里,你不必拘谨。咱们呐,本就是一家人。
当年只因为你爷爷喜好清净,便带着你祖母和你父亲,去了乡下的庄子居住。这才使得咱们啊,这么多年疏于往来。”
闻言,苏通和苏老二,相互交换了一下眼神。
苏老二或许不知,苏通却是记得。
当年苏老爷子携夫人和幼子离府,乃是受主母苛待,不得不逃离这个是非之地,而自立门户而已。
苏谨朝说着,又看向儿子苏言城。
“言城啊,今日你们兄弟难得一聚,待会你要陪他们好好喝上一杯!
苏言城连忙应声道:“是,父亲。”
苏通闻言也站起身,忙说道:“多谢伯父。”
几人正在叙旧,管家苏德福来报,说是知县秦大人到了。
苏言城像是没听清,又问道:德福,你讲清楚些。到底是秦大人派人送的贺礼到了?还是秦大人本尊到了?
苏德福忙道:回老爷的话,是县太爷亲自登门,正在前厅等候!
苏言城大惊失色,连忙起身准备出去迎接。
苏谨朝也是颤巍巍的起身,道:“等等,县尊亲至,我必须亲自迎接!
其实,这不怪苏家父子震惊。
所谓嘉兴县八大户,不过是几个商贾之家,有些钱财而已。与真正的四大家,不可同日而语。
往年,谁家府上有事,能得知县大人一份礼,已是八大户之间相互攀比的荣耀。
事后,还要偷偷地十倍百倍的找补回去。
所以,苏言城分明是听到了,但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苏玉田见状,连忙上前搀扶上他。
苏谨朝哪里还顾得许多,慌慌张张的朝前院而去。
其余人也都紧跟着起身,一同出去了。
等苏家一干人等,走到前堂门外的时候,便看到了知县秦铎岭坐在厅内,周围都是满脸或震惊,或谄媚的八家户子弟。
而在秦铎岭的身后,还站着一位身材挺拔如青松的少年。
苏玉棠在人群后面定睛一瞧,不是秦睿还能是谁。
被安排在偏房歇息的苏玉莹,早已顾不得淑女形象,频频探出头来,充满恋意的目光,不离秦睿左右。
见过秦大人!
这时,苏谨朝、苏言城等一干男丁,纷纷弓腰施礼。
秦铎岭微抬手臂,虚虚的一托,“苏老爷子客气了,诸位不必多礼。”
说完,秦铎岭忽又看到,站在苏谨朝身后的苏通,其脸上的表情也显得更加随和。
苏谨朝满脸愧疚之色,连连告罪,老朽失礼,不知县尊大人驾临寒舍,未能远迎,还望秦大人恕罪。
秦铎岭和苏通点头示意后,又笑呵呵道:“苏老爷子言重了,今日是您大寿之日,是晚辈晚来了才是。
说着,让秦睿将一卷画轴,双手呈给苏谨朝,并说道:苏老爷子,这是晚辈的贺礼,不成敬意。
苏谨朝接过来,转身交给儿子苏言城,已是激动的无以言表。
“秦大人,您太客气了,小老儿谢过。”
不是秦铎岭给的贺礼有多贵重,而是他竟然在众人面前,自称晚辈。这可是苏谨朝这辈子,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堂内的其余人,早就傻了眼。
尤其是八大户的,有些人已经开始暗暗后悔,不该跟苏家抢生意的。
也有人在偷偷盘算着,自己刚才送的寿礼,是不是太便宜了。等下,要不要再送上一份贵重的来?
一屋子的人,一多半人的心里都是百感交集的。
苏谨朝扭头瞥了眼身后的苏通,心下全然明了。心想着:自己这次拉下脸面,主动向庶出一房示好,看来还是值得的。
寒暄过后,苏谨朝热络的说:酒宴已经备好,还请秦大人入席。
秦铎岭点点头,那便叨扰了。
满屋的人更是惊叹,秦大人竟然还留下吃饭了,这是苏家多大的脸面啊!
从众人的反应就不难看出,这次,秦铎岭定是给了苏家极大的面子。
但这仅仅只是因为两家联了姻吗?苏玉棠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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