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行驶过化肥厂的工人宿舍楼前，大片杨树伫立在道路两旁，车窗外的风正在经历一场温暖的旅行。
李涛第一次牵女孩子手，此刻正在回味。
诺基亚n97消息闪烁，车窗外一中的大门牌匾清晰可见，聊天框里不断有新消息闪过，滴滴滴滴。
“到了没？”
“还没到啊？”
…
“等下在大门口肯定能看到你想见的那个人。”李涛小声叮嘱。
曹倩倩拨开刘海看向车窗外，微微点头。
“我到了。”李涛点了发送。
城南一中校门前，有个留着长发，打着耳钉的小混混听到滴滴滴的消息声，看了下手机，抬头张望起来。
人字拖花背心使得他在一堆来往的学生里格外辣眼睛。
等了很久。
来来往往的人，来来往往的车。
没有等到谁，谁也没来。
他麻子脸上带着惊喜的笑容，很快就成了愤怒。
公交车缓缓驶过。
李涛看着消息框里：
“贱滴滴滴，你他滴滴滴的耍我？”
他将手机递给曹倩倩，女孩看了一眼努力憋住情绪。
…
…
二中校门前。
“以后还网恋不？”李涛这句话像是捅了马蜂窝，曹倩倩的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
她其实没有多喜欢qq对面的那个陌生人。
就是觉得委屈。
“唉。”某人叹气。
“曹倩倩，你给我歇住，为了一个狗屁流眼泪，值不值？”
“还是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你就是喜欢狗屁那一类的？”
对待女孩子，有时候要用最简单的激将法。
“你才…喜欢…狗屁！”女孩抽噎道。
“对，狗屁，去他滴滴滴的狗屁！”李涛心烦意乱，他最看不得女孩子哭，但也不知道怎么去哄。
只好抬起手抹去女孩脸上的眼泪，然后捏了下她的鼻子，装作恶狠狠的样子，“鼻涕虫，你以后再喜欢谁，要仔细看过了才行！晓得伐？”
曹倩倩被一双手先是抹去眼泪然后捏了鼻子，顿时忘了哭，再听到略显稚嫩的霸气言语，脑袋一片空白。
“知道了…”
她眼里含着星星，低头一汪湖水。
又羞又恼得跑开了。
李涛看着女孩跑开的背影，偷想：
“她这个样子，有点可爱呀。”
目送曹倩倩离开，李涛的久久收不回视线。
很多初三刚刚升高一的新生经过校门口，跟一群群黑炭似得。
齐天明看着一群黑炭露出的白牙，心情跟着愉悦起来。
他搂着李涛往前走，打趣道：“别看了，是你的怎么也跑不掉。”
“中午吃兰州拉面行吗？最近的开支有点超预算了。”齐天明买了两瓶汽水，塞给李涛一瓶。
“该省省，该花花，等下本少爷买单，走，吃沙县去！”
齐天明：“……”。
兰州拉面店内。
墙上壁挂的摇头扇呼呼作响。
李涛喝完汽水猛得打了个嗝，“爽！”
“你先别爽，想好高三怎么过了吗？”齐天明吸了一口面，手工面嚼起来就是劲道。
“凑合着过呗，高中我爸花了两万块钱买的分数，大学不吃这套啊，虽然说野鸡大学除外…”李涛舀了一大勺辣椒面，然后框框倒醋，挑出一双筷子搅和起来。
齐天明吃面吃面只放醋，而且是特别喜欢吃醋，酸溜溜得很开胃。
吃面不吃醋，香味少一半。
舀上一汤勺的面汤喝完，齐天明酸得直摇头。
大意了，这是陈醋不是香醋，真酸啊！
同样是同学，差距怎么这么大，人家李涛不努力可以，家里有成堆的猪饲料，祖上三代经商。
齐天明苦笑道：
“那是，你这下半生已经可以看到头了，继承家业，做大做强。”
“我就不行了，虽说学习确实没多大意思，可未来的社会发展太快，跟我一样的农村娃，读书学习，确实是最快的一条路了。”
“你可别点我，我就不是混吃等死了？真的，别人都知道我老头子有钱，可你看我过成这样，还得跟你吃沙县，都说穷养儿子富养女，可是我爸穷养我那是真过份啊…我每个月的生活费，就800块钱，除掉网费天天还要找你蹭吃喝…”李涛搅了搅为数不多的面条，一口气吃完。
擦嘴。
然后沉默。
“吃完了一起走走吧，咱们很久没在一块散步了。”齐天明站起身，掏出十块钱结账。
“谁要跟你散步啊？两个大男人，切…”李涛不屑一顾。
“你走不走？”
“走。”
路过小吃摊，看着一群新生手举着钱抢饭的场景，齐天明跟李涛相视一笑，想当年刚从初三升到顾城二中的时候，他俩也是同样的无助。
举着钱跟一群学长抢饭吃，后来看老板没顾得上搭理，只好转头去小卖部吃泡面。
新生谁还没吃过几天泡面啊！
还记得当年不知道是因为水土不服，还是肠道还在适应小吃摊的卫生环境。
拉了整整一个礼拜肚子。
…
…
齐天明已经保送大学了。
之所以装出一副苦大情深的样子给李涛看，还是想在这个时候拉死党一把。
李涛家里是不缺钱。
但是他这个人啊，缺见识。
大学很多时候只是一块敲门砖，学到的知识很少用于实践，更多是拉宽眼界跟拓展交际圈子。
无论是对最后的就业，跟创业，都有很大的帮助。
千万不要听那些吹捧读书无用论的人，只读初中就辍学的肯定没用，这话说给硕士生听听看？
书读得不够多，不够深，眼界不够开阔，怎么能意识到人外有人？
齐天明沉思了下，认真开口道：
“涛涛，大道理你听得太多了，我也不想讲，道理是别人的，生活却是自己的，你喜欢的abcd也只能在某些小网站上偷偷看看而已。”
“如果你上了大学，不说深海这种大城市的大学，就在相邻的散装省里随便上一所大学，你就能亲眼目睹各种红色的a，粉色的b，黑色的c…甚至努力努力，就能在钟点房里，跟你喜欢的女孩子，吃上刚洗过的红枣…深挖流水渠。”
“城市里的灯红酒绿充满热情的气息，窗外零落的钟声九响一停，雪花里流动着温暖，川流不息。”
“你从身后抱着喜欢的女孩，闻着她刚刚洗过的头发，发誓一辈子都给她，为爱冲锋。”
“让你读书，读得不是书，是未来，未来是什么？未来是自由。”
“自由就是你跟你喜欢的人，白天可以，晚上也可以，日久生情。”
…
齐天明知道对付李涛这种人，你跟他讲大道理还不如摆事实，画大饼。
面包都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你现在就差伸手拿了。
你伸手，就知道大众的方向盘是一手握不下的。
李涛目前这个年纪，你跟他讲姑娘比讲鸡汤好用得多。
看李涛的表情。
鼻尖冒汗，呼吸急促。
很好，看样子已经成功代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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