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僵持了许久，顾然不愿意欠下这个人情，靳之许也不愿意让顾然一人太多负担。
亮堂的医院走廊里，两人双目相对，走廊尽头的窗子闪过夕阳一角，拼凑出秋天的图画，
顾然抬眸，紧紧盯着靳之许的眼睛，看着里面倒映出的自己。
“你给那些催债的人说什么了？他们怎么可能会放我们走？”
女孩的脊背挺直，一如十几岁的模样。
靳之许站好，不再懒散地靠着墙，他眼底没有一层波澜，纯粹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那些债你不用管了。”
顾然：“什么意思？”
顾然：“你帮我还了吗？”
金光撒入走廊，一抹光悄悄溜到两人的身上。
靳之许没有言声，从喉咙里面溢出来的“嗯”表明了这件事既定的结果。
复杂的情感随着血液流向四肢百骸，顾然的手微微颤抖，她不相信，为什么靳之许愿意帮助自己。为了平复情绪，不再注视靳之许摄人般的眼神，她偏头望向病房。
季如诗局促地坐到病床旁，眼里尽是慌张。
“为什么？要接手这个烂摊子？我目前还没有钱去还你，无论是违约金三百万还是那连本带利的八十万，我都没有能力在短时间还给你。”
顾然字字铿锵，她在等靳之许反悔，在等靳之许想清楚，希望言之凿凿的每一句话能敲醒他沉睡的内心。
“你不用还。”
“我想买你三个月的时间，帮我应付长辈。”
如此轻浮的字词从靳之许的口中说出仿佛在敲定什么重要的合同。
“三百八十万，买我的时间？”
顾然难以置信。
“对，买你的时间。希望你陪我演出戏。”
“但是我希望这出戏没有任何漏洞。”
靳之许语气笃定。
明明这不是靳之许的本意，可那些侵占性的言语还是从口中溢出。
永久的沉默，直到护士对站在门口的两人说“查房”，顾然才点点头，后退一步给护士让出路。
靳之许拿捏不准，不知道他汹涌的爱意有没有吓到顾然，只是眼神沉沉地看着她，期盼顾然扔出一块“生死令牌”，诀断他的爱意有没有被扼杀。
他给自己三个月的时间，只自私三个月，三个月后，少年的隐晦爱意就会被时间封杀。
顾然当然知道那出戏是什么，在他们网红的圈子里，为了给观众最好的体验，恋爱都能演出来，结婚有什么不能演的。
橘红色晚霞彻底消逝，蓝色幕布被画笔染黑。
在半明半暗的阴影中，靳之许看到了顾然点头的细微幅度。
明明是没有感情的恋爱合约，靳之许还是藏不住心中的喜悦，仿佛在这一刻，他才能告诉18岁的靳之许。
－你不再懦弱，你不再满足于堪堪碰到月亮的清辉。
－你“拥有”了独一无二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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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然留在医院照顾季如诗，靳之许想帮她忙，可是大男人肯定不方便，他只好先行离开，决定隔天再来。
顾然帮季如诗梳洗过后，躺到陪护病床上，一夜无眠。
在空洞的黑夜里，她脑子里浮现的是十年前的靳之许。
卑微的、懦弱的、容易脸红的、不卑不亢的，那些十年前在校园里交织纠缠的线才慢慢理清。
在学校门口的一家拉面馆，顾然目睹了靳之许被父亲言语辱骂的整个过程，她以为那是靳之许的继父。直到在校园门口，看到靳之许父亲大喊大闹的场景，顾然才意识到，那是他的亲生父亲。
起初关心帮助靳之许是因为出于人道主义关怀，可是后来顾然发现，靳之许的内心无比坚韧，并不是他所呈现的懦弱与卑微。
所以在高一上学期的后半段时间，顾然乐意和靳之许做朋友。
但是缘分浅，两人只做了半年同班同学，以至于到后来，顾然以为两人再也不会相遇。
数年前穿着泄领子t恤的男生，摇身一变，变为互联网新贵。
无论是谁，都不会将二人联系起来。
回忆一帧帧在脑中浮现，顾然在酸涩的情感中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
顾然是被叮叮当当的声音吵醒的，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母亲坐在病床上，面前桌子摆满了可口的饭菜。
她挠了挠炸毛的头发，嗓音还带着慵懒，“妈，这是医院的饭菜吗？看着很可口啊！”
昨晚没来得及收拾行李，顾然就穿着身上的针织衫入睡了，她抚平针织衫被压出的褶皱，走到病房门口。
刚抬头，就看到了站到置物柜前收拾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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