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馨是被憋醒的。

    她掀开眼皮,发现身上竟压着一个白衣男子。

    男子温暖柔软的唇正印在她的唇上,由于离得太近,炙热的气息喷得她脸颊如同着了火。

    古色古香的跋步床被男子的动作晃得“嘎吱嘎吱”的响。

    他眼神迷离,眼角眉梢都带着欲望,敞开纯白中衣里面露出挺括胸膛和麦色结实的胸肌。

    腰上被一只不安分的大手摸得酥痒酸软,蓦地,那手停在腰窝处用力一掐。

    随着一声娇喘溢出,顾馨一个激灵,彻底清醒过来。

    □□现场!

    她猛地扣住在自己身上流连的手,迅速屈膝,用尽全身力气朝男子小腹一顶。

    男子猝不及防,吃痛不住,“呜嗷!”一声,翻身跌落床榻。

    身上的压力骤然一轻,顾馨双手撑着床板,一骨碌利落起身。

    开什么玩笑,作为医大博士生,她可是练过十二年的空手道。

    气流猛地涌进胸腔,肺腑一阵刺痛,顾馨大声地咳嗽几声,才缓过劲来。

    “臭流氓!敢动我,让你牢底坐穿!”她习惯性地去裤兜掏手机报警,然而,指腹下是粗糙涩滞的质感。

    她下意识地低头去看,就见身上穿着一袭粗布青裙,素白上衣外罩着一纱质坎肩。

    什么情况?

    难道是剧本杀沉浸式体验。

    顾馨抬起头,目光茫然地望向地上倒着的男子。

    男子只披了一件绸缎中衣,下身葱绿绫裤,腰间扎着一条大红汗巾。鼻梁高挺,一双鹰眸中满是欲色。

    他似乎也没料到她会来这一手,龇牙咧嘴地爬起来,喘着粗气,不可置信地凝视她一会儿。

    继而,竖起姆指揩了一下嘴角,弯起一抹邪魅的笑:“臭丫头,还是只野猫,不过爷喜欢。”

    顾馨背靠着大理石屏风,光滑沁凉的感觉令她微微颤抖,戒备地盯着男子:“你、你想怎样?”

    男子舔舔嘴唇,邪肆一笑,眯起眼觑着她:“归红,既做了通房丫头就得认命,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顾馨有点懵,通房丫头,什么通房丫头?

    大脑飞速运转,却见男子撸了把袖子,壮硕的身躯箭镞一样,饿虎扑食般袭来。

    这一扑带着劲风,又胜在身高体健,势必要把顾馨抱个满怀。

    电光火石间,顾馨双足蹬地,身形电转,朝幔帐飞身跃去,却因躲得太急失了准头,狠狠撞到屏风边缘繁复的花纹上,头被咯得生疼。

    男子捉隙而上,一手铁钳般禁锢住顾馨皓白双腕,力度之大,似要捏碎腕骨。

    一手发狠把她娇小的身子按扣在怀里,顺着雪白的脖颈缓缓向下摸。

    “小蹄子,我看你往哪跑?”

    浑身像被电流击中,呼吸间飘进男性特有的荷尔蒙气息,滚烫的气息喷得顾馨后颈发痒,双腕痛楚难当,身体好像被揉进对方肉里,她用力挣了挣。

    男子入目皆是顾馨曼妙的轮廓,鼻端满是她淡淡的体香,隔着单薄的素衣,相贴的身体微微扭动,不像挣扎,更像是邀约。

    一波一波的渴望潮水般涌上来,男子迫不及待地低下头,咬住她的唇。

    顾馨眼看跑不了,迫使自己放松身体,闭眼承受一切。

    怀中的身体软下来,男子动作愈发放肆起来,霸道的舌尖顶开贝齿,就要侵城掠地。

    蓦地,舌尖一痛,淡淡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散开,他本能地松开口,面沉似水:“臭丫头,你咬我。”

    见他恼了,顾馨也不反抗,眼角眉梢带着风韵,在他怀里蹭了蹭,温声软语道:“你急什么?”

    那声音像片羽毛,撩得人心间发痒,耳根发热,尾骨发麻。

    男子魂都要被勾飞,手上不由松了劲,忍不住又抹把她纤细的腰:“这就对了,把爷侍候好了,好多着呢。”

    一手急切地去解汗巾子,一手不老实地在她诱人的腰背游走。

    顾馨缓缓抬起胳膊,双手攀住他的脖颈,眼睛脸颊都是红红的。

    下一瞬,出手如电,横切男子咽喉。

    男子猛地后仰,只差一点点就可以打断男子喉骨。顾馨环顾四周,竟找不到出口。

    男子后退几步,喉结上下滚动,怒喝:“你找死!”

    没防备的他显然没想到,顾馨突然偷袭。

    他被气得狠了,双目通红,发狠地紧紧攥住拳头,准备一把擒住顾馨,又畏惧她的攻势,踌躇片刻,一字一顿从唇齿碾出三个字:“你等着!”

    绕过屏风疾步朝外走去。在一镂空雕花紫檀木门前停下,按动机括。

    “砰”的一声,木门开启,又重重合拢。

    顾馨:“……”

    轻轻吁了口气,顾馨揉揉发红的手腕,她起身走到铜镜前,精神放松的她有一瞬的不真实感。

    镜中人一张精致白皙的小脸,两湾杏仁眼盈盈如水,这是一张陌生的脸。

    全身都僵住了,良久才了悟。

    她穿越了。

    越想心越慌,还未理出思绪,只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奶奶,就是这了,那小蹄子和大爷都在。”

    “行了,知道了”

    声音越来越近,显然已到门口,顾馨直觉不妙。脑门急得全是汗,忽然头一阵刺痛,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席卷而来。

    原主是三日前被沈府买来的针线丫头,仗着几分姿色,和大公子沈清眉目传情多次,因着少夫人善妒,今儿是头一遭入港。沈公子正在兴头上,正巧被初来乍到的顾馨打个乌眼青。

    顾馨的心情有些复杂,以奴犯主,不会刚来就当炮灰吧?

    她迅速地整理好衣衫,正要收拾床铺……

    “吱嘎!”

    门开了,天光刺得顾馨抬起手遮住眼睛。

    逆着阳光,勉强看清走在最前面的少妇高挽发髻,遍身绫罗,正是少夫人周茹莺。

    后面跟着管家娘子和一众丫鬟婆子。

    ——

    一炷香前。

    “奶奶,不好了!”

    “你慌什么,怎么了?”

    “大爷和归红厮混到一处了。”丫鬟好不容易喘匀一口气。

    “什么?”她气得眼冒金星,狠狠掼下茶杯,瓷质的茶盏瞬间摔得粉碎,瓷片混着茶水溅了丫鬟一身。

    “奴婢不敢扯谎,他们就在厢房。”

    “走,去看看!”周茹莺维持不住平静,飞也似地来到厢房。

    沈家大爷平素虽有些不正,但毕竟大家公子的款还在,公然偷腥今儿是头一遭。

    众人皆是好奇,有看热闹的,有想寻隙立功的,一窝蜂地跟着周茹莺闯进来,势必要把二人捉奸在床。

    周茹莺鼻尖动了动,怒气冲冲地径直绕到屏风后面,都是千年的狐狸,那点儿破事谁不知道。

    然而鼻息中并无苟合之气,看见独立床边的顾馨瞬间一愣。

    周茹莺拧着眉,目光犀利地上下打量顾馨,眼前人衣嬛整齐,气质娴静,与床榻的狼藉淫靡格格不入,这是怎么回事?

    “你来这里干什么?”周茹莺沉声问。

    “小倡妇,奶奶问你话呢,快说!”管家娘子厉声喝问,一脸狗仗人势的得意。

    顾馨抬起头,一双乌黑的眼眸直勾勾地望向众人,茫然又娇怯的样子看着有些可怜。

    “别装傻,有胆子勾引大爷,没胆回话吗?”

    顾馨眉梢一颤,不得不说,管家娘子真相了。

    不过这个锅她可不背。

    垂在身侧的手指蜷了蜷,她思路电转,落落大方地答:“我的帕子丢了,误打误撞寻到这儿,不曾见过大爷。”

    管家娘子里里外外搜寻一遍,果然一个男人也无,色厉内荏道:“没规矩,当着奶奶的面也敢你我的乱叫!”

    顾馨吓得一哆嗦,心中却暗暗松了口气。

    周茹莺有一瞬的充楞,怎么和预计的完全相反,心腹丫鬟明明信誓旦旦,亲眼所见,却只有顾馨没事人一样站着,沈清又去了何处?

    恨恨地瞪眼顾馨,周茹莺浑身一震,陡然瞥见她微肿的嘴唇,“还敢狡辩,这不是证据?”

    众人朝着周茹莺的手指方向望去,果见顾馨弧度好看的唇异常莹润丰满,背后的原因引人遐想。

    管家娘子脸上浮起抹奸笑,铁证如山,看你如何狡辩。

    顾馨眸光莹莹,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回奶奶的话,我、额奴婢见胭脂色艳,就偷用了些,谁料想嘴唇就变成这样了。”

    “你胡说,施了胭脂就会嘴肿,今儿还是头一回听说。”管家娘子义愤填膺,只待主子一声令下就要把顾馨拿下。

    “大娘不懂医学,自然不知其中关节。”

    “你仔细讲来。”不等管家娘子抢白,周茹莺先一步打断,就着黄花梨椅子坐下。

    顾馨泪眼汪汪地迎着周茹莺的目光,说:“胭脂里面含铅,本就会使个别人过敏,引发红肿也是过敏的常见症状,奶奶不信找个大夫一问便知。”

    周茹莺将信将疑地逼视着顾馨,锐利的目光似要把她看穿。

    顾馨眼观鼻鼻观口站着,显然问心无愧。

    半晌,周茹莺收回目光,暗暗松口气,谁不想图个贤良名声呢,捉奸毕竟不是侯府主母的本职,顾馨这般说倒也识趣。

    她沉声说:“即便你说的都是真的,擅闯厢房也是不该。”

    在场都是人精,知道通奸之事犯了周茹莺的忌讳,纵然无实据,到底也有些影,都暗暗等着看戏。

    气氛一时紧张压抑至极,屋内静得落针可闻。

    顾馨见她面色不善,直觉不妙。眉间微蹙,思路开始活跃。

    就算周茹莺现在没有证据,但心里终归埋了根刺。

    与其等日后寻些由头收拾她,还不如三十六计走为妙。

    于是,默默垂下眼帘,怯懦惶恐求饶:“奴婢知罪,奴婢知道奶奶大爷都是体恤下人的菩萨,今生唯愿长长久久地在这里服侍,只要您不打发我走,受什么处罚我都心甘情愿。”

    周茹莺眼珠转转,不想走,难道还想着勾引沈清不成?

    她语气玩味:“刚才听你的意思似乎懂医术?”

    “粗通一二。”

    “可巧二弟正病着,”说着看向管家娘子,“打发她去西院,留在这里也是淘气。”

    管家娘子阴鸷一笑,看得顾馨心里发寒。应声带着两个婢女,推推搡搡地压着顾馨朝西院走去。

    一路雕梁画栋,曲折回廊,亭台水榭,美不胜收。

    顾馨细致地观察周围,廊下挂着精巧鸟笼,里面的翠羽鹦鹉,黄鹂画眉,啁啾早啼。

    穿过一座凌水拱桥,前面一条幽径,两边种着翠竹疏桐。

    葳蕤的梧桐绿意怡人,微风拂过,扶摇的枝叶发出细微响声,清幽雅意扑面而来。

    顾馨紧张的心情随之放松下来。

    推开黑漆大门,西院里面也种着大片梧桐,日光透过扶疏枝叶在地上洒下斑驳光影,空气清新明润,周围分外安静。

    只是门廊清漆剥落,院中杂草荆棘乱生,总有股说不出的萧索凋零,与东院的繁花锦簇格格不入。

    管家娘子与西院的大丫鬟凝碧简单交接几句,就带着婢女去了。

    凝碧掀起眼皮,没精打采地扫了顾馨两眼:“犯了什么错被贬到这儿来了?”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34_34493/171016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