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日,申时前,金阳城官府——
“李大人,这是今日的城中情况汇报,请过目。”
下属裹着一袭黑衣,将一张记录满文字的纸,双手递去。
“下次就不必再给我看了,只要面儿上过得去就行。”
李大人接过汇报,不耐烦地上下扫了两眼,将其放在一旁:
“今日城中来往几人?”
“回禀大人,今日,共计进城二十八人……出……出城三人。”
“嗯?怎么看的人?”李大人有些许动怒,威声喝斥道:“特殊时期,你知道放走一个人,会带来多大的隐患吗?”
“这三人……似乎有些本事,逃亡的过程中,我们下设拦截的杀手……”
“有屁快放!”
下属无奈,颤颤巍巍地说道:
“我们的杀手,死了十六人……”
见空气氛围几近于静止,下属又补充道:
“但这三人,是外面来的,怕是不清楚这城中的情况……要不……要不我现在就加派些人手,去把他们给追回来。”
“算了。”
李大人摆手做否,淡道:
“现在去,人追不追得回来不说,万一路上徒生意外露出马脚……”
“那大人,您说该如何是好……”
下属躬身一旁,紧张的神态宛若待宰的羔羊。
“城门处加派人手,这两天若是有人再想进城,直接以疫病为由撵走便是,至于执意进城的人,那就利落点处理,收拾干净痕迹。”
“是!”
“至于那三人,就让他们去吧,估计也闹不出什么名堂来,毕竟小皇帝连皇城的乱子都处理不过来,岂还有功夫管我们?”
李大人轻吹杯上热气,随后将手中茶一饮而尽。
“吩咐下去,让各部再谨慎些,尽量避免今天这种意外,再坚持最后七天,届时兵马入境,便再不用这般畏首畏尾了……”
与此同时,孟家台西南荒郊——
“出事?又出事?”
看着康德深这一脸凝重的表情,又联想到那信件上所带的血,镜极知道,这出的事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又是诛劫堂?”
从出了武乡,直到现在,是一刻也不得歇息,但是每次出的幺蛾子,都同这诛劫堂脱不开关系。
当然,林中这段小插曲,是个意外。
“我也不清楚。”
康德深回道:
“毕竟,我得知你们要来的消息后,今早便受庄主所托在此地等候,走的时候孟家台还是好端端的,就算有变故,也是在我离开的期间。”
沈愿望向车窗外,推测道:
“我想,这个节点上,应该和镇兵剑有些关系。”
“镇兵剑?”
镜极听到这三个字,瞬间便联想到了另一个恐怖的存在。
“那造就这变故的……不会是那右护法吧?”
“这都不好说,无论是谁,我们都该提前做好准备。”
沈愿轻瞥一眼镜极的手臂,关心道:
“你的伤,感觉如何了。”
“不影响正常活动,痛也已经习惯了。”
“没事,若真是那右护法,我有信心拖住他一段时间,你可带着剑先行离开。”
“沈愿姐……我们要走就一起走……”
“氛围大可不必搞得这么凄惨。”
康德深一边驾马,一边解释道:
“庄主孟雷的实力约莫在六乙上游,若只有那护法一人,我们联手攻之,未必不能取胜。”
“嗯!”
镜极颇为认可地点着头,附和着鼓舞士气:
“而且,照那拈梅人所述,追击之人仅有这右护法一人,万一我们真有幸将他阻截在此,后面的行程,也许就会无忧了。”
“说得倒好,真碰上了,别给我们拖后腿。”
康德深冷哼道。
“你……”
镜极无言以对,这话虽毒,但没半点毛病。
带着这份压抑与郁闷,镜极默默翻开了《落梅心诀》。
马车颠簸,谁也不知道他这临阵磨枪究竟能起多大的效果。
“右护法……怎么不让那诛劫堂的堂主直接过来?就不能给我些循序渐进的机会,派点弱的敌人吗?”
路上没有意外,四人在预计时间前抵达。
只是才刚见到孟家台房舍的轮廓,那弥漫在空气中的血腥味便是先行飘来。
进入村落,环顾四周,房屋边,道路旁,到处有零散的尸体。
这些尸体身前皆中了刀伤,且刀口又长又深,长度足以由肩膀划至腰侧。
伤口如此,出血量可想而知。
这也是为何隔出好远便能先行闻到血腥气息的原因。
“这……死的,都是些什么人啊?”
第一次见如此场面,镜极心中泛起阵阵不适,本能地干呕起来。
沈愿干脆遮住了翊谣的眼睛,暂时保护住了她这颗弱小的心灵。
“这些,都是孟家台的百姓……”
康德深面色铁青,他虽不是孟家台的本地人,但看着这些有过一面之缘的百姓被残害至此,他的心,此刻如刀割般剧痛。
前进至离孟家台中心不远的位置,四人皆感受到了来自与前方的巨大内力波动。
于是四人达成一致,暂时弃掉动静较大的马车,步行前往,一探究竟。
来到了孟家台的正中心,众人才发现,之前所见不过是个小儿科,此处,才称得上是真正的尸山血海。
在这由数座房舍圈起来的小广场内,堆了近三十具尸体。
有二人,仍在这难以下脚的空间内,激烈地战斗着。
身处左位之人,手持一把血红色及身大刀,挥舞起来却是非常灵活,气势咄咄逼人。
此人,便是忠可堂的右护法,仞洪尘。
身处右位之人,双手各持一把若有若无的金边长剑,双剑同下,倒也能在这对峙中短时间不落下风。
“孟庄主……”
康德深发现了右侧人身上不浅的伤痕,痛道:
“他一人……究竟苦苦支撑了多久啊!”
镜极感受到了仞洪尘身上的外露的邪戾杀气,凭借对诛劫堂的刻板印象,推测道:
“那个持刀之人,就是右护法吗?”
“没错,他就是诛劫堂右护法,仞红尘。”
“妈的!这右护法下手怎么如此残忍!地上的尸体,可都是孟家台的护卫义士啊!”
康德深愤怒至极,拳头紧攥,那指甲几近要嵌入肉中,下一刻,他抽出长剑,起身就要去支援正处下风的孟庄主。
但他似乎突然想起什么,重要到足以压制这满腔怒火,刹住待行未行的脚步。
“不对……孟庄主曾嘱咐过我,这两天如果遇到突发情况,第一目标便不是克敌救人,而是……那把剑!镜极,你们快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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