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电话卡后,虞鹤渺手里还剩4950块钱。此时的天也已经黑透了,她决定先把今晚要住的地方敲定下来。

    在她忙着给电线杆上贴着的各种招租广告打电话时,医院里的虞清清终于苏醒了。

    她刚睁开眼睛就被焦急守候在病床边的秦夫人搂入怀中,“宝贝女儿,你吓死妈妈了。”

    嗅到秦夫人身上淡雅的馨香,虞清清的记忆也渐渐回笼,她脸色唰地一下惨白,开始不住呼唤脑内的系统。

    【010,010,010……】

    然而无论她如何呼唤,依旧始终不见回音。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虞清清的心也一寸寸冷了下去。

    她是在七岁那年遇见010的,那时她刚被虞剑华夫妻领养,但虞家已经有了个备受宠爱的虞鹤渺,虞剑华夫妻收养她也只是看她可怜,不想让大哥的血脉流落在外,自然不会在她身上花太多心思。

    直到010找到并绑定了她,一步步引导她将小虞鹤渺设置为对照组,小虞鹤渺过得越不顺心,她就能过得越好。那时她才知道,成为别人珍爱的宝贝,到底有多幸福。

    每每目睹虞鹤渺因父母无来由的冷落而无措悲伤时,她都会感到阵阵快意。伤心吧难过吧,你越伤心,我拥有的就会更多。

    这么多年来,她从虞鹤渺身上一点点榨取能量,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她花费了大量积分才获得进入秦家的资格,从而选定了自己的下一个目标。

    明明幸福已经唾手可得,明明只要再做几个任务,她就能成为万人仰望的首富千金,可就在这种紧要关头,她的系统竟然被虞鹤渺那个贱人给毁了!

    虞清清的眼中闪烁着极度仇恨的火花,下一刻,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妈妈,我还以为要见不到你了。我好难受啊妈妈,虞鹤渺不知道对我做了什么,她只是朝我伸了下手,我的心脏就一阵阵疼,还吐了很多血,直到现在还在痛,我是不是快要死了?”

    秦夫人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严肃起来,“你是说,今天你吐血昏倒都是虞家那个女孩子干的?”

    虞清清红着眼睛点点头,“嗯,她就像突然变了个人一样,还跟虞家叔叔他们大吵了一架。”

    虽然她不清楚虞鹤渺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但虞鹤渺不再是之前的虞鹤渺这点是毋庸置疑的。倘若虞鹤渺此前就有这种强大力量,也不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

    她或许对付不了虞鹤渺,秦家却是拥有无数人脉的云城首富,她做不到的,秦家会帮她做到。

    秦夫人若有所思,她安慰虞清清,“好了清清,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这件事我会让你爸去处理。”

    虞清清的眼中满是孺慕之情,她用力地“嗯”了声,抱着秦夫人的胳膊依偎在她怀里,也借此掩饰住了眸中一闪而逝的愤恨与快意。

    虞鹤渺,我看你还能蹦跶多久!

    就在这时,她惊喜地听见脑海深处传来一道微不可闻的虚弱电子音。

    【警告!系统能量即将耗尽,若不及时进行补充,系统将无法维持基本运转。】

    ……

    另一边,虞鹤渺也找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房子,不但不要房租,还倒给钱!

    中介领着她来到那栋爬满蔷薇花藤的别墅外围,又忍不住再三回头同她确认:“小姑娘,你确定要在这睡吗?这里晚上真的有点吓人哦。”

    虞鹤渺无比认真地颔首,“你们不是说招凶宅试睡员,住一晚给20000块钱吗?”

    中介欲言又止,这两万块钱又不是谁都能挣的,之前还有几个大胆的年轻人组队过来挑战这份工作,可没到晚上十二点,他们就被吓得屁滚尿流,连夜买票逃出云城。

    可无论他怎么劝说,虞鹤渺还是铁了心要住这。

    见良言劝不住该死的鬼,中介摇摇头,拿出合同,“签完字就可以进去了,不过得录视频证明你确实睡满了一个晚上才能拿到钱,你记得把手机录像开着对准客厅的时钟,人在沙发上睡就行。”

    虞鹤渺认真听着,在那张免责协议书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中介打开大门放她进去,“二楼有扇窗户是破的,实在不行可以跳出来。”

    试睡期间,大门是会落锁的。虞鹤渺随口道了声谢,在中介的叹息声里,举步踏入那座传说中的凶宅内部。

    这栋别墅的外围看着还是完好无损,里面却已尘朽多时。斑驳的墙皮大块大块脱落,墙根处甚至冒出了几根杂草。她一脚踩上去,翘起的木地板顿时咯吱咯吱作响。

    放眼望去,家具已经所遗无几,且都蒙着白布,上面落了厚厚一层灰。除了挂着的时钟外,客厅墙上还有几幅褪色的画作,轮廓已经模糊了,只能依稀看出其中一幅画的是个女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有点阴森森的。

    水电自然是没有的,虞鹤渺走过去掀起沙发上盖着的白布,打算对付一晚。但楼上却在此时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说话声。

    孟宇行是小有名气的户外灵异探险主播。

    他和其他户外直播不同,有些主播为了吸引流量甚至会人为制造些灵异现象,可他却深入各种有闹鬼传闻的地点只为打假。

    没错,他是个坚定的无神论者,在他看来世间并无鬼怪,所谓灵异事件都只是恐惧心理作祟,正是因此他的直播也被粉丝们戏称“《走近科学》编外节目”。

    这次,他应直播间水友们的邀约,不远千里来到云城知名的闹鬼地点——废弃的蔷薇别墅。

    开播后,孟宇行照例先给水友们科普网上收集到的蔷薇别墅闹鬼传闻。

    据说此地原是云城某位大老板二十五年前亲手为妻女设计督建的花园别墅,是送给妻子的结婚纪念礼物。可就在他们住进来的当天晚上,大老板突然发狂,拿斧头砍死了妻子和五岁的大女儿,以及襁褓中不到一岁的小儿子。

    随后,他来到卫生间,先是挨个吞掉施工方落在房子里的一整盒图钉,然后又用磨秃了的牙刷柄一下一下戳烂了自己的喉咙……

    大老板一家死后,这栋别墅被法院拍卖,结果搬进来的第二户人家还没住上两个月,就遭遇各种意外先后死去。于是别墅又落到了第三家人手里,这次他们只住了半个月不到,便遇到了入室抢劫的歹徒,歹徒狠辣地杀掉在场所有人后,又离奇自杀。

    连续三桩灭门惨案发生后,没人敢再接手这栋别墅,闹鬼传闻也开始沸沸扬扬,此地便逐渐荒废了。

    二十多年来,蔷薇别墅里又陆陆续续死了几个人,有些是来避雨的流浪汉,有些是半夜作死跑来找刺激的,且都是被活活吓死。每一次死亡事件的发生,都给这栋传闻中的闹鬼别墅蒙上了更加恐怖的面纱。

    “哟,那看来今天我就是第二种了,‘知名探险主播深入蔷薇别墅,最终不幸失联’,这标题听上去还挺有噱头的。”讲述到这里的孟宇行依旧不以为意。

    实在是他之前去过的那些地点,比这更吓人的传说都有的是,可最后的结果要么是巧合,要么就是人们以讹传讹出来的。

    直播间里的水友基本上都是他的老粉丝,纷纷开始出言调侃。

    【云城人民缺乏了点想象力啊,这才三桩灭门案,洒洒水啦~】

    【不过用磨秃了的牙刷柄戳烂喉咙什么的还挺有创意。】

    【我是云城本地人,主播这次查到的资料全是真的,大家最好还是敬畏点吧,小时候父母都不让我们靠近这房子方圆百米之内。】

    【+10086,我也是云城人,只能说不作不会死,奉劝主播赶紧离开这里。】

    【上面的托们拉倒吧,哪次你们不是这样说的。】

    ……

    就在水友们吵得不可开交之际,有些奇怪的弹幕出现了。

    【卧槽,主播你身后有个人啊!!!】

    【宇哥快回头,楼梯那。】

    【我也看到了,好像是个光头鬼,好吓人啊。】

    正用酒精灯煮泡面的孟宇行也看到了这些弹幕,他愣了下便转过脑袋,然后就看见了不知何时悄悄上了楼的虞鹤渺。

    两人大眼瞪小眼了会,孟宇行率先发问,“你是?”

    “凶宅试睡员。”虞鹤渺看了眼他的装备,知道他应该是从二楼破窗户翻进来的主播,“你来这里多久了?”

    孟宇行:“刚入夜就到了。你是说,这栋别墅有人在管理?”

    如果是寻常的废弃别墅,自然不会招什么凶宅试睡员。

    具体的虞鹤渺也不清楚,她只是看到了这令人心动的薪资,便拨通了广告单上的电话。

    她意有所指,“那你运气还挺不错的。”

    “如果你今晚不想离开的话,那最好别下到一楼来,咱俩井水不犯河水,同样,二楼及以上的区域归你。”虞鹤渺打了个呵欠。

    孟宇行皱眉:“可我已经跟粉丝们约定好了要把这栋房子全部扫一遍。”

    “据我所知,未经屋主同意擅自闯入住宅,应该算非法入侵吧?你别看我呀,我签了合同进来的。”

    “行行行依你,我不下去,你安心在一楼睡觉。”孟宇行投降认输。

    于是,虞鹤渺又踩着朽烂的木质楼梯下去了,她步履轻盈,全程愣是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孟宇行无奈地跟直播间里的粉丝解释,“你们也听到了吧,今晚我只能带你们在二楼跟三楼转转了,咱们不早也不晚,就赶着凌晨十二点,传说阴气最盛的时间段出发,好不好?”

    他这句话嗓门极大,楼下的虞鹤渺听得一清二楚,她摇摇头,算了,不吃点终身难忘的苦头,他不会记住这个教训,以后估计还是会继续作死的。

    时间很快来到午夜,月光藏进了乌云身后,浓郁的黑暗笼罩整座别墅。

    墙上时钟的指针刚刚走到十二点,原本还在跟粉丝聊天吹水的孟宇行忽然觉得眼皮子一阵沉重,没等反应过来,他就被股奇特的力量拽进了梦里。

    直播间里的粉丝见前一秒还在跟他们说话的主播,下一刻就脑袋朝下栽向地面,纷纷被吓了一大跳。

    【咋回事啊?】

    【镜头怎么突然黑了?】

    【怎么突然没动静了,还没开始扫楼呢。】

    【兄弟们我有点害怕,咱们要不要报警啊?】

    ……

    孟宇行感觉自己漂浮在一片黑暗中,脑袋昏昏沉沉的,不久后他感觉到一片温暖的灯光照在他的眼皮上。

    他挣扎着睁开眼睛,第一眼就看见了漆成深蓝色星空的天花板。

    他下意识要找自己的手机,但他的手脚却软绵绵的怎么也使不上力气,他费力地侧过脑袋,然后就看见了自己那不知小了多少号的粉色拳头。他张嘴想要喊救命,从嘴巴里发出来的却是细若蚊鸣的哼唧声。

    卧槽,他怎么变成了一个还不会说话的婴儿!

    不及弄清状况,他就听见了门外传来的重物倒地声以及刺破长夜的一声惨叫。

    玩这么大?孟宇行慌了,他用尽吃奶的力气终于翻了个身,透过婴儿床的护栏朝外看。房门关着,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他只能听见女人的尖叫与哭号。

    “老公你怎么了?老公你醒一醒啊,我是小慧,不,不要,救命,谁来救救我——”

    与哭声一起传入屋中的,是阵沉闷的劈砍声。

    咚、咚、咚……

    每一下都很有韵律,就像一个常年挥刀的老屠夫在不紧不慢地砍着肉。

    在那令人头发发麻的“咚咚”声下,哭声渐渐没了,只剩下女人气若游丝的呻/吟。呻/吟声也很快没了,只有劈砍声还在继续。

    孟宇行看到自门缝里流进来的鲜血时,整个人都被吓呆了。

    鼻端粘稠的血腥味时刻提醒着他,死亡近在咫尺。

    吱呀——房门打开了。

    孟宇行茫然地抬起头,恰好对上拖着消防斧进来的浑身是血的男人赤红色的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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