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下克上 > 第 139 章
    虽说是过了些许时辰若不是乌云蔽日已是天色大亮的,荀风渡不愿再同此人理论任何。

    “道不同不相为谋”道理谁都懂的,过多的纠缠实在是没什么意思,重重的将窗户关上后转身坐在榻上独自发闷;果不其然的没有半刻,宇盼山敲门声便响彻心扉。

    “我不见你!”

    荀风渡咬牙切齿向门外喊着。

    宇家愈演愈烈出现在自己面前,上官的招数、友情的招数诸如此类的属实心烦,她双手一会在面前将许久未用的系统地图展开,筹划着如何将北地驻军引入京都而最大限度地保留其自身实力与峦起尘刚上几次;盘纵错杂的街道弯弯绕绕,在城中开战属实不是个好主意。

    正当思索间宇盼山敲门声伴着雨声、连带着宫中小丫鬟们劝慰声越发令人心烦意乱,几位公公嬷嬷更是不明不白、不知事情来龙去脉的加入道,“荀大人,陛下后宫佳丽虽不及先帝三千之数、可终究要开枝散叶的,您何苦生些闷气。”

    “咚——!”

    气不过、心里又似洪水般翻涌拍打在五脏六腑任何一处;荀风渡伸手从系统处召出几根锋利的筝骨想着一不做二不休的直接了当解决了,便撤回地图“铛——”一声将门摔得震天响于两侧。

    突如其来的意气风发之举,门外的人儿未曾料到还会来这一么出、毫无防备的一股脑地摔在地上,宇盼山湿漉漉的被压在最下,见其眼圈红红、眼球赤色,荀风渡恍惚间一把将其拉到身边,道,“陪我走走吧。”

    “去哪儿?”

    荀风渡没有回应,沿着记忆中邵曳带她走过的隐蔽道路一路来到刑司;宇盼山见其面无表情毅然决然如此不容劝说之地,又开口道,“做什么?”

    对方依旧没有应答,二人在雨中并肩正巧碰着阿洌从阴森血腥地地牢中走出,手上带着一个沾了血地小包袱,宇盼山目光之内所看的形式有些不太对头,忙问道,“这是什么?”

    “是宇家的大小姐。”

    阿洌额前碎发被雨水浸湿许多张牙舞爪的黏贴在头皮上、耳侧,他伸手捋着从发冠中掉出的几缕长发道,“是楚家功臣举发的虫豸祸害罢了,还有些更为过分的,竟然将宇家告发说什么谋有私心妄图蓄意储兵造反!”

    说着,他将手中的东西抖落在地上、任凭其物件在石板上滚动。

    “这不可能!父亲一向宽厚、忠于陛下,绝不可能!这是有人污蔑!是诬蔑!”

    宇盼山想挣脱荀风渡手臂下的控制拉扯却无能为力的做着徒劳之功,她经了几天的重重摧残怕是早已透支殆尽;荀风渡一把将其从泥水纵横的地上拉起,使她勉强依靠着墙壁伫立。

    “这些东西,若不是从你们家里得来的或者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的,不会出现在这儿,盼山,与其规劝我,不如好好想想你家到底如何、得罪了什么人?今日阿洌见我们来了便徇私枉法让你得知了,后日,可未必有这样好的运气。”

    荀风渡伸手捏住宇盼山的脸颊,嗓子上下活动佯装出极为认真的语调,“世人皆知,你们宇将军号召着说什么‘护的是萧朝’,可峦起尘的萧朝是萧朝、昔日太子的萧朝怎么就不是萧朝了?如今到了眼下地步,什么杂七杂八外戚的萧朝,难道不是萧朝了么?”

    辨口利词、摧锋陷坚。

    宇盼山一把拽住荀风渡衣领想要同她辩论、奈何阿洌一把将其推搡在地护在荀身前道,“宇家大小姐,我们大人肯带您来给您一丝一毫的希望,就不要过多怪罪了,等东窗事发的可就来不及了,今日这些人我倒是可以帮您处理掉,只不过这天底下到底没有免费的餐食啊。”

    “你……”

    “盼山温和又甚是爱戴父亲家族,想必对这些早有定夺了。”荀风渡蹲下身子替倒在肮脏污水中的宇盼山理理头发、擦干脸上的泥渍泪痕,开出了自己既得利益。

    烛火晃动经不起风雨摧残,在甬道中灭了几盏使得深居地下的匿名生灵发出阵阵狂欢;宇盼山精神不佳受不住任何轻微言语磋磨,荀风渡望着她跌跌撞撞远去的背影心中不觉对阿洌赞许极多,问道,“这些人是自愿的?”

    “不是。”

    栽赃嫁祸永远都是个不错的手段。

    荀风渡扫视着眼前刑司眼前一片空旷的土地,不觉越发阴气森森仿若有无数怨灵将从遥远的黄泉之下破土而出;宇家自然是清白的,但耐不住七嘴八舌的议论、人心难测说三道四的是非;楚蕊初教唆家族干倒徐家,连带了许多无辜之人,但无辜之人深陷泥潭,又怎么不想着苟且偷生?

    遂乎阿洌心生一计,准确的说是效仿荀威逼利诱的迫使他们做了诬蔑宇家假证,又凭空若有若无的生出些真真假假、或许是文臣武将向来针尖麦芒的积怨已深、再或者就是狗急跳墙般的求生欲望……如此种种不真也真,况且……

    寡不敌众宇盼山已经来过,谁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她教唆着刑司的人杀人灭口了。

    阿洌回答干脆,双手一挥差人将难以称呼其名的残酷器具从牢中运出、无根之水天上来,张扬傲慢的冲刷着难以启齿的悲惨;荀风渡笑道,“是凛儿说的?”

    “他来吩咐别事,顺带嘱托了。”阿洌答道。

    “还活着么?”

    “现在就处理掉?”

    “不是我们做的,畏罪自尽而已。”荀风渡伸手接住几滴雨水,又言道,“这边动静太大了,峦起尘眼睛立马就看过来了,趁早打扫干净自保为重;此外能安排出去的,都安排出去吧,留住后手,你也得万分小心了。”

    “是。”

    ……

    朝堂之内阴风阵阵、肆无忌惮地扰乱着帝王之心。

    峦起尘久坐长椅不觉腰背酸痛;宇将军走的匆忙,他恍惚中似是见到昔日娇俏姑娘不管是威风凛凛地耍着毫无门路地长枪、还是端着饭碗不肯吃饭而叉腰表示自己爱吃之物尚未端桌,可终是过眼云烟般消散地无影无踪。

    他轻抚胸口那一颗闪闪发光的晶莹宝石,双眉亦喜亦哀不得半分言语可诉。

    本该的天子,对于天下之物既是存在便可察觉,既是察觉便可观测,既是观测的却是可以把控。

    “可她不会死,她在西域交恶多次毫发无伤、又被宇将军刺穿前胸后背也不会消亡。”

    “她从一开始就表现得异于常人的举动,倒也是温顺可人,但终究跳脱出自己的掌控。”

    “如此危险之物,实在是留不得半分;倒是自己纵容许久也算是施舍一番、罔顾甜言蜜语地情意。”

    窗外雨水渐停似有风云莫测变化之势,太阳不知何时完全隐匿了踪迹遁身于人眼不可及之处;峦起尘对着守在门外的杨公公喊道,“让赵寒枫过来。”

    奴才吱呀一声消失在殿前;那日,他分明未曾生出半分忌惮。

    ……

    带着风技的小小纸鸢落于肩头,荀风渡仔细检查着来者书信以算日后打量。

    一别半日不嫌多。

    荀风渡望着滂沱大雨渐渐宣告着停止收工、将纸鸢随手射出;本以为峦起尘以彻底将自己视为心腹大患随时准备派人铲除着,可偏偏这会子冷不丁的召见让她心头一惊;在众人强烈推搡“挟持”下来到峦起尘面前,依旧如常,他从不需要冠冕堂皇的碍眼礼仪,仅限于她。

    “别来无恙。”

    峦起尘起身行至荀风渡身侧,背着手、脸上并无半分表情。

    “有何吩咐。”

    “你还记得我问你的话么?”声音透着一股卑微的恳求之意,像是在期盼着她做出一份肯定又令自己满意的回答;峦起尘长叹一口气,“就是那晚……”

    “……”

    倒不是朝堂威严,只是面前人过于委婉示弱,彷佛一切从未发生,再若初次见面般那样;荀风渡沉默着,她记得他问过什么,但她给不了;场面僵持着、却又无半分剑拔弩张的紧张氛围;比起说过于令人局促地当下带来的梗塞胸闷,倒不如说是前所未有的“背德感”。

    荀风渡头脑越发模糊的忘却了现代发生的诸多往事,她自觉强烈的意识不断反抗、又不断在反抗中消亡;直到现在,她有些辨不清自己到底所寻何事,比起追逐理想地过程,在被冠于“成功”名号的一瞬间带来的巨大空虚感犹为沉重。

    但她又有什么错?扪心自问也。

    “我们绝无和谈可能。”

    峦起尘眼中泛起一丝失落,“终不似、少年游”此刻便有了具象化体现,在他百般缠绕扭曲地心中不断回荡最终消失在无边无际地渺远之中、仿佛已经过去了许多年;半刻,从喉中勉强滚落几个字。

    “南省有贼寇来犯,陈留岌岌可危;若你无心与我,那便恳请你最后一次,为我清扫障碍。”其人剑眉锋露、比起先前近乎讨好式地腔腔调调多了几分决绝。

    “……”

    荀风渡明了他的心思,如鲠在喉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

    但与其说这是一个机会,倒不如说是自己将心甘情愿的从陷阱之中挣扎跳脱;而成为陷阱的,是自己昔日的战友挚友。

    这本该是一场出其不意的豪赌,但他输的很彻底;他终究是察觉不到暗流涌动、察觉不出面色温和心肠却狠毒的逆向之人。

    ……

    密云不雨终是难以拨云见日;来不及再见阿洌、只得捏着纸鸢传送着消息;不走两步,便被守在远处的排排精兵所震慑。

    除此之外的殿外台阶上,犹为聒噪着吵闹声不断从桃色衣衫女子口中拖音而出。

    极为污秽不堪地令人发指;不远处,赵寒枫面色凝重挥手示意;荀风渡抬起手臂将头发紧了紧、束于脑后伴随着夹带泥土芬芳、青草汁液味道的雨后清风随意飘动着。

    赵寒枫动了动喉咙没有说话。

    荀风渡见他欲言又止再将目光移向别处、不予自己对视,便问道,“是她做的吧?那位叫徐月卿的姑娘,在峦起尘的纵容下,杀了我的家人,又交予你处理了;后你虽心有芥蒂但比不过路良敢于同峦起尘对抗,现在,你会手下留情吗?”

    “荀风渡,你说话可以不要这样咄咄逼人吗?”赵寒枫眉头拧成一团,说道,“你来去自由的,可我不一样,我们都不像你!”

    “同样的话我不想再说了。”荀风渡冷眼相望、双拳紧握先前大迈一步从其背上抽出一杆明晃晃闪着银光的长枪说道,“我,一开始可不是这样的!”

    在赵寒枫不断放大变化的黑色瞳孔之中,荀风渡手握长枪毫不犹豫地将徐月卿斩杀在众目睽睽的正殿之前;殿外无论是宫女、侍卫、公公瞬间乱作一团。

    殿内,峦起尘右手扶着胸口静静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心中不免生出几分携带着威胁的无奈,“给过机会,她为什么不愿意呢?”

    “赵寒枫。”

    荀风渡干净利落的出手让赵寒枫看的心惊肉跳,他从荀风渡手中接过长枪、不等开口发话就听其又问道,“李施琅在哪儿?把他还给我!”

    “……”赵寒枫沉默着,他垂着眼眸道,“他很好,我不会亏待他的。倒是你……荀风渡,你知不知道峦起尘一直把你当作是个威胁,就连宇将军都帮着他对你……”

    “无所谓的,我已经不在乎了。”荀风渡冷眼扫过,再次问道,“你,觉得跟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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