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下克上 > 第 135 章
    纸卷摊开短短几行早已干涸血迹的模糊字迹,肉眼可辨的字里行间、简短的语句诉说着各样残忍不堪的暴行施于无辜人身、真可是天理难容,令人发指。

    荀风渡双瞳颤动着逐字逐句辨识着字迹、两拳紧握指甲向内嵌入肉中,她眼前更是模糊着头脑不断有大片黑暗涌入,只觉胸腔里外的一阵不断地被挤压着、腿脚一软便坐倒在地;先前种种皮肉之痛都远不及此刻痛不欲生来的刻骨铭心。

    于峦起尘纵容,徐月卿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姊妹,又交予赵寒枫处理此事;路良深知此事过于不仁外加与之长久不合以被驱逐;宇将军同宇盼山更是隐瞒不想告诉自己半分真相。

    强烈背弃之感油然而生间,荀风渡晃晃悠悠站起身子推开“吱呀”作响的破旧老门,转身对着早已化作烟尘灰土的白公公俯身行了一记大礼;自嘲道,“早该知道的……早该知道的!”

    正当离开此处,便见一名鬼鬼祟祟的小人儿露出半个脑袋于破锁之门后,系统尚未恢复但并不妨碍简短的操作使用,她一抬手对上门外那人的额头心中猛然一沉,反转手腕放出一只俏丽五色的蛊虫飞了出去,“血债血尝。”

    “饶命!啊!”

    那人在蛊虫环绕下发出一阵惨叫、荀风渡一把握住对方咽喉将其抵到墙上呵问道,“你是哪儿来的?”

    “徐……”

    “徐月卿家的?她人在哪儿?”

    “在……”

    “荀家的人,又在哪儿?”

    接连几声发问,不知是荀风渡此刻过于面目狰狞了些、还是头脑发热手上越发没轻没重、一时间那人在被蛊虫不断侵蚀之下竟然活活翻了白眼吓晕过去;荀风渡甩甩手腕儿放出多只虫蛊号召先前李施琅在宫中留下的“祸患”,将此刻这一证据消失殆尽。

    虽不知谁做了这个率先消亡的开端,但荀不因散出半分同情;当日自己血亲被虐杀之时,便早该想到帮凶会有今日;据那人所言、荀家四人进宫有三人被害,借此间便得了一条线索,既还有一位亲眷尚在宫中、顺着这条线索便可以再揪出些事端。

    但闻那人言道,常听徐之住所深处夜半时有哀嚎声传出、遂前往此处一探究。

    未至近处却见宫人内外进出源源不绝;荀风渡思虑后依旧用着同样的法子化身宫女潜入,倒是笙歌乐舞间忙忙碌碌一时难以抽身,活熬几个时辰后皓月当空、果如那人所言哭声阵阵毛骨悚然。

    荀风渡不假思索从低头不语的宫人中直冲被掩盖的嚎叫声去,穿过回廊、院角,不见月色的低矮茅屋下,一女子雪白的手掌不断拍打着沉重的结实房屋,疯狂嘶吼呐喊间宛如囚笼困兽,被牢牢锁住化作一只只会在黑夜中连连求饶的幽冥;靠近处,屋中少女声嘶力竭嗓子仿若生吞活咽食过利刃。

    巨大的枷锁将其牢牢锁住不得脱身,荀风渡召出九连对着门锁猛刺过去,又是一道绿光闪过而荀眼手如雷闪迅捷捕于手中,那绿色光辉在手中化作颗粒消散、她心中暗道,“果真是西石的技能了,看来这玩意因人而异,不知道峦起尘那边、会有何作用。”

    又看那黑暗屋中,少女披散的头发像是脱离了炼狱般挣扎而出、见荀风渡一眼便撕扯着自己残破不堪的衣物,大吼道,“我姐没错!我姐姐没错!你们都是杀人凶手!我姐姐定要你们碎尸万端!”

    “荀涑滟!”

    少女枯瘦如柴却白如鬼魅身体抖如筛糠、她透过稀疏脏乱的头发射出两支狐疑地目光,仔细盯着眼前人许久,连连后退捂着脸蛋儿哭嚎着,本该是消瘦的皮骨包裹之下,腹部却微微隆起,荀风渡迈向前去将其抱在怀中。

    “是姐姐,是姐姐!”

    “姐——!姐姐?”

    鸡爪般的小手缠住荀风渡衣物,深陷的眼眶泪涌入泉、随着难以停止的抖动,荀涑滟腹部更是上下蠕动着、无时不刻不再昭示着一位生命的存在,寄生之物不分宿主是否幼小,只让荀风渡双手颤动着感受难以言喻的触目惊心,“是谁……是谁做的?是谁让你受了这样的苦?”

    荀涑滟一字不发贪婪的蜷缩在荀风渡怀中;心如刀割自此便有了无比具象化的体验,荀风渡不再多问,一把抱住瘦小的姑娘向出口而去;路远而长,怀中小人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便以是伤痕累累,比起自己的逆天之处,她实在是被连累的不轻。

    如此,仿如深渊之中,重重因果环绕此身,永无逃出之法。

    罔弃不知所踪,宫中所熟之人便只有阿洌,但他身为男子到底是不合时宜的做些细心之事,便越发觉得再拖下去迟早要是死路一条;她站在徐月卿宫门外的回廊上,远处晃动的灯笼似有似无的靠近,紧抱着怀中惊惶不断昏睡过去的妹妹,咬咬牙遁入阴影之中。

    ……

    既是赵寒枫得了真相,便不可不做交涉;凝神行路间,凛儿持着灯笼从身后晃出,见荀风渡怀抱从未见过之人便上前一步,开口问道,“大人,这是从徐家姑娘处出来?这人是……?”

    “是个被徐月卿残害的可怜人。”荀风渡挂满悲伤的双眼对上凛儿漆黑瞳孔。

    凛儿倒也是识趣,见主子如此、迟疑片刻,将手中灯笼放于地下向前一步接过怀中女子,无意间向姑娘脸蛋看去,顿时一身冷汗不由张口结舌道,“这……这不是大人的妹子?我原本以为是……没想到竟然还活着?”

    “唰——!”

    荀风渡深知此人底细便不做多说,将九连聚于手中、削她几缕青丝直指问道,“你在峦起尘身边做什么职?竟然三番五次地如影随形就这么出现在我身后。”

    “小阿荀。”凛儿目光闪烁一下,回道。

    “……”

    即使如此?

    九连收回手中,荀风渡转身对着罔弃说道,“你带着涑滟找地方藏起来,让苏青生来悄悄,就说是我身子不爽快,最好是闹得大些、传到徐月卿耳朵里;顺带告诉他,让他留意着刑司那边的踪迹,跟阿洌打好照面。”

    “那你去哪儿?主子。”凛儿将荀涑滟紧抱在怀中。

    “原本想去见见赵寒枫,但是现在,先去见见楚蕊初吧。毕竟有东西在身若是不用与累赘无二,还是赶紧发挥一下作用的好。”说着,荀风渡转身踏入另一路宫墙夹着的小路中;褪去宫服露出先前的极为妖娆的纱衣,向楚蕊初住地走去。

    ……

    楚进宝那儿得来的倒不是别物,只是些毫无作用的家书废料罢了。

    但他那样胆敢在眼皮子底下动小手段的人儿,这家书里没写别的东西倒是绝不可能;如此一来,便发挥了些不小的作用;但仍有部分过于刚正,荀风渡未经多想、抽出晃动的烛火轻轻烧个了漆黑,自此,书信内容便是任人评说半真又假之物了。

    但“言语”的魅力便体现在此处,死去的楚进宝不会说话,近乎烂掉的信物也不会说话,会说话的只有荀风渡;虽说是背道至极,但也只能认命般的任人阉割、诉说,添油加醋的为己所用!如此甚好!甚好。

    且楚家若是有子被杀且秘密于静林处决,那必然是做了些什么不够光彩却能让峦起尘忍住的事儿;但若是再加些别的引诱,不可不谓曰“成”。

    荀风渡迈着步子踏入院中,便有丫鬟毫不客气地驱赶道,“哪来的人?竟然私闯,还不快撵出去。”

    “你去禀了再说,我姓荀。”

    小丫鬟见眼前虽是一身桃色衣物尽显媚态却挂满了落寞表情的人儿越发觉得莫名其妙,未等生出前去禀告的想法便听室内传来娇娇柔柔的声音;但听楚蕊初魅音如丝般划过,夜空星辰似也闪过几分怜惜,对着门外道,“请荀风渡大人进来吧。”

    先前有些杂七杂八的的交涉,荀风渡对此人正在做的任何事毫无兴趣,见其躺在软榻上惑态百生独自消愁、不做犹豫的打断道,“我很讨厌徐月卿,我想除掉她。”

    “嫉妒的发疯、便来看我热闹?我可不像你,清高孤傲的做作样可没人领情。”楚蕊初倩身被软帘遮住、灯火之下只见人影随意变动不时发出各种不可细说的声响,冷眼打量过荀风渡后又说道,“没事儿就滚吧。”

    “请你,看看这个。”

    荀风渡将手中信物抛进帘后自顾自坐在椅子上,拿起桌案上散出淡淡清香的果子啃了一口、未等咽入肚中便听楚蕊初惊叹声从帘后传来,她身披清风朗月般透彻的衣物,近乎毫无保留的展示在荀风渡面前,大声质问道,“这东西你是哪儿来的?我们楚家与徐,你知道多少?”

    “你哥那里来的。”荀风渡将吃剩的果核丢入杂物盘中,起身对着楚蕊初说道。

    “先前我们打过照面,当然,这些东西也仅仅是我从静林得来的,你要是觉得我在玩什么心计故意坑害你,那也不是无所依据、我尊重你的意思。但是你在宫中多日也不是没听过,我的家人同徐家,可是血海深仇了。”

    “先前打过照面?”楚蕊初脸上难藏警惕将荀风渡上下打量一番,“你做的其他事儿,我不是没听过,再说了,到时候你无所依靠没了便死了,我可不一样,你就不怕我把今天的事儿告诉他人?”

    “你去就是了。”

    荀风渡默默地又从果盘中拿出一枚果子放到嘴边,“最好是峦起尘还向着你们楚家,哦对了,你们可是先帝最为忠诚的臣子,要是他想不留了,随便借着徐家的任何一件事儿便可连根拔起,况且的……我好像听说你哥哥在静林中被杀,是被逆贼教唆着写了些大逆不道的信,赠给了曾经峦起尘的近侍,路良。”

    “别的你可以没有,但最后一条,我要是说给峦起尘,那你觉得……”荀风渡牙齿锋利、啃咬果子的声音清脆在殿中回荡;她斜眼看着眼前的楚蕊初,有些许动容后又听对方问道。

    “我怎么知道,知道你不是估计害我?静林那地方,岂是你能去的?”楚蕊初将兄长之物收入匣中,转身对着荀风渡质问道,一把拽其手腕儿对上凌厉的目光,咬牙切齿道,“况且我兄长极为爱戴陛下,这中间怕是少不了你的主意,我们楚家世代效忠帝王、怎可同逆贼路良相勾结!”

    “这话,你自己信?”

    荀风渡捏住对方小巧玲珑的脸蛋儿,轻言道,“好一个爱戴,说的云淡风轻的,要是峦起尘真的在乎你们的爱戴,为什么还要动手呢?再说了,你觉得他一个心思慎重的人,会看出不来你们家所引以为豪的‘爱戴’?”

    ……

    楚蕊初脸蛋儿被捏的出了道粉粉浅浅的印子,她思索着数月来徐家种种所为属实令人发指,自己在深宫之中不曾得宠家人也备受排挤,甚至连手足兄长都被害入静林暗杀、不得收尸,只得暴尸荒野任飞禽走兽啃食,如此之辱属实不忍!

    更甚,一向以新帝为主的兄长绝不是有心谋逆之人,如此看来难道其中真有不可见人的缘由?

    莲步轻盈,楚蕊初转过身见着荀风渡挂满了阴险狡诈、毫不掩饰的狼子野心的脸,说道,“你说我们楚家兄长勾结路良,可有什么证据?”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27_27601/3200377.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