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满池娇 > 柳外斜阳,水边归鸟,陇上归乔木
    莫国的户部尚书陈安,土生土长莫国人。从小出生士大夫家族的他,并没有靠着祖上的功德,而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的位置。出生士大夫家族的他,从小就有些孤傲,但是从小他就有着远大的志向,立志为国家殚精竭虑一生。在户部任职以来,虽然户部是六部尚书中最肥的一个差事,但是陈安不贪墨不居功,深得皇帝老儿的信任。自从陈安主理户部,把莫国的税收、皇室的开支、军队的费用,赈灾事宜等与钱财有关的工作,都打理得井井有条。特别是他主理户部三年,把莫国的子民按照贫富分为九个等级,所有人按照相应等级缴税,即“全额累进税制”,分夏秋两季上缴。夏季以丝、棉、纺织品和钱币为主。而秋税则以粮食为主,如此缴税按照农作物的收获季节,减轻了百姓的负担。自从实行了“全额累进税制”,莫国的税收收入是蒸蒸日上,国力亦日渐强大。

    要说莫国,其实在周边邻国中势力最强盛,其疆域北至秦岭、黄河,与临安府连接,西至四川大雪山,西南跟如今的云南接壤,南与如今的越南横山、林邑接壤,东南抵海,是周边邻国中疆域最广的国家。刘广称帝后,重用提拔世家子弟执掌机要,并用他们为镇将,加强了中央集权。而且刘广重视农业生产,劝课农桑,兴修水利,出现了“役宽务简,氓庶繁息”的嘉元之治。

    陈安,是刘皇帝最看重的朝臣之一。因为这陈安,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非常有才气,而且他的武艺啊,也是众多朝臣中数一数二的。原来陈安还请求皇帝老儿让他去当一名镇将,只不过皇帝老儿没有允准。其实皇帝老儿,也曾经有意把陈安许配给莫愁公主,只可惜郎无情妾无意,谁也看不上谁,这姻缘也只能作罢,由此也就便宜了姜永。

    其实陈安的才能,远在姜永之上,因为他从小宽裕的家庭环境,给予了他更多。陈安从小学习马术和射箭,那时候由于还没有双边马镫和高桥马鞍的的帮助,所以这一时期的马术训练并不简单,纯靠双腿夹住马腹来保持稳定,连皇室都有坠马而死的记录。不去骑马,长大了凭什么当镇将带兵打仗?不去边关打仗,哪来的战绩封侯?小时候的陈安就抱着这么远大的志向,在短时间内学会了马术,他的马术教练也连连称赞他有天赋。才智过人的陈安长大以后自然桀骜不驯一些,入朝廷为官也是颇有个性的一位官员。要知道莫国的武将如果没啥文化,在朝廷中是没啥地位的。而陈安呢,虽然是一名文官,但是武艺了得。在武将当中,他又文化了得,所以升迁速度自然比人家要快得多。陈安向来瞧不起姜永的攀龙附凤趋炎附势,有一次特意邀姜永赛马,想试一试他的骑术。这姜永也是个聪明人,懂得在强者面前示弱:“跟陈尚书比起来,走马我是慌的,因为从小我就怕马。所以啊,在陈尚书面前,我的骑术简直不值一提。”

    陈安瞥他一眼,一马当先。这个姜永也不急,后面慢悠悠跟上。姜永自知在骑术方面压根不是陈安的对手,所以他今天,索性当起了陈安的跟班。只见陈安“振臂联驱马,翻身仰射雕。回旋惊电雹,奔突出尘嚣。”骑射时的英姿果然了得,把姜永也看呆了,连忙击掌:“陈尚书果然骑射了得,名不虚传。吾自愧不如,甘拜下风。”

    陈安知晓姜永惯于溜须拍马,所以也顺着他:“姜大人过谦了。你可能只是对骑射不感兴趣而已,你志不在此。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愿意传授一二。”

    姜永连忙捧场:“陈尚书愿意传授一二,吾求之不得。不知陈尚书的立马、超马、倒竖、卧马又如何?我听说陈尚书的透剑门伎,走马射箭击柳,还有豹子马等等,都是挺厉害的。百闻不如一见,今日陈尚书,让我见识见识如何?”

    陈安知晓今日姜永将了他一军,这些马术上的创新表演有难度且具有一定的危险系数,当然不能答应他:“姜大人如果想见识这些,日后如果有机会上战场,自然有机会见到。”

    姜永下了马,作揖行礼:“今日有机会见识陈尚书的骑术,已是幸事。我想起府里还有一件急事要办,先走一步。来日再向陈尚书,请教一二。”

    “姜大人请便。请代为向公主问好!”望着姜永匆匆离去的背影,陈安陷入了沉思。莫国和临安府开战在即,想必姜永就是为此事匆匆而去。两国开战,是为了攫取更多的资源和利益。而莫国此时,要转嫁国内的士大夫和平民百姓之间的诸多矛盾,依靠自身的力量,已经不足以解决,所以发动战争是最好的办法。已经争取到皇帝老儿支持的他,还请求皇帝老儿让他做开战先锋,皇帝老儿也已经答应了。一个出生士大夫家族的他身先士卒,为众多世家子弟做了榜样,也在百姓中树立了好口碑。平民子弟,也再无借口不上前线参战了。

    匆匆回府的姜永,从公主口中得知了莫国和临安府两国之间即将开战的消息,如坐针毡。姜永唤来黄滔,让黄滔立即安排“探安网”的人去临安府秦左那里禀报,又安排一路人马去临安府“朱鹊桥”,把秦寒烟接到莫国。姜永以为自己安排得很妥当,万没料到陈安棋高一着,已经安排手下,把将要出城的人员,全部控制住了。陈安更聪明的是,他把这些人员秘密押解到他的前线部队,也没有到公主府兴师问罪。反正剪除了姜永的羽翼,料他一人之力也妨碍不了战争的走势。

    千算万算,姜永没有算到陈安,已经对他的“探安网”了如指掌。

    陈安率领的先遣部队北上攻取临安府,分两路攻打。临安府皇帝见情势危急,禅位于太子,自己逃到了临安府和夏国边境落脚。这太子是一个无能之辈,眼见打不过莫国,就下诏让临安府的大户们献上家财充实国库以备不时之需。不主动献上家财的,就派兵士前去抄没。“朱鹊桥”身为商户之首,首当其冲。其实之前楚关流他们已经主动上缴了大部分家财,可是临时即位的太子压根不相信“朱鹊桥”会做出表率,还是派了兵士前去抄家。当时意欲和兵士们拼命的楚关流楚关河兄弟俩,被秦寒烟拦下。秦寒烟劝阻兄弟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因为区区两人压根不是众多兵士的对手。眼看着家里值点钱的,都被兵士们掳走,急火攻心之下,楚关流一病不起,直奔出一口血来,请了临安府的名医来诊治,名医诊断是“急火攻心,血不归经。” 开了几服药后也不见好转,身体反而日渐衰落。一月后,楚关流病重不治遗恨归天,剩下一大家子全靠秦寒烟和楚关河把持。

    一场战争让年纪轻轻的秦寒烟成了寡妇,悲痛之余秦寒烟也只能告诫自己要振作。家里众多奴仆和待诏已经养不起了,秦寒烟遣散了他们,只留下了照顾公婆的两位忠仆,还有陈同甫,梅子和翠儿。因为娘家“宋福来”目标不大,所以临时即位的太子也没有死盯着,所幸还剩了一些平常开销所需银两。秦楚公心疼女儿,本想把寡居的女儿接回府,可是秦寒烟不想在危难时刻抛下夫家的一大家子,而是想等局面稳定之后再做决断。秦寒烟主动开口向家严要了一些银两,让夫家能够维持平日的开销。被丧夫之痛折磨得日渐消瘦的秦寒烟,又谋划着开一家米铺。金银首饰战争期间是没人要了,大家都保命要紧,哪里还有心思购买金银首饰呢?而且开一家金银首饰的铺位,消耗的本金巨大,“朱鹊桥”已经无力承受。而开一家米铺,娘家支持一些银两还是开得起的。聪明的寒烟走投无路之下,求助于丞相秦左,秦左中意寒烟,自然尽全力帮忙。“主和派”秦左没想到两国的战争一触即发,而且姜永事先也没有送情报给他,不免在心中对姜永这个人的诚信存疑。

    米铺开出来了,有了买进卖出就有了收益,一家人的生计是不成问题了。同样在一条街上开米铺的曹冠,眼见“朱鹊桥”的少夫人布衣钗裙落魄至此,也时不时地去帮衬着。楚关河见不得大嫂辛苦,眼看两国开战一时半会也不会重开科举,读书之余大部分时间也和翠儿在米铺里帮忙。原先楚关流的得力助手陈同甫,如今也成了秦寒烟的助力,进货等事宜,秦寒烟就全权交给了陈同甫。

    另一边,张炎虽然还开着一家金银首饰商铺,但是战争期间形同倒闭,有时候一整天也迎不来一位客人。所幸两国战争发动之前,张炎已经把分红交给了黄滔。如今,店里的收益虽然大部分也已经上缴了,但是维持平日里的生活,还是不成问题的。一场战争,把临安府里的富裕商户变成了最最普通的人家,已经不算什么天大的事了。比起那些在两国交战中身死的将士们,能活下来的已是万幸。

    陈安出发临安府一月有余,身在莫国的姜永才得知,他派出的人已经悉数被陈安收编上了战场,生死未卜。而去接秦寒烟的一队人马,自然也是音讯全无。姜永决定只身前往临安府一趟,顺便去秦左府上商议,看能不能推进“两国和谈”?

    在楚关流离去的日子里,忙碌生计的时候秦寒烟没有时间悲伤,可是夜深人静之时,往日夫妻的恩爱就时时泛上心头,酸涩不已。去开宝寺上香的时候,方丈开导她,逝去的爱人只是跳出了时间,变成宇宙里,最原始的分子和原子,重新构建成你身边的其它事物。以后为你遮风挡雨的大树是他,为你挡住严寒的狐领是他,当你疲惫时看着桌上他用过的文房四宝还是他。他以你爱人的身份消失了,但是他却散落四周,无处不在。旧日温情,令人刻骨铭心。曾经相处的过往,都真真切切地告诉秦寒烟,过去的日子里,她曾被温柔以待。也正是这份记忆里的温暖,支撑着秦寒烟,要在这人世间更有力量地活下去。死亡不是真正的告别,遗忘才是。

    失去了爱人的秦寒烟,好似变了一个人。往日她是沉溺在情情爱爱里的小女人,最多也就是为“朱鹊桥”的生意出谋划策,出了点小力。而如今的她好似更坚定了,不再沉溺在小家庭里不能自拔,而是变成了一个具有“大爱”的人。一场战争让她明白,国不存,家何在?女人的那点小情小爱,根本算不了什么。如今米铺开始挣钱了,她也开始接济一些更穷苦的邻里街坊。看到一些邻里街坊揭不开锅的,她就差陈同甫给他们送一些粮食过去。

    反观张炎,听闻楚关流去世的消息时,不能说不难过。但是难过之余她居然有暗喜,暗喜秦寒烟跟她一样,也成了一个单身女人,再没有男人可以依傍。如今张炎觉得,这个秦寒烟,再没什么是值得她张炎羡慕嫉妒恨的。秦寒烟在失去爱人救济邻里街坊的同时,张炎还是一如既往,只专注于自家的生计,别人生计如何又关她何事呢?格局大的和格局小的,为人处事的态度完全就不一样了。

    再说回陈安,目前和临安府的战争,陷入了胶着的状态。陈安率领的部队本可以继续长驱直入,直捣临安府的其它领地,但是考虑到百姓无辜,如果直捣临安府的其它领地,那么临安府其它领地的百姓也必定伤亡惨重。“两国交战,不以百姓为敌”,与百姓为敌本不是陈安的本意。得知莫国皇帝有意派姜永来临安府谈和,陈安就耐下性子,让自己等一等。

    姜永来了临安府之后,先直奔丞相府,和秦左的这次会面并没有像上次那么顺利。秦左记恨于事先没有得知消息,有意让姜永等候在门外好些时候。姜永一行终于进了丞相府之后,秦左从姜永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才稍稍平息胸中的怒火:“莫国遣驸马前来,与我讲和。屡士民不知,妄煽惑。”

    姜永明了秦左心中所想:“若丞相与临时即位的太子商量不听,则如之何?”

    秦左心中有数:“今日事势,自与未开战时不同。此事莫须召三大将来,与之商议,取具稳当乃可。”

    秦左深知临时即位的太子,屈己求和没有动摇,而且对秦左也十分信任。只要能在接受莫国的诏书上,找出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方案。既能保住宗主国临安府皇帝的尊严,又要使莫国使臣没有话说,而且还能保住一点小朝廷皇帝以及臣民们的面子,不致激起祸端,那就可以了。

    临安府的百姓们通宵达旦不睡觉,聚集在街头巷尾打探消息,议论和谈的是非。如何接受莫国的诏书,成为当时议论的焦点。蛮多人的愚见是,临时即位的太子,必遣秦左与使人反复商议,取得敌书,纳入禁中,则礼不行而事定矣。果然,秦左以代理冢宰的身份代表临时即位的太子,接受莫国的诏书,安放在事先准备好的玉辂中,护送到朝堂。

    这场战争,使莫国的边境疆域得以扩大。而临安府呢,也让莫国把燕京以及所属的六州二十五县还回来了,换来了百世安宁的承诺。这场两国之间的战争,并不能说谁输得多一些谁胜得多一些,只不过两国是各取所需再次利益分配罢了。

    和谈已定,姜永来到“朱鹊桥”拜访。去之前,姜永当然得知楚关流已经去世的消息,这一次上门,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秦寒烟姗姗来迟,姜永看见她,不由得心疼。眼前的人儿,跟上次见面相比,又消瘦了许多。见纤腰,图信人憔悴:“烟儿,跟我去莫国吧。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不放心。”

    对于姜永的好意,秦寒烟虽然感激,但是还是不答应:“我在这边还有家人呢,没想过要离开临安府。”

    “烟儿,我知道你嫌弃我贪墨。我跟你上次分别之后,我就把所有贪墨的银两,都捐给慈幼局了。你知道的,慈幼局都是收养道路遗弃的初生婴儿。把银两用在培养这些孩子身上,我是愿意的。”姜永把离别之后他所做的种种努力,都悉数告知秦寒烟。他就怕秦寒烟,始终对他有成见。这次见到秦寒烟,他很庆幸上一次自己的决定,没有借助秦左之力把楚关流投进牢狱。如果他那么做了,那么他永无可能得到寒烟的认可。同样的错误,他不会犯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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