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刚蒙蒙亮，沈园负责值夜的老宋还在打瞌睡就听到大门外吱吱的门铃声，正是困头上的老宋蒙着被子随口冲门外喊道：“沈园不会客，留下拜帖钱总管会一一回复的”。
“吱吱”刺耳的门铃声还在作响，没有办法老李只得披了件外衫跑去开门。
“不是告诉你沈园不会客吗？你这个人怎么······”，老宋正发着牢骚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看了一眼立时惊出了一身冷汗，站在一旁不敢出声。
那是位身穿中式浅灰色绸缎对襟褂子的中年男子，清瘦，有些黢黑的脸庞，轮廓犹如刀刻般冷峻，看样子像是个文弱书生，带着一副考究金丝眼镜，眼镜后的一双眼睛冷眼看着老李，眼中的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您，您来了”老宋是沈家的老人，自然是认得他。
男子随意的点点头：“她在吗？”
“在，在，大、大小姐在休息”老宋惶恐的不敢看他的，结结巴巴的回答着。
“还在休息？”男子剑眉一挑冷声道：“多年的规矩都忘了，真该好好收拾一下了”。
老宋战战兢兢的把男子引进沈园大厅，然后立刻去找钱希，这样的人物可不是他能够接待的了的。
清文恰巧也醒了，她不知道这一大清早沈家上下都在忙碌些什么？个个都有些慌乱，如果不是必要都不想往大厅去，而楼下这个清廋男人看的有些面熟，却又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穿着睡衣的清文下了楼走到男子面前好奇的看着他问道：“你是谁？你到这儿来干什么？我师姐说了这几天家里不见客的”男子俯视着眼前这个幼齿孩童，对她的问话没有回答，或者说是在无视她。
“我问你话呢？”清文有些急了，很少会有人忽视她的存在，她是程先生的关门弟子，程先生在文坛的地位举足轻重，自己自幼由先生亲自教导，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是有名的小才女，自然也受人尊重，然而眼前这个人几乎都没有拿正眼看自己一眼。
“清文，上楼去”，清文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紧张慌乱的师姐，匆忙间穿上的衣服，扣子都没有扣好，一缕长发披散在额前，显然是刚刚起身，都还没有好好整理。
沈舒云来到男子面前，似乎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很狼狈，连大气都不敢出，只顾低头行礼道：“武、武师傅早，师傅来沈园琉璃没有出门迎接是琉璃的疏忽，请师傅责罚”。
武师傅，清文倒吸了口凉气，难怪沈家上下如此慌张，原来眼前这个精廋的男子就是师姐的授业恩师，师傅的师兄，香江华人警界的传说，不是，应该说是神话，曾一手创建的香江飞虎队和重案组，是香江警界教父级人物，多次成功指挥和处理在港发生的恐怖袭击事件，而他处理罪犯手段的毒辣几乎令所有恐怖分子闻风丧胆，不敢染指香江这片土地，多年来一直担任香江警队特别的训练官，历年来只为港府训练最精锐的部队精英，是所有受训者的噩梦，号称“魔鬼训练官”的程烨华。
程烨华都没有正眼看着眼前这个对自己卑躬屈膝的小徒弟，只是讽刺道：“沈董事长好大的架子啊，如今连一个孩子都敢质问我，看来我以后来沈园是不是还的先预约看董事长是不是有时间见我这糟老头一面啊”。
沈舒云的额头顿时冒出了些许冷汗，急忙奉茶上前：“师傅，清文还是个孩子不懂事，她刚来沈园，在文师傅身边时间短怕是不认识您，以后我一定好好管教”说着示意别人赶紧把清文带上楼。
沈舒云就这么低头把滚烫的茶杯举着，程却并没有要接茶杯的意思，四周也没有人敢出声。
突然程起身抬手打掉沈舒云手中的茶杯，一拳直取沈舒云的命门，舒云哪儿敢还手，只得往后退，退到桌边，无所退，一个侧翻身越了过去，但是师傅毕竟是师傅，程一手抓过沈舒云的肩膀，狠狠的扔在了地上。
本就虚弱，精神涣散，面对师傅试探不敢也不能还手，被赤珠的事情闹了两天身心俱疲，被师傅这么一扔，她竟然趴在地上怎么也爬不起来。
“大小姐”沈家众人心疼不已连忙想要上前搀扶，沈舒云却冲他们直摆手，示意他们不要上前。
“给我起来”程烨华看着瘫倒在地的沈舒云咒骂道：“没用的废物，跟了我十几年连我几招都接不住，就这点本事也敢在香江搅弄风云，难怪在上海滩险些丢了小命，真正是丢尽了我程门的脸面”。
沈舒云挣扎着起了身，抱住受了伤的胳臂低头拼命认错：“是琉璃学艺不精，丢了师傅和师门的脸面，是琉璃的过错”。
还不等沈舒云的话说完，程烨华的一记重拳就又冲了过来，这时一个矫健的身影飞身而来挡在沈舒云的面前，硬生生的接下了程烨华的这记重拳，毫发无损还把程烨华华退了几步，到底拳怕少壮。
风政哥哥？沈舒云明明特意吩咐不要惊动他的，可是······。
“舒云没事，我在”风政下意识的把沈舒云挡在在身后，同时风政也意识到程的拳风虽重但是力道很轻，仅仅是试探并没有下狠手。
敢在他手下救人的这世上没几个人，这张脸好像似曾相识······
“是你，觉远的大弟子——释然”程烨华显然还记得风政，少室山上的那个武学奇才，不顾自己安危去救了琉璃的释然。
“是我”风政不卑不亢低头抱拳行礼：“多年不见程先生安好？”
程烨华看了一眼躲在风政身后的沈舒云大声呵斥：“混账东西，我什么教过你可以躲在别人身后，那是弱者的行为，给我滚出来”。
听到武师傅的话沈舒云连忙从风政的身后站了出来，又是一记探手，直取胸口，此时的沈舒云已经招架不住师傅的任何招数，风政顺势替沈舒云挡了回去，原本是程烨华试探沈舒云的身手，现在却变成了他和风政的对阵。
风政的确是觉远老和尚亲手培养出来的嫡传弟子，可是即便是这样面对程烨华这样的实战经验丰富的高手却仍然是棋差一招，与风政对战程烨华自然就没有没有什么顾忌了，招招狠厉，眼见风政要输，而师傅的拳劲并没有减，沈舒云只得立马横在两人中间，此时两人同时出拳，见是舒云又都赶紧收回拳劲，可仍旧重重的打在沈舒云的左肩上。
“啊”沈舒云吃痛的喊道，捂着受伤的肩膀跪倒在了地毯上。
“舒云”风政赶紧上前扶住受了伤的沈舒云。
“琉璃”程烨华自然也是心疼却没有过多的表现出来。
该探的都探完了，三个人坐了下来，下人奉茶，沈舒云顾不得伤痛，仍然用颤抖的双手奉上茶碗恭敬的送到程烨华的面前。
这次没有打翻茶杯，程接过茶杯品了一口，示意沈舒云坐下。
“疼吗？”程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实则关心。
沈舒云立刻摇摇头恭敬的回答：“师傅教训的对，琉璃受的住”。
“跟我去花园走走吧”显然，程烨华来这儿是有事情要交代的，风政担心舒云再次被罚想要跟上去却被钱希拦住了。
“听我一句劝，不要跟过去，程先生不会伤了小姐的”。
“不会伤了他”风政负气道：“钱叔您看刚才他这是······”
看着风政一脸的担心钱希劝慰道：“大程先生看似严厉其实最是护短了，他很疼惜大小姐的”。
“哼，疼惜？”风政冷哼了一声心中满是不满，“他要是真的的疼惜爱护舒云那舒云满身的伤疤怎么来的？他要是真的护着她会派她出去执行各种任务吗？16岁的舒云还是半大孩子就让她去明月岛平叛，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可是小姐自幼体弱，如果不是魔鬼训练怕是小姐根本养不大啊”钱希把风政强按在沙发上坐下让他静心安神：“她出生在这样的家庭程先生让她出任务是为了磨炼她的心性，锻炼她的意志，你要知道小姐每次出任务当时的赤珠连成都一直跟着她暗地里保护着她，没错当年的明月岛平叛是很凶险，老太爷被囚，整个明月岛都被二房控制，但是当时的情况是如果小姐不回去那这样沈家长房一脉就完了，小姐要如何确立威信，日后接管沈家庞大的产业，还有你不知道的是小姐潜回明月岛的时候程先生调集手下最精锐的部队下属就在附近的离岛随着候着准备接应小姐，他是大小姐的授业恩师，或许是严厉了些但是我们从不质疑大程先生对小姐的关爱”。
不是很习惯和武师傅散步在庭院里，舒云跟在程先生后面始终错半个身子，毕竟作为师傅他真的是太严厉了些，但是如果不是他的严厉，不是他非常人一般的训练的手法，沈舒云或许就真的是个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
“砗磲和珊瑚用的还顺手？”
沈舒云仍旧不敢抬头直视：“两个孩子悟性极高，功夫也不错，只要日后多些小心就好”沈舒云的评价很中肯。
程烨华不由得叹气道：“终究还是比不得你和他，当年你们两个在这个年纪的时间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沉默许久程幽幽道：“我曾说过你和赤珠之间的事情我不会插手，这次也是一样，但师门有训，同门相残不致死”。
“是，师傅”正如别人习惯服从自己一般，沈舒云也是习惯服从师傅的一些命令，在程烨华门下，悟性，能力，耐力都是其次，服从是首要。
“师傅，同门相残不致死这话您应该对他说，就因为师出同门，我已处处手下留情了”沈舒云颇有幽怨的看着师傅：“师傅，对师兄琉璃没有做错过什么，可是如果没有错他为什么要这么伤害我，如果有错那么谁又可以告诉我错在哪儿呢？”
程烨华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赤珠、琉璃是他最得意的两个弟子，无论执行什么样的危险任务都没有失手，但是三年赤珠的转变让他都看不明白，他也想不明白一直将琉璃视如珍宝的他为什么会对她作出种种伤害她的事情，或许属于自己的时代已经过去，当年自己的师傅没有管他和师哥事情，现在他也不应该管徒弟间的事情。
随后，沈舒云恭敬的看着程烨华：“您不插手是对的，我也不想让您为难，对错已经无法分辨，我已经没了师哥，不能再失去师傅了”。
看着懂事的沈舒云良久程先生长叹道：“赤珠比你早入门三年，是比你勤奋些却并非不可战胜，论功夫和心机也不见得比你高到哪儿去？好好回忆一下我刚才对你的下的招以及和那个释然的对招，你的悟性比赤珠高，多得就不用了我说了吧”
原来这才是程烨华此行的目的，他明白两个孩子的实力，琉璃对战赤珠还是棋差一招，但是他终究不忍心琉璃吃亏受苦，却也还想保住另一个徒弟的命，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同门相残最难过伤心的莫过于他这个当师傅的了。
“后天我会派砗磲和珊瑚陪你一起去，你们三个务必把该救的人都救出来，人质绝不能有失”。
沈舒云轻轻的摇摇头恭敬的看着师傅：“琉璃多谢师傅的好意，砗磲珊瑚还是在您身边多多受教吧，您还愿意提点我我已经万分荣幸，这是我自己的事情，他是冲着我来的，我和他之间的问题该我自己去解决，我不想让您为难也不想让两个孩子为难”。
看来琉璃已经打定主意背水一战了，程烨华任何的敌人琉璃都可以不放在眼里孤身犯险，唯独赤珠是她的心魔，是她最大的业障，这丫头现在可能是想······
“师傅”琉璃苦笑道：“无论如何我和他之间该有个了断”。
既然已经打定主意在说些什么都只是枉然，程烨华本就不是心软的人，况且眼前这样的情况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够说些什么。
“释然就是你失落多年的表兄？”
“嗯，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的身份的，当年匆匆一面之前一直没把他认出来”。
“你和他交过手了？”程烨华自然知道自己徒弟的脾性，能降服她的只有比更加强的对手。
说道这个沈舒云颇有羞愧，她不敢抬眼看着武师傅，哆嗦着不敢说话。
程先生显然已经猜到了，问道：“多少招落败的？”
沈舒云壮着胆子小声的说：“1······17招”。
程烨华却并不惊讶，琉璃是很刻苦优秀没错，但是仍旧比不得天赋异禀且在山中多年勤修苦练的释然，17招，他让她了。
“程门的事情程门自己解决，不要牵涉到外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沈舒云自然心领神会：“师傅放心，这件事情我本就不打算牵扯到他，我会让他走的”。
送走了武师傅，沈舒云一个人安静的站在书房外的窗边，看着这座她从小长大的庄园，静静的思虑着。
“你和赤珠都是我的弟子，我平心而论没有偏袒过你们任何一个人，交给赤珠的东西我同样也交给了你，你记着能够无敌的功夫不在乎是招式而是强大的内心，他有愧于你，心就先输了”。
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在房门外徘徊，却没有胆量敲门进来。
“清文，进来吧”沈舒云听得出是清文的声音。
清文打开门先探探了头，见真的是沈舒云在叫她就跑到沈舒云身边。
“怎么了？刚才被吓到了吗？”见清文脸上还有些许惊恐。
“嗯”清文点惊恐的头点问道：“师姐，那个人就是师伯吗？那个会打架，很厉害却不和师傅说话的师伯”。
“嗯”沈舒云点点头。
“他好可怕呀，你都没有犯错，他怎么可以打你呢？”清文替沈舒云抱不平。
沈舒云看着清文微笑不语，真是孩子，和自己当年一样。
清文突然头一低一把抱住沈舒云小声哭泣道：“师姐，你后天可不可以不要去找赤珠师哥，我害怕，我没有了师傅，我不想你也没有了”。
“我不去谁去救师傅，真是个傻孩子”沈舒云难得温柔的抚摸着清文的头说：“清文，你要自己学会长大，师傅和我不能跟着你一辈子的”她看着清文说：“好师妹，明天帮师姐一个忙好吗？”
已经到了这一步，就必须狠下心来，他是无辜的，绝不能连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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