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老师为什么会是猫头鹰?”

    “世初觉得呢?”

    “因为是猫的老师?那听着就像一个冷笑话。因为太宰老师上天入地,无所不能?所以即便你教养了两个生来不合的种族,一方被另一方单方面地暴打,您仍然坐享其成,静观其变?”

    “世初原来是这么想我的。真令人伤心。”说着悲伤,却半点没有情绪显露的男人,一只眼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逐渐扑过来的云翳,搭乘过过山车的人都明了,当车辆行驶到制高点,攀上高峰,意味着坠落的肇始。

    “世初,你以为的童话世界,并不像你认为的乖巧有趣。它往往潜藏着深层的原始恶欲。”

    包括你以为水到渠成,从此能顺风顺水、平安顺遂的世界,说不定也是漏了底的沉船,不断往上冒的水花或早或晚,总会淹没你的颅顶。

    “太宰老师,我不明白。能麻烦您说得再明确一点吗?”

    观看影视剧,角色们打哑谜的场景,观众们至少能在不久之后得知谜底为何。可当身边的人说话做事,同样当起谜语人,简单的日常对话搞得神秘莫测,弄得人一头雾水还故作高深地要人自己去寻求答案,那真的巴不能骑在他身上,贴脸输出,要人赶紧说个明白。

    按麻生班长的性子,大概会含着笑斥道,装什么蒜,有话直说不行?非得神神秘秘的,牵扯不清楚。

    世初淳坦明自己的困惑。“这似乎是个厚颜无耻的请求,可我总是跟不上您的思路,您高瞻远瞩,窥一斑而见全豹,有先见之明,而我是个脑力、视力、耳力全不发达的俗人。您不说破,我看不破。”

    就跟她的原型,一只随处可见的猫咪一般,有太多太多比她强壮的生物能够将她杀死,踩爆她的眼珠子,砍下她的脑袋当球踢,挖出她的肠道扯到大街上,暴露在太阳底下。

    在这公民的合法权益得不到维护的时代,没有任何一条法律准绳,能将恶意伤害猫咪的歹徒绳之以法。反倒是任意一只猫咪抓伤了人,损害了人的利益相关,作孽的暴徒们就会在世局的支持下,陷入新一轮的狂欢。

    “你会明白的。世初。”

    在不久之后。

    在这计划赶不上变化,变数一茬接着一茬的时代,在学校读书的世初淳,狠狠恶补了一些理论上被定义为常识,但实践上她是第一次接触的知识。

    学习《社会与自然》,令世初淳初步了解到兔子是什么类型动物。

    兔子是双子宮生物,能在怀孕的任意期间,继续与他者结合受孕,发育成熟之后,□□次数频繁且疯狂。

    在兽人世界,兔子时常被当做辱骂性质的词汇使用。很明显,不管是这个世界的她,还是其他世界的她,都欠缺这个不起眼的知识。

    世初淳土下座致歉,重新直起来时,不小心闪到了自己的腰,抽筋了。

    堀京子一边替龇牙咧嘴的朋友揉腰,一边吐槽道:“世初,你好像腿脚不便的老奶奶哦。运动神经差成这个样子。”

    “这和运动神经没有关系吧,我只是没参加运动会而已。”再来十次,她也不想和猎豹、角马、麋鹿同个赛道竞争。

    “哪里止,还有飞鹰、狮子、长颈鹿、乌鸦……”

    “长颈鹿?”世初淳脑海里浮现出一个画面。

    化为原型的长颈鹿跑到终点之前,自顾自朝操场一躺,倚仗长脖子优势,脑袋先冲过红线。她谦虚地咨询了这种方法的可行性,堀京子摆摆手表示,前几届的确有位不同凡响的学姐,在运动会上这么做,然后她的脖子扭了,当了几个月的歪脖子鹿。

    一听就很痛。“看来脖子长也未必是个优势。”

    “优势是在吃树上的草叶,而非投机取巧冲红线吧。”

    世初淳忽地感到哪里不对,“那芥川骂回来不就得了,为什么还要咬我?”她又不介意被骂作兔子。兔子很无辜的好吗,无缘无故成了谩骂的一环。兔子人,额、兔人、兔子兽人就没有反对的吗?

    “反对有什么用呢。女性在世上占据了将近一半的数量,属于女性的各种称谓不也被不停地污名化,要么成了谩骂的代称,要么与□□挂钩,从此万劫不复。”

    小姐被当做□□,大妈用来辱骂女人,母亲用以问候家长。女性从事的事业也被污名化,无论是女性造型师、按摩师、服务员、护士、教师,污染这些职业、名称的人们,团结一致,心照不宣,然后在提起她们时,嘿嘿地笑,互相投以恶心的眼神。

    遑论仅仅是亿万个物种里不起眼的兔子。

    “至于和你同居的孩子,那家伙大约是快成年了,牙口发作,买根磨牙棒对付对付就成。”提出建议的堀京子,翻了一页书, “社会普遍认为,狗是由狼驯化而来的,有些品种依然野性难驯,保留着喜好血腥味的习性。”

    难怪次次要咬出血,舔掉了才肯罢休。逻辑严丝合缝,世初淳接受朋友的提议,回家路上买了根磨牙棒,以实践校验真理。

    真疼啊——

    咬得比先前还狠,跟有仇似的。

    是口味不符合,还是形状不满意,哪里不对劲说一声,她按着买不就成了,用得着咬那么凶吗?

    试图说服芥川龙之介的世初淳,被咬得更厉害了。

    事实证明猫和狗是不能和平相处的。

    当然,可以有。但不是他们。

    之后几个星期,世初淳在图书馆看书,观察动物世界的理论知识。她反复回到自己的穿越地点,寻找研究返回人类世界的方法。

    全部一无所获。

    动物世界的书籍,自带一系列枯燥乏味的专有名词,看得她一愣一愣的,几乎每翻一页就要停下来检索这是什么意思,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睡醒了,时针指向晚上。

    穿越回去的方法,她想了两个。第一,去找当天遇到的揍敌客家族的人,亚路嘉,和对方许愿。第二,找到那天用电电到她穿越的人,让他再电她一次。第三,找个雷雨天,去让雷劈一次。

    每一项都写着冒险和不切实际几个大字。

    “对了,世初,你做好准备了吗?”堀京子从作业堆里抬起头。

    “什么准备?”

    “别逗了,春天要到了,你还没找男朋友或者约会对象?”

    春天要到了,就要找男朋友或者约会对象?“没有。”

    “那你發情期来了,继续冷处理?别逗了。”堀京子可不想再见到世初的监护人打晕半个学校的男生,抱走自己的孩子的画面。壮观是壮观,她可不想再围观第二次。

    “發……發什么?”世初淳险些咬了自己的舌。

    “發情。” 堀京子字正腔圆地重复。

    啊?

    世初淳以为,要么是自己的脑子掉进了宇宙黑洞,要么是宇宙黑洞才是世间唯一的真相。

    她在朋友的帮助下迅速了解完何谓發情期,和何谓猫咪的發情期,以及关于猫咪的發情期症状、表现和对应的解决方案。

    猫咪的情潮约莫出现在春秋两季。大多隔着月份发作,持续一周时间,除非受孕或者强撑熬过,否则会一直反复,甚至挣脱家人、朋友的束缚,寻找可□□对象颠鸾倒凤。

    “难不成到了那天,我就疯了不成,我本人不情愿,还会有只手暗地里拨弄,要我发了癔症,发了疯地找人媾和?”

    “会比疯了更疯狂,兽人无法违背自己的本能。”

    世初淳哭丧着脸,“医生,我还有得救吗?有治疗方法吗?”

    “我不是医生。”堀京子翻了个白眼,“平息途径很简单,找个对象连续做上七天七夜的床就得了。”

    “多久?”

    “七天七夜。”

    “这时长确定没掺杂水分?”

    “没有呢,不过成功受孕就会缩短的。”

    “那还是让我死了吧。”

    “慢走不送。”

    “京子,你变了,你不再是我温婉的小可心了。”

    “醒醒,我从来不是你温婉的小可心。你背着我找了别人?”

    新世界太疯狂,她要回到人类社会。大受震撼的女生,呆滞成一幅褪了色的画。

    堀京子虽然疑惑这些小学就讲解了的课程,因何朋友一副接受不能的形象,但是还是好心地补充了一句,“别担心,不同的物种之间存在生殖隔离,只要非同个物种的生物,试错率几乎是百分之百。”

    换句话说,即使不同物种之间交合数百、数千次,亦不能倚仗双方的努力,繁育出属于他们的孩子。这类阻隔便利了一些人,也逼疯了一些人,从中衍生出的伦理、道德的怪相,从兽人诞生至今依旧没能厘清。

    “请问能用简洁一点的话语说明一下吗?”

    “意思就是,不管你發情期散发的气味吸引来多少人,被多少人按着,无套中出多少次,只要不是同属猫科动物的,都不能顺利受孕。”

    天啊,杀了她吧。世初淳的脑袋都要炸了。
本文链接:https://www.tailaixsw.com/27_27466/2490509.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