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枯戮山的五少爷遇到了他哥哥,当年伊尔迷大少爷遇见的难题——加倍勤勉也没法使女仆怀孕。

    一来,老生常谈的话题。

    念能力者与非念能力者之间存有一定壁垒,可谓自带避孕效果。随着念能力者修为增高,加深与非念能力者之间的隔阂,二人哺育后代的可能性屡创新低。

    二来,年少博物馆失窃事件引发的后续——人质绑票案件。

    歹徒绑架世初淳逃离现场,逃跑途中与羊组织爆发冲突,以至车辆倾翻。世初淳躯体受损,留下难以孕育子嗣的隐患。

    柯特,是念能力者中当之无愧的优秀才干。世初淳,是生理状况难哺育婴孩的非念能力者。

    多重因素相叠加,等同于预告男女双方怀有后代的几率飘渺,甚至远低于当年枯枯戮山的大少爷和身体健康的女仆相结合。

    怀有一个目标,却迟迟未能达标。精神高度紧张的女生,放大了躁郁症的弊端。

    逃出生天的蜘蛛丝迟迟未能降落,水面漂浮的稻草还没抓牢就要沉底,每次翻云覆雨结束,世初淳都会对同床共眠的人施加暴力,“为什么我还不能怀孕?你是不是不行?”

    她难得可以回去了,只要怀孕,她就能见到织田作之助他们。

    她的家人还在等着她,她的朋友、同学、风平浪静的日子还在等着她,偏偏隔了一丈距离,死活不能推进。

    失明影响存载的记忆,虚无的蠹虫蚕食残存的温情。她快记不清弟弟妹妹们的样子。

    小孩子的成长迟缓又迅速,短时间不参与就会错过诸多。

    真嗣、咲乐他们现下长多高了,是不是要到她的腰了?年幼的孩子忘性大,对周遭人事物记忆不深,会不会已经忘了她?

    织田呢,是不是找了找,没找到,就放弃她了?

    她还有多久才可以回家,她是不是永远都回不了家?

    她的家还在吗?

    她还回得去吗?

    心头的酸涩实难下咽,堵在喉咙口,如利石在噎。下睫毛蓄不住过多水液,作晶莹的珠串成颗下坠。紧凝着眉峰的人,拿手挡住脸,企图用笑容饰垢掩疵,扯出来财发觉多有勉强。

    眼都盲了,如何还断绝不了眼泪?

    双方契合加配合的高强度作业,始终没能顺遂如意。

    世初淳的病情加重,暴躁到坐立难安。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变成为达目的,不折手段之辈。

    “你行不行,不行的话换能行的来!”

    柯特口中的大哥、三哥、四哥,给他们的弟弟编织出遮天的云翳。五少爷就伸出手掌,笼下阴影,遮蔽她原本的风和日丽。

    谁来都可以,只要能让她中奖,好离开当前的处境。

    她想回家,她想家人,她不想待在这里……

    而悲哀的境遇片刻不能转移。

    俯低身子建筑精神防御堤坝的女生,勉力修复着自己千疮百孔的破茅房。

    要是谁都不会来,她也拯救不了自己,要是一直没办法脱身,面临终身監禁的命运……

    那就让死亡降临,终止这漫无边际的厄运。

    刚从□□脱身的杀手,委屈巴巴地解释, “这是有科学依据——别打脸!”

    打是亲,骂是爱。接受舒律娅的负面情绪,于柯特而言本身就是一种奖励。要不她怎么不打大哥、三个、四哥,光打他一个?

    女仆说他贱得慌,他还得意洋洋,对方看不见也无妨,他照样服务得处处周到,“贱人服侍得你好不好啊?”

    “滚!”

    世初淳不发病时,跟尸体一般平静。她不说话,不笑,安顺地躺着、坐着,疑似要固化为一块岿然不动的山岩,静默到海水枯竭,石头腐烂。

    柯特看不得女仆这样子,恬不知耻地开口跟她讨要名分。

    自说自话当她主人的人,还需要她来给什么名分。她说什么,做什么,改变不了对方的主意,何必演这一遭,要纸人们围观这出好戏。世初淳蜷缩成一团,以防守的,安慰自己的姿势待着。

    “舒律娅睡了人,不负责是不对的哦。”

    那绑架、威胁、强上、囚禁就对了吗?

    “大哥没能完成的事,我来完成。大哥不愿意娶你,我来娶。我们结婚吧,舒律娅。”

    扮演过家庭游戏的五少爷,汲取过偷来的甜蜜,自然不乐意舍弃。他膝行到女仆面前,进一步地向她索要紧密联结的关系,“不然那我和你这些年算什么。”

    算她倒了八辈子血霉。世初淳眼皮子也没抬。

    “和我结婚有百利而无一害的哦。”

    枯枯戮山五少爷自吹自擂,卖力地营销自己。

    他大可不必这样做,奈何事到临头,生出一股奇异的执拗,非要结婚对象点头同意。“揍敌客家族家训,不能对家人下手。不止是你,连你的家人也会被收进保护范围。”

    至于是什么样的保护法,可不好说。整个揍敌客家族就是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混乱体系。总之,先将人拐上贼船再说。上去了,可就再也下不来了。

    尽管不上舒律娅也插翅难飞。

    “我拥有的收入、财产、资源,全划到你的名下,舒律娅要买什么都可以。未来的也全部交给你。”

    那,购买你的命,交易你的生死呢?世初淳抓紧自己的指甲。

    不行,现在还不到时候。

    耐心的猎人要慢慢等,等自诩狩猎者的穷凶极恶之徒放松戒备,在最合适的时机,一击毙命。

    与她亲热的五少爷,边弄她,边厚颜无耻地说了一大堆的话。全场唯一的听众压力激增,厌恶加倍,她的抑郁症又犯了。

    人像是一张吸饱了水的海绵,不断地跌进深海。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沉重,抬根手指也提不起力气,世初淳整个人昏昏欲睡,思考亦是登山般的累赘。

    柯特咬着下唇,不甘心地顶了一下,紧密结合的下半身振动的撞击,令女方咽喉里咕噜出一个破碎的哼声。

    “我会让你同意的。”柯特怀抱着瘦骨嶙峋的仆人,两手搭上她的腿窝,将人整个抱起。他颠了几下,要命的戒具进到深处行刑,窃听泛滥的潮水起起伏伏。“你一定会应允的。”

    成行的白鹭飞过屋顶,冬雪消融,又换了季节。世初淳发现,柯特最近不让她碰。

    揍敌客家族五子先前有多开放,现在就有多保守。一了解到她要办事,就马上躲到离她三米远的地儿。脖子一扭,表现得跟贞洁烈夫似的,一整个坚贞不屈。

    他仗着女仆目不能视,只要不发声,她就找不着人的便利,捏准她没法按着自己驰骋。

    世初淳像是每对情侣吵架里,随口说出必杀器的无情郎,“你有必要这个样子吗?”

    柯特踩着木屐,小巧的碎花手帕叫手指绞到零碎,“很有必要。”

    “不怕你家人斥责你私下成婚?”

    “更害怕与你无名无分。”

    这什么富家千金爱上落魄子弟,自此死心塌地,非卿不嫁的狗血台词,弄得她好像是个把人当玩票,睡完不负责的渣女似的。

    她岔开腿就坐,在较为舒适的坐姿里等了等,摊手,“你这样有意思吗?”

    “没意思。”柯特一跺脚,厚重的鞋底登时踩裂瓷砖,“你说说你是什么意思嘛!”

    想干死你的意思。

    留长了的额发盖过遮眼的绸带,世初淳以五指为梳拨开。

    她克制住自己的不耐烦,掌浅横韧带贴着额心,食指指头在发旋叩了两下。“非要结婚你才肯做?”

    “对!”

    “那就结。”

    话音刚落,大喜过望扑过来的五少爷,冲得她一踉跄,身子靠着软卧,朝后陷进几公分。

    欣喜若狂的人,凑上来要亲她,她掐住柯特的脖子,抡在靠枕前,“结了婚还生不出来,你洗洗阉了得了,换个能成事的来。”

    柯特并不生气,反赶紧使唤纸人们筹备结婚典礼。

    舒律娅的疯狂证明他进驻了她的心底。她是他最完美的作品。

    亢奋到极点的五少爷,筹划婚礼事宜,半夜三更睡不着觉,挖起女仆,猛亲了好几口。

    “发什么疯?!”被弄醒的女生一爪子挠过去。

    柯特跳过订婚,直接结婚,不忘用尺子测量舒律娅手指周长。

    其实不测也可以,这双手,这具躯体,每个部位他吞食,舔吃过无数遍,不管对方在睡眠中,还是清醒着,故而各种数值他早已烂熟于心。

    在舒律娅诈死前夕,大哥购买了以世界七大美色为基底的戒指,只是指环没送出去,就收到了舒律娅的死讯。后来他们验证了舒律娅并没有没死,然而指环也还是没递到她的手里。

    不逞多让的五少爷,亦盘算献上一枚戒指。

    长者珠宝在前,他准备的戒指再奢华,也绝对奢侈不过大哥的手笔。

    能得到七大美色之一,已算是一种传奇,大哥还耗费不止一种材料在为女仆打造的指环上。光是原材料的应用,不论制作前还是制作后,都是举世罕见的无价之宝。

    他决定反其道而行之,从简处理。

    结婚象征着特殊的含义,戒指是其中重要的组成部分。自然担得起特殊中的特殊。

    柯特亲手洞穿自己的胸廓,避过胸骨要害,在十二对肋骨里,挑选出距离心脏最近的一根,折断了抽出。

    亲自纯手工打造的人,细致地打磨指环,制作出独一无二的骨戒。

    是了,他们本就是这样的关系。

    他抽光支撑舒律娅世界的骨架,欣赏她以摇摇欲坠的姿态鹄立。再取出重要的,与自己脉搏共同震鸣的肋骨,嵌入她的身躯。从此,他们两人得以形影不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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