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部位吃痛,世初淳回神,从奇异的游离状态里抽离。

    她迷惑地瞧着中原中也,忘却了刚才说的话,也不知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单以为自己是单纯地发了会呆,故而无从得知少年大发雷霆的原因。世初淳腾出空余的右臂,抬手抚平他紧皱的眉峰,“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

    “没什么。”

    察觉到自己失控,中原中也松开了手,原本阴云密布的心境变得更郁闷了。

    周六日不用上学,但下午得上班。

    察看钟点,离自己的值班点尚有富余,世初淳守着中原中也吃完便当,取出坂口先生交给自己的钥匙,领着他去看自己借用的机车,好让今日份的投喂对象开心一些。

    中原中也见到机车,心情果然好了许多。

    少年兴高采烈地,化身为一条得了纯正黄金的巨龙。

    他自个启动机车兜了三回风还不算,愣是要拐回来载世初淳逛上一圈。

    自己上手没一会,就想要载着人开机车。

    不了吧。

    拒绝的念头油然而生,世初淳抬眼,撞进中原中也兴奋的眼眸,婉拒的言语卡在喉咙。

    热情难却,世初淳招架不住兴致勃勃的中原中也,更抵挡不了少年人亢奋喜悦的目光。

    旁观着他人的喜乐,大抵也会受到感染。世初淳本来堵塞的心情转为轻快舒畅,美丽得有点飘飘然,似乎连周身的疲困也逐渐烟消云散。

    她眼睛一闭,改口答应了中原中也的邀请。

    “好。”

    在上车前,世初淳打开手机,搜索横滨地区机车能不能载人。

    网络卡顿,网页没加载出来。中原中也双手放在少女腰间,二话不说直接将人放上了车子后座,自个则矫健地翻车上来,线条流畅的新型重机车唰地一下窜了出去。

    世初淳连忙收好手机,抱住中原中也的腰,免得自己被甩飞出去。

    迎战数十个敌人,不改势如破竹攻势的中原中也,被世初淳的藕节似的胳膊丈量腰围,身体难得僵了一瞬。

    车辆行进路线夸张地摆了个s型,在附近汽车骂骂咧咧的叫骂声中,在校学生世初淳连声道歉,未成年自卫组织首领中原中也大声回呛,本就喧嚣的交通道路,一时好生热闹。

    超过三十分钟以上车程就会晕车的世初淳,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晕机车。

    绕着擂钵街开完两程,中原中也不甘平淡地骑行在正常道路,而选择使用异能力污浊了的忧伤之中,径直将车开上了高楼大厦的墙壁。

    他带着世初淳体验了把飞檐走壁,没有过问乘坐者愿不愿意。

    对过山车、跳楼机等影响心脏负荷的冒险游戏敬而远之的世初淳,显然是很难吃得消的。她没想过自己有一天坐机车,也能体验一把高空失重的胆战心惊。

    她双眼紧闭,环住中原中也腰部的两只手臂抱得更紧了。

    稍微松开,可能就会掉落,变成地面的一坨烂泥。

    酷暑当头,人们穿着的服饰普遍清凉。

    中原中也被她一抱,少女发育的胸脯贴紧自己的背部,中间仅隔着层轻薄的针织衫。

    二人的距离紧密无间,亲近得他的背能清晰地勾勒出少女弧形的轮廓。他克制不住手下发力,机车飙的速度更快了。

    好不容易捱到停车,还是个高速行驶状态下戛然而止的急刹车。世初淳胃部翻江倒海,感觉吃下的饭食都在举着旗子抗议。她完全无法凭自己的能力下车,腰部以下的部位尽数软成团轻飘飘的棉花。

    知道自己玩过头了的中原中也,单手抱着世初淳下车。

    他摸摸鼻子,愧疚地询问自己首次搭载的乘客没有问题吧。

    她有没有问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情,中也?世初淳张嘴要说话,一开口就反胃想吐。

    她捂住嘴,没使自己真的当街吐出来。

    中原中也眼里的愧疚之意更甚,拿主意让世初淳歇歇脚,自己主动去给她买冰饮。

    “这种时候不应该去买药吗?”题花公园内摇着蒲扇的老人家说。

    “这小白脸没用的,小姑娘趁早甩了他吧。”公园荡秋千的大妈附和。

    什么药,什么小白脸?

    风雨无阻地送早饭,送到擂钵街居民人尽皆知的世初淳,疲乏地倚着石柱,想询问就被胃部翻搅的难受劲打断。

    “喏。连避孕措施也没做到位,这年轻人哟,一个塞一个花哨。”

    老奶奶拄着拐杖,踉踉跄跄地挪到世初淳旁边,好心地给她扇扇子。

    “你看你,整日给他送吃的、送穿的,天寒怕冷了,转暖怕热了。他能给你带来什么?心里只有未成年自卫组织,和里头编制的成员。指不定哪天就为了组织的人员舍弃了你。”

    见她不信,中年大妈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回望她当年的风流韵事。以此语重心长地劝告这个不长眼的少女,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可惜媚眼做给瞎子看——没人领情。

    世初淳听完中年大妈年轻时和□□大哥、太子爷、跟班小弟之间,发生的不得不说的二三事,十分想要和织田作之助交流交流,被人拉住后要采取哪种方法才能尽快脱身。

    明显父女二人都招架不住他人一股脑的热切。

    “忘了他吧。”耄耋之年的老奶奶和知命之年的中年大妈,一唱一和。一人一句,七嘴八舌得世初淳根本插不进话。“蹭吃蹭喝的小白脸,将来是定然没有出息的。”

    世初淳本来要说话反驳,偏人难受得要死。

    她一张开口,就想要呕,人缓了许久,方有气无力地挑了结尾的话回答。

    “会有出息的。”

    世初淳并不否认未来,中原中也兴许会为了羊组织对自己下手的可能。

    被羊组织捡到并推举成首领的中原中也,在他心中,未成年自卫组织和自主送上门的厨娘,孰轻孰重,压根不用衡量。

    人不可自恃过高,方不会在得不到回应后品味到辛酸的苦恼。

    两位在擂钵街安家的居民,堵着买饮料归来的中原中也,朝他耳提面命。“人家是个好孩子,不避忌持械团体,跟了你,做你的女朋友。你可要好好待她啊,小伙子。”

    女朋友等同于女性朋友,没毛病。由羊组织放养长大的中原中也捋顺了自己的逻辑,一一应下了。

    两位妇女唠唠叨叨到她们满意了,得到理想的成果后相伴离去。

    话说回来,他为什么要听那两个陌生人的话啊!

    半天才反应过来的中原中也扭头,要去找两个年长的女性理论个明白。

    已经缓过气的世初淳,一把抓住他的袖子,没恢复多少气力的指尖擦过少年手背,在滑落前被中原中也反过来牢牢地攥紧,“还很难受吗?”

    他转开凉水的瓶盖,喂她缓慢地喝下。

    自己闯的祸自己担,少年首领发挥敢作敢当的精神。他背对着世初淳,弯曲高傲的膝盖,“上来,我背你去看医生。附近有家小型诊所,步行过去比驾驶机车方便。”

    “公园的花开了。”

    拖够两位居民离开的时间,化解一场一触即发的争端。世初淳爬上少年的背,三角凹窝贴着中原中也的脖子,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的肩部,柔和的嗓音赛过三月的春日辉光。

    “你背我游街,吹吹风就好。”

    “嗯……”少年情窦初开,低着头,叫人看不见他发红的脸。

    八年前才诞生于世的中原中也,自认为掌握着不可思议的好牌,也信赖、亲近着捡了他,名义上把他奉为首领,其实当做奴隶差遣的羊组织成员。

    他竭尽全力过好每一段人生,却时常拿捏不清自己的分寸,该怎么去对待羊组织以外,对待自己好的人。

    其中,以世初淳最为典型。中原中也不清楚该拿世初淳这张他出手就能轻易地撕毁,但某种意义上又是钳制着他的一张莫大的王牌如何是好。

    中原中也缓慢地站起身,手臂越过世初淳大腿内侧,安妥地稳固住自己背着的女生。

    他背起世初淳的动作郑重而认真,尽管有许多的杂念与怀疑仍然暗生。

    纵然这个人居心叵测,他也认。

    哪怕只有那么一瞬间,中原中也也是真的努力想要背负起另一个人的全部人生。只因对方向他展现的全新世界,是那么地宁静祥和,令人心生向往。

    “我想要和你成为家人。”少女附在他的耳边说。

    盛夏的风徐徐,夹杂着栀子花香,吹得少年的心都乱掉。

    他浑身剧烈地颤了一下,险些兜不住背着的女生,要径直把人甩了出去。

    中原中也如同背着一块烫手芋头,是当场丢了也不合适,继续背着又压了气势。

    只得双手在背后交叉,将世初淳背得紧实了,口头抱怨,“这太快了吧。”

    “还是太快了吗?抱歉,我以为我们已经认识够久了。”世初淳趴在他的背上,遗憾地说:“我应该再慢些时候向你发出请求的。”

    “原来,你早就对我别有所图了是吗!”中原中也恍然大悟,大声地嚷嚷。

    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是羞还是恼,唯胸腔的大幅度震动隔着稍稍弯曲了背着世初淳的脊背,如实地传递给了身后背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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