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途径花园之时,两人却心照不宣的停下了步伐。

    不外乎圆廊之后,探出了一个软糯幼稚的脸,小孩死死扒住门沿,满眼好奇的看向两人。

    张望四周无人,洛鸢向前几步蹲下了身子,可侍卫却站定原地,没什么动作,他一如既往的沉着脸,只是习惯性的注视着洛鸢。

    双手搭在膝盖之上,洛鸢只是小心询问着,“小朋友,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啊?”她夹住嗓音,竭尽全力的表达着自己的无害。

    小孩害怕的往后缩了缩,可出于好奇,她并没有奔跑着离开。

    “嬷嬷,走散。”小孩答,乖怯又害怕。

    “那我带你去找嬷嬷。”洛鸢好心的提供的帮助。

    小孩往后看了眼侍卫,又打量了下眼前人,没有说话。

    “抱抱?”洛鸢没有等待,只是往前送了送手,她含着笑,愈发无害了起来。

    温柔轻快的语调听在耳边,朦胧白皙的侧颜映在眼前,侍卫无心于小孩的回应,倒是满心满眼的现出洛鸢的身影。

    她平时不这样的,为什么?

    侍卫不明白,只是看向小孩的眼神愈发不善了起来。

    小孩没有拒绝,看了眼侍卫,然后转头扑进了洛鸢的怀里,洛鸢很有力气,环住小孩的身子,一把就稳稳抱了起来。

    没有顾及,她踏步向前走去。

    不出意外,这应是城主的孩子。

    错落的竹林之中,有一座别致的小庭院,美貌的夫人扶住门沿,难掩面上的焦急之色。

    “夫人,已经派人找了,别急。”嬷嬷劝慰。

    “我知道,但荞荞还小,磕着碰着的。”

    下人来回走动着,原本寂静的庭院今日倒是难得的喧闹了起来。

    “小姐,到了。”顺着下人的指引,抵达了竹林内,拨开垂帘,她远远唤起了那夫人。

    “荞荞!”几乎是喊出声的那秒,夫人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拎起裙摆快跑两步迎了来。

    小孩向着母亲伸开双手,洛鸢也没有推拒,顺利将其交接于夫人之手。

    而在确认过孩子的平安之后,她便顺势感谢起了洛鸢的好心。

    洛鸢摆摆手,那原本用来哄小孩的慈爱收了几分。她不善于应付这种温情的场合,既然事毕,她也好离开。

    可夫人却挽留了起来,“洛小姐,坐会喝我口茶罢,要不我真是不知该如何感激是好了。”

    刚准备离去的步子停下,心下犹豫了一番,洛鸢没有拒绝这番好意。

    竹园环境清雅,也寂静,听过那剑刃相碰,马蹄齐飞的轰鸣声后,这地方倒是给了她难得的平静感。

    两人面对落座,荞荞则被嬷嬷抱离了去。温火灼烧着茶炉,腾腾蒸气逸散,刚及沸腾,就是一阵茶香。

    那夫人倒了杯给洛鸢,洛鸢也不曾拘着,微凉了些去尝,只觉口齿清香。

    茶是好茶,只可惜她实在不是那懂得品鉴的人,毕竟像她这个年纪的社畜,实在还没过渡到爱喝茶的境界。

    闲暇间,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洛小姐,战场凶险,为何想着来此地了?”许是看出了洛鸢的平易近人,所以那夫人问询起了她最为好奇的事。

    “父亲在前线,我不放心。想着自己也学了点本事,想来帮帮忙。”洛鸢浅笑,官方的回着。

    “真好,现在能有勇气上战场的,可不多了。”

    “你看看军营里那些人,别看他们说的头头是道,其实啊,都没面对过生死的威胁,未必不胆战心惊。”夫人宽慰着,又为她添上茶水。

    洛鸢垂眉,略有些落寞的勾起唇角。

    “我也怕……”

    “但身前有亲人,身后亦有。便不能怕了。”洛鸢知道自己的能力,并不倨傲到自负,以为可以拯救一切,亿国这个劫数能不能挺过,她也不清楚,可她无论如何都要将原主家人保下。

    从她除掉君上,到扶持慕皓上位,都只是想让这场战役更有胜算,可若这些都还不够,那她只想寸步不离的靠着洛河,凭借自己所学的一切保护他。

    “对啊,我们都有在意的人存于世上,所以才会生出不顾一切的勇气。”

    “我啊,也是与你一般的愿望,父母亲平安,夫君顺遂,荞荞健康快乐。”

    “鹅城是个安稳祥和的小城,算不得繁华,可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不被战火波及,那也算这世上难得的幸事了。”夫人幻想着,脸上不自觉的透露出甜蜜的笑意。

    这是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而这些都能带给她无限的幸福。

    洛鸢听在耳边,也由衷开心。

    直到,一声嘶喊劈开长空。

    下人踉跄着穿过竹林,跑入院中,嘴边却大喊着,“城主,城主被暗杀了!”

    话语从耳边灌注入脑海的那一刻,所有平静的面纱似乎在一瞬被撕裂,让人不得不从内心深处开始抽动。

    洛鸢看着来人,可与此同时,却清晰的从余光瞥见了身旁那人的倒塌,所有的一切不过是眨眼的瞬间,却叫人铭刻于心。

    她呆滞住了,事情发生的太快,就连脸上那笑意都未来得及完全收敛。

    侍卫往前凑了两步,似乎是担心洛鸢的无力。

    浑浑噩噩间,尖叫与哭丧齐鸣,她撑起身子,奋力向门外跑去。

    “秦将军在哪?”

    “啊,应该在府邸罢。”

    疾风猎猎作响,刮过脸侧,耳畔的声音消散,只剩心跳与气流交叠着,一发不可收拾。

    侍卫没有阻拦,更不曾询问,只是默默跟上,仿佛只要是洛鸢的决议,他没有丝毫的异议。

    捅破纸窗,潜伏墙边,刺客一早就候在了屋外,只待一击,就会取了秦安的性命。

    他隐匿气息,动作愈发谨慎了起来。

    秦安一推而开那些纸张地图,只是无力的将头垂下,依靠椅背,他无数次的深呼吸,却仍旧有一种无形的窒息感萦绕不散。

    没有言语,没有迟疑,洛鸢提剑,一跃上前。

    而刺客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他不知道这个人究竟通过什么方式找到了自己,转头之际,他心惊到了极点,来不及迟疑,手中淬毒的暗器已经向着屋内甩去。

    他们的死是必然,可任务不能不完成。

    剑把脱手,洛鸢将斩翎一甩而出,向着暗器的移动轨迹抛去,手握成拳,她将其狠狠砸向了刺客的脸。

    “砰”的一声,几乎是毫无还手之力,就坠落在地,洛鸢将他抛给侍卫,自己则翻身入屋内。

    剑刃不比盾牌,她竭力,不过也只是击落了两把,仍有一个破窗入屋。

    而屋里一片寂静,她也实在不知是何种境况。

    视线锁定,几乎是擦脸的距离,暗器就钉死在了秦安身侧,他气喘着,胆战心惊。

    而微微侧头,他就看见一个灵巧的身影蹲在了窗口,来人逆着光,轮廓模糊成虚影,可记忆还是为他勾勒出那人的容貌。

    危机解除,大批的侍卫涌入院中,洛鸢与秦安打了个照面,确认无碍,并没有多留。

    她出门,捡起黯淡无光的斩翎,好生擦拭了几遍,才堪堪收回。

    转身向后,她冷着眼,却含着笑。毛骨悚然的看向了那刺客。

    轻抬起脚尖,又重重落下。她恶趣味的碾了几遍,又用那脏污的帕子拍了拍那人的脸。

    “摩鉴打的一手好算盘。”她笑说,那侍卫却不屑一顾,被东西塞住嘴,呜咽了半天,却没说清一个字,洛鸢知他一心向死,故而没有扯开堵住口舌的东西,只是一字一句的质问。

    “你从焰城而来,是混在那日偷袭的队伍里,目的就是杀死秦安。”洛鸢云淡风轻的分析着刺客的目的,坚信到多一个问句都不曾提出。

    “那你就是知道焰城此刻的情况咯,让我猜猜。

    摩鉴屠城了?

    没有。

    里面可还有剩余的兵力?

    有啊。

    很庞大么。

    是的。”

    洛鸢就像个怪物一样自问自答着,仿佛一眼就能看穿旁人的心事,而自以为伪装的极好的刺客却愈发焦躁了起来。

    从对话开始到现在,他的表情甚至没有变过,可洛鸢还是猜出了每一个答案。

    她是怎么做到的!

    呜咽声愈发大了,连着身子挣扎的程度也开始剧烈了起来。不能再让她猜下去了,否则太子的责罚,是他所轻易不能承受的。

    对此,洛鸢不可置否,说起来一切,猜测居多,不过当她看清刺客满眼的不敢置信,她却彻底坚定了想法。

    “审出什么了?”由下人搀扶着,秦安默默的走出了书房,没了疾声厉色的傲气,他看向洛鸢的视线,难得的宽容了起来。

    “焰城还有漠国的兵力,不知来历。”洛鸢仍旧恭敬的作揖,坦荡的答着。

    “你还想审么?”

    “硬骨头,怕是之后一个字都不会多说了。”

    “那就押入牢内了。”

    “将军随意。”

    两人客套的来回说着,虽然客气,却莫名有些沉闷。

    洛鸢明白秦安这种态度的转变,但此时此刻,她却实在提不起精神。

    城内混进细作,城主和将军被暗杀。城外敌兵压境,战火肆掠。对于每个亿国子民来说,实在没有任何一件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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