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谢婉儿眼底愕然:“你想让我做走阴人?”
“可、以吗?”贺之淮迟疑着,毕竟他也不了解这个职业是否危险。
“可我现在不一定有那本事。”谢婉儿话里是拒绝的,可心却是痒得很,如果能当走阴人,和地府签订条约,她就可能拿回鬼术,积起德来方便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这要看机遇,还要看命格。
她拿不准光凭她现有的唯一能力是否可以当个合格的走阴人。
贺之淮想了想:“行,那我先走了,晚上再过来看你。”
意识到这句话不太对劲,他立刻改口:“看你怎么帮人托梦。”
谢婉儿:“慢走不送,记得给我打包点儿甜品来。”
贺之淮出门,风里传来他答应的话:“知道了。”
-
晚上八点闭店,到夏日会延长到九点。
谢婉儿决定现在就延长,反正她回四合院也孤零零一个人,霍冉住院治疗烧伤的皮肤了,刘素兰也在医院照顾她。
今天贺之淮来得晚,晚饭之后再来的。
谢婉儿在店里做准备工作。黄纸一叠、线香三根,白烛一对,符纸一张,毛笔一支,朱砂若干。
毛笔蘸朱砂,在纸写下托梦用的符篆,继而在背面写下托梦者的生辰八字、姓名。
如有身前物最好,可阿宁没有,她只能去扯下一小片纸人,上面沾染阿宁的气息,定位大概能准。
此事是否能成,还要看托梦者的亲属是否入睡或者还在人间。
阿宁好像失忆了,说不清自己的年轻、父母姓名。
谢婉儿只能大概猜了下阿宁的年龄,估摸着她父母可能还未去世。
准备好,她等十点之后再开始仪式。
贺之淮在旁看她写的符纸,乍一像那么回事,近看却是歪七扭八的,像几条红色大蚯蚓,她似乎不太会控笔。
这写下来得符纸有没有用不说,光看着就透露出一副诡异样。
他问:“这东西真有用?”
“不知道。”谢婉儿说:“先试试呗。”
“具体怎么用?”
“念诀烧纸,成了之后魂魄会随着香灰沫指引进入被托梦者的梦里。”
“无论多远都可以?”
“是的。”
“那怎样能知道是否成功了?”
“蜡烛,烧纸结束,如果出现蓝色火焰,就成了。”
“不成功呢?”
“多试几次嘛。”谢婉儿说:“实在不行,就只能放弃,摇铃叫无常来带他们下地府。”
贺之淮又多问了一句:“你说另一个人为什么不走,非要跟着她。”
“我估计,是阿宁死之前身上有那个人的东西,阿宁的怨气把两人捆在一起了。”谢婉儿说。
贺之淮没再问了,和她一起在店里等到周围的店陆续关门,时间过十点。
现在只有远处一家水果店开着门。
谢婉儿出去看了眼,说要等它关门。
这一等又是半个小时。
等周围每一家店开门,她才搬着工具到门口。
插香点烛,谢婉儿手持符纸,念诀:“天精元元,地广用川,暮引神仙,使鬼万千,随吾入梦。”
念完,在烛火上引燃符纸丢进铜盆之中。
没几秒,符纸烧完了。
蜡烛没有任何变化。
贺之淮靠在门边,居高临下看她:“不管用?”
“嗯。”谢婉儿点点头,不过眨眼她就去抽屉里拿出朱砂毛笔,又写了一张。
“再试试嘛。”
“好。”贺之淮倒是有耐心,在一旁等她。
只是折腾一番,地上的灰烬都堆成一座小山了,蜡烛还是毫无变化。
她裁剪的符纸还剩两张,想来再不管用,她就放弃了。
贺之淮上前拿了一张纸。
这才说:“不如,我帮你写两张。你的字,可能不太对。”
谢婉儿半信半疑:“你会么?”
“你画了八十次,我还拍了照。”贺之淮笑得无奈。
这都折腾到十二点了。
谢婉儿耷拉着脸,递笔:“那你画吧。”
贺之淮去到收银台背后,修长骨感的五指依次屈着,将毛笔固定在手中。
捋了下毛尖浮毛,在朱砂碟子里蘸了蘸,刮掉多余朱砂。
贺之淮微微俯身,照着手机上的照片,依样画葫芦,
落笔走咒,所走之处似有点点不易察觉的莹光。
贺之淮没在意,只关心该直的地方是否直了。
收笔,符成。
他举起来看了看,这回看上去和平常符纸更接近了。
“拿去吧。”贺之淮递给她。
谢婉儿没接,摇摇头:“道家的符大多是谁画的谁使用,也不可以随意赠送,还有有效期。”
贺之淮哑然几秒。
“所以”
“所以这一次只能你来。”谢婉儿失笑。
贺之淮顿住。
要他去门口蹲着神神叨叨的念口诀,然后烧纸?这辈子他都没干过这种事,就连祭祖都没让他碰过。
见他犹豫,谢婉儿说:“这又不危险对你没害,你试试怎么了,就当玩儿嘛。”
贺之淮绷着脸,再次同她确定:“这真的能托梦?”
谢婉儿:“能。”
算了,反正纸人也陪她追了。
贺之淮咬牙,走到店外蹲下。
谢婉儿递来笔:“还没写阿宁的名字,还有这个。”她又拿过来一张纸人身上的纸片。
贺之淮看了一眼,纸人只剩一个竹架子,几乎没有让她可撕的纸片了。
接过纸,写上阿宁两个字。
贺之淮问:“可以了?”
“可以了。”
口诀听谢婉儿念了八十遍,也记下了。
贺之淮学着她的模样,将符纸与纸片夹在食指与中指之间。
不大好意思念出来,贺之淮眉眼专注,薄唇微微开合,默念的声音极小。
谢婉儿去贺之淮适才的位置站着,聚精会神看他。
没察觉街道起了一阵风,吹得垃圾桶处的塑料袋乱舞。
待贺之淮念完诀,他手一伸,将符纸点燃。
手还没挪开,烛火跳跃,燃起一团蓝色火焰。
谢婉儿大惊。
反观贺之淮倒冷静得很,似还感应到什么,眉间一拧。
他没急着丢下手里的纸,反而抬手将其送入空中,才松开指缝。
燃烧的符纸没有落地的意思,一团火焰在空中盘旋,随后“砰”地一下爆开,火星子四落。
“威力这么大?”谢婉儿半张着嘴,看一片极小的灰烬往无边夜色中飞去。
街道寂静,贺之淮断断续续的喘息,耳膜作响。
刚刚他好像看见了什么。
在潭水里,他被锁着。
还有不断跳跃的鬼火,和谢婉儿穿着嫁衣的模样。
零星片段,似乎和谢婉儿口中的故事能对上。
他久久没回神。
谢婉儿瞧他不说话,上前拍肩:“愣着干嘛,被自己厉害到了?”
贺之淮眨眼,用力摇摇头:“没有,这、这算是成了?”
“成了呀!”谢婉儿懒懒散散地鼓掌:“鬼王就是鬼王哈,厉害,重生了,也厉害。早知道就直接让你来了。”
贺之淮去厕所净手,手上一股子香火味:“不是鬼王。如果你说的那个人真的存在,他也只是一个会道法的普通人。”
“哦普通人,普通人。”这话听着就挺耳熟,什么只不过是有一千年寿命的普通人。
谢婉儿想起金九,突兀的转了话题:“你说我要不要养只猫?”
“啊?”贺之淮不解。
“养只黑猫。说不定它在这丧葬店待久了,还能开个眼,替我看看我现在看不见的东西。”谢婉儿盘算着。
“随你吧。”贺之淮淡笑:“不过猫我就不开工资了,顶多包饭。”
“小气鬼。”谢婉儿嗔他一句,说:“行了,收工回家睡觉。”
“另一个纸人呢?”贺之淮看库房里还放着。
“等三日,如果阿宁不回来,我就送它去地府。”谢婉儿说。
-
三日后,阿宁没有出现,纸人也没跑,店里一点儿异样都没有。
只是多了一只黑猫,那晚之后的第二天早上,它无缘无故自己跑来的。
那猫也不知是不是不爱动,整天坐在电脑旁边打瞌睡。
小小一只,身体团起来像一坨煤炭,谢婉儿总觉得它精神不好,说不定有啥疾病。
可贺之淮带它去做过体检,说是健康得很。
这猫的眼睛黑黢黢的,像两个黑葡萄。
谢婉儿闲来无事在它背上戳洞洞,替它想名字。
它就趴在桌上睡觉,总之能不动就不动。
傍晚六点,“外卖员”小贺又来了。
今天要送另一个鬼离开,他想来看一看,看黑白无常到底是怎么锁人的。
“外卖火锅。”贺之淮把袋子往桌上放。
小黑球没理会他,兀自睡着。
谢婉儿探头看了眼,黄灿灿的小盒子封了口,但还能闻到火锅味。
她不想去火锅店吃,早去时间来不及,去晚了没有菜,只能同贺之淮撒娇,让他买。
贺之淮慢条斯理地撕开上面的膜,又在一旁替她配蘸料。
谢婉儿满意点头,很好,这段时间贺之淮有曾经照顾人的样子了。
他把筷子递来:“吃吧。”
“你不吃?”谢婉儿看只有一副碗筷。
“不饿,下午在公司吃了。”
谢婉儿不勉强,也不想贺之淮分她吃的。
她坐到一旁吃,贺之淮取出电脑,在一旁办公。
谢婉儿吃饭速度比从前慢了,动作也轻,旁边放着手机,一边刷一边看。
谁也没打搅谁。
店里安安静静的,偶尔听见键盘声。
不知过了多久,桌上睡觉的小煤炭“喵喵”叫了两声。
谢婉儿讷讷抬起头。
店里来人了。
一只狗和一个拾荒老人。
进店就是客,谢婉儿嘴一抹:“大爷买点儿啥?”
贺之淮看她站起来往门口冲,不免一愣。
“你和谁说话?”
“嗯?”谢婉儿回头看他,又指指大爷:“这么大一个活人,你看不见啊?”
贺之淮眉尖紧蹙,站起身:“只有一条狗,这个狗是大爷?”
谢婉儿微滞。
回头看大爷,眼下乌青,肌肤灰白无血色,但非要说是死人,她现在感觉不出来。
“姑娘啊。”大爷开口了。
谢婉儿移开半步:“大爷啊,虽然这样问不礼貌,但我还是得问问,你死了?”
“嗯,死了。”大爷点点头。
谢婉儿反倒松口气,和死人说话不费劲,根本不顾及生或死。
她来不得想自己的眼睛怎么又能看到鬼了,迟疑着问:“那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
“我不找你。”大爷笑着摆摆手,停下的手指向正前方:“我找他。”
“贺、”不要在死人面前说名字,她闭嘴,问:“你找他干什么?”
见谢婉儿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贺之淮瞳孔微颤:“找我?”
老人笑着点头,垂眸看看自己的狗:“昨夜一个叫阿宁的姑娘说,这里有个男人是走阴人,让我来找他,他会帮我完成心愿。”
谢婉儿看贺之淮:“他说你是走阴人,让你完成心愿。”
贺之淮语气疑惑:“我?走阴人?完成什么心愿?”
谢婉儿照字转述:“他?走阴人?让他完成什么心愿?”
“这狗陪我流浪了五年多,我死了没人管了,城里抓狗厉害,阴司官,你帮我养养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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