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无赦和几人互看一眼:“和鱼人村的情况很像。”
“可时间不对吧。”谢婉儿说。
秦笙说每天都有人给她送吃食,那进来的人就算把碗放下就立刻出去了,少说也得过一个小时吧,怎么那些叔叔婶婶没发现这个问题?
贺之淮和她想到一处去了,问秦笙:“除了房子消失,你住的地方,还有没有其他不同寻常的事发生?”
秦笙茫然地摇摇头。
四五岁发生的事,她忘了也很正常,贺之淮没再问了,说:“麻烦你把去鬼市买的盖头还给我。”
还?
秦笙:“盖头是你的?”
谢婉儿:“是我的。”
秦笙眼睛一瞪:“你的?我就知道这些鬼信不得,满口鬼话,还说什么是个死了百年的女人的盖头,合着就是个现代产物。”
秦笙说着去卧室把盖头拿出来,递给谢婉儿:“喏还给你了。”
丝绸质地的盖头触碰到肌肤,登时蔓开一股凉意。谢婉儿仔细辨认,上面确实还残存着一丝自己的气息。
她一时没忍住,说:“还真是我的盖头。”
秦笙嘀咕一句:“还真是被骗了!”
“没被骗。”范无赦对她说:“她的确是个死了一百来年的女鬼。”
秦笙往后闪了好大一步,与谢婉儿拉开距离:“这么说来,除了小道士和贺总,你们都是鬼?”
“你知道我是道士?”谢安逸疑惑看她。
秦笙:“在鬼市我看见你们了,十七绫当时找你说话,你还爱答不理的走了。”
谢安逸:
不记得了。
秦笙:“好了,该交代的我都交代了。贺总,我什么时候入职呀?”
“随你。”贺之淮说。
“那我下周一去吧。不不不,周三,我先去置办两身衣服。”秦笙笑说:“那现在我就不留你们吃饭咯,各位拜拜!”
范无赦抬手往她脑袋上一搓:“小家伙,我们还没问完。”
秦笙回头瞥他一眼:“还要问什么?”
范无赦朝旁边一指,地上出现一个被索魂链捆起来,并被几张白纸封住嘴的女孩。
“十七绫。”秦笙惊呼一声:“还以为你跑了。”
“你怎么遇见她的?”范无赦问。
秦笙慢悠悠地说:“我租了这套房子,住进来的第一天就遇见她了。她说她叫十七绫,三年前被人困在了这间房子里,让我帮她揭下符纸,她才能恢复自由。”
“揭下来的符纸还在吗?”范无赦问。
秦笙:“早就丢掉了,那东西看起来怪渗人的。”
谢必安插了句:“符纸是黑色的,上面也并没有用朱砂写成的字,对吧?”
秦笙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涉及到道家的专业知识了,谢安逸立刻站出来,抢先解释:“黑色符纸是镇宅祈求平安的,要是用黄纸与朱砂,那就是杀鬼杀神,女鬼早就死了。”
“不仅如此。”范无赦朝秦笙勾勾手指。
秦笙凑过去,他说:“你们家女鬼,根本就不是鬼。”
此言一出,除了谢必安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贺之淮问谢婉儿:“你也看不出来?”
谢婉儿摇头,从十七绫浑身都有香火、贡品的气息和半透明的状态来看,她是鬼没错啊。
她又问谢安逸:“你干这行的,也没看出来?”
谢安逸摇头。
金九倒是说:“灵,她是灵。”
范无赦正要肯定它的话,就听秦笙尖叫一声:“猫猫猫——猫它、它说话了,啊喂!”
又一个能听见猫说话的人。
贺之淮蹙眉:“金九说什么了?”
“说十七绫是灵。”谢婉儿说。
“什么0?”贺之淮不解。
谢婉儿解释说:“鬼身前是有肉/体的,但灵是一种现象,因为某种物质、磁场或者精神而化成的东西。鬼通常是黑的,因为有阴、煞气,而灵大多是白色的。”
这么一说,这女孩确实挺白净,看上去像个瓷娃娃,肌肤没有一丝瑕疵。
贺之淮还是有些不解:“因为物质或磁场?”
这时,谢安逸解释:“比如你们家有个传家宝,几代人都把它给供着、养着。这时间一久,传家宝被某些因素影响,或接收到了灵气、精气,你的传家宝上就会出现灵,你可以把它当成传家宝的守护神,或者你们家的守护神。”
贺之淮一愣:“灵能变成一个人?”
谢婉儿笑着说:“不仅是人,它们还有很多形态,动物、花草、有时候也可能就是一束光。变成人的应该挺少。”
她不由说:“秦笙捡了个大便宜。”
“为什么?”贺之淮问。
“大部分的灵都比鬼厉害。”谢婉儿肯定。
秦笙听完他们的话,看看会说话的白猫,又看看范无赦:“既然她不是鬼,你们能不能放过她,说不定她就是我们家的守护神,这是我俩的缘分。”
听见她的话,十七绫连连点头,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大概是想说:她说得对!
谢必安弄走她嘴上的白纸:“先说说看,你守的东西是什么?”
十七绫:“能先松开我吗?”
“不能。”范无赦说。
“秦笙你就眼睁睁看他们把我捆着?”十七绫又求助秦笙。
秦笙:“喂,你不也眼睁睁看我被他们逮走嘛!”
十七绫:
“大家都是体面人,这样捆着说话,多不讲究。”
还讨价还价。
范无赦又收紧了索魂链。
十七绫吃痛:“行行行,我说我说!”
说完,她抬眸看谢安逸:“小哥哥,我躺下来的这个角度是不是显脸很大?”
谢安逸:
有病吧。
十七绫被他白了一眼,才说:“我就是个鬼,不知道你们说的什么灵不灵的。而且就算你们说的对,我是什么灵,我也不知道我守的是什么东西,因为我从有记忆开始,就一直在外面飘荡!”
“鬼市、鱼人这些事你都是怎么知道的?”谢婉儿问。
“鬼市作为鬼应该都知道吧。”十七绫轻笑一声:“难道你们不知道?”
谢婉儿轻咳:“鱼人村呢?”
“听别人说的。”十七绫说。
谢婉儿:“谁说的?你又活了多久?”
“我活不对是作为鬼我生存了大概唔大禹治水?秦始皇什么时候统一六国的?反正很久很久了。”十七绫想了想:“至于哪儿听来的,我想想好像是我刚醒过来,就听见一群人在聊鱼人,他们好像是个什么组织,哎呀太久了,根本记不清了。”
这话也太含糊了吧。
“组织?还是鬼道?”谢婉儿问。
“不是鬼道。”十七绫很肯定:“修鬼道的人身上都有痕迹,他们没有。”
“那你是什么时候听见的?”
“反正很久了,他们都还穿着长袍,是以前古代的衣服,时间太长了,我真记不了那么多。”
谢婉儿叹口气:“那你还知道有关鬼道或者鬼、鱼人之类的事吗。”
十七绫想着:“不知道了。”
“哦不!”十七绫突然说:“有一件事!不知道你们乐不乐意听。”
几人齐齐喊了声:“快说!”
十七绫:“鬼道的人其实一直都挺团结的,但民国的时候出了个事,因为这事儿他们开始互相猜疑,四分五裂,各自为营了。而且当时大街小巷都是他们的人在传情报,搞得很神秘,我们这些野鬼稍有不慎,就会被他们逮去当情报员。听说办完事就会被灭口。”
谢婉儿:“什么情报?”
“说是找个什么东西,但市面上出现了很多假货。”说到这里十七绫发笑:“当时不少鬼道的人都上当受骗了,后来哈哈哈就连文玩市场都有人倒卖这东西。”
谢婉儿面无表情看她发完笑,才问:“你没去看看是什么东西?”
“没去。”十七绫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和我又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再说,万一去打听被抓了怎么办。”
谢婉儿忽然有种她说了什么,又没说什么的感觉。正分着心,贺之淮突然在她耳边说:“我倒是认识一个古玩行的老板,是不是可以去问问他。”
“问问什么?”谢婉儿愕然:“问他知不知道有个鬼道,还是问他,鬼道要收购的东西是什么?”
“他家世代都是做这一行的。”贺之淮说:“可以问一问当时有没有什么东西在古玩行大量出现仿制品。”
谢婉儿思索一下,死马当活马医吧。
“好,那你联系他问问。”
这边,范无赦看她俩嘴里也说不出别的有用信息了,松开十七绫,说:“我在你身上留了纂,你最好老实留在秦笙身边,被我逮到你要跑,直接让你归天。”
十七绫起身冲他笑眯眯道:“好的,鬼哥哥,你长得帅,你说了算。”
范无赦继而对秦笙说:“好好去上班,别再搞那些奇怪的事了,你的项链也千万别弄丢了,保你平安的。”
停了一下,他继续说:“要是真有什么麻烦,摇铃铛。”
谢婉儿在旁眼睁睁看他从哭丧棒上扯下一个铃铛,放在秦笙手里。
这待遇 就连谢必安看了也是白眼加摇头。
秦笙似懂非懂看着手里的铃铛。
迟疑几秒,她踮起脚,在范无赦的耳边说了句:“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范无赦一愣:“什么?”
“我们家有一盏长明灯,爷爷死的那天,灯也灭了。”秦笙说。
范无赦眼里浮起转瞬即逝的诧异,随后温声说:“知道了。”
-
下午处理完公司的事,贺之淮把他的这位朋友约到了家里。
严格来说,两人还算不上朋友。贺之淮和他只在一些企业晚宴上经朋友引见,见过几次。
私下约他,还是第一次。
但那人也没推脱,答应得很爽快。
贺之淮在门口迎他,黑白无常和白猫坐在房梁上偷看,周齐带着霍冉去外面吃饭,谢婉儿和谢安逸则是扮演佣人一样的角色。
下午六点,那人准时赴约。
一辆土黄金的库里兰一个急刹停在贺之淮面前。
旋即车窗降下,一个戴着墨镜的男人探出头来:“哎呀,贺总亲自出来接我,简直荣幸。”
谢婉儿看他一身花衬衫,白大衣,脖子上还挂着一串老粗的金链子,大跌眼镜。
她以为古玩行的老板会是一个中年人,不论男女,但起码应该和学者一样,成熟稳重才对。
果然时代进步,不能再用刻板印象看人,谢婉儿想。
贺之淮替他拉开车门:“秦总赏脸来寒舍,我当然得亲自相迎。”
秦简从车上下来,摘下眼镜插进大衣口袋里,抬头看了眼天,唇角勾起一抹笑:“哎哟,这太阳晃得我眼睛都花了。”
贺之淮顺着他的视线往上看,黑白无常就坐在那个位置,他微微一怔。
又听秦简说:“进去坐呗,尝尝贺总的茶。”
说着他朝屋内去,贺之淮跟上。
不一会儿谢安逸端着茶过来了。
秦简尝了口:“不错。”
贺之淮与他客套了两句,直奔主题:“今日邀秦总来,是想打听个东西。”
“噢?”秦简饶有兴趣地看他:“贺总对古玩感兴趣?”
“想送给我父亲。”贺之淮说。
“有目标了?”秦简:“是个什么物件?”
贺之淮:“听说这东西很早就有了,但市面上很多假货,尤其是民国时期,很多人都在争抢这东西。”
“那东西啊——”秦简的口吻听上去好像很清楚那是什么。不过刚说完,他又话锋急转:“对了,京城的人都说贺总的嘴和腿好得贼快,怕是装的。你给兄弟透个话,到底是医学奇迹,还是贺总真是装的?”
贺之淮脸色微变:“这和我要买的东西有什么关系吗?”
秦简转着手上的戒指:“别看干我们这行的人都真真假假,嘴里虚没有几句真。我可是个敞亮人,贺总要是想交我这个朋友,打听东西,您也得说点真话,是不?”
贺之淮:“谁知道呢,医生也说了可能是ptsd,或许真的没瘸没哑,是我以为自己又瘸又哑了呢。”
谢婉儿在旁急得很:都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给我聊物件!
“哎哟。”秦简舒展了一下手臂:“我看你这房子冷冷清清的,阴森得很,会不会招来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我不信这些。”贺之淮笑说。
“噢——”秦简深深看他一眼:“不信这些,找个道士给你家当佣人?”
贺之淮瞳孔微沉:“秦总什么意思?”
“刚刚端茶的小哥,可不是个道士吗?”秦简指着他:“嗳,你别说你不知道啊!”
默了两秒,贺之淮放下手里的茶盏,对上秦简的视线:“秦总果然是个敞亮人,和您兜圈子也是浪费时间,我今日请您来,就是想问问您,民国时期市面上曾流出过的一物件儿,听说仿制品很多,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些人要找它?”
秦简目光一凛:“贺总还是在兜圈子。什么一些人?你分明是想说鬼道。”
闻言,谢婉儿一把推开贺之淮,坐到沙发上:“你也知道鬼道。”
秦简淡淡一笑,冲贺之淮说:“新欢?”
谢婉儿:“旧爱!你甭转移话题!既然你也知道鬼道,咱们就是一路人,别拐弯抹角的。”
“我和你们可不是一路人。”秦简抬手指了下庭院:“我们家可不会养两个鬼。”
“你能 ”谢婉儿怔住。
秦简起身:“今天应贺总的约也没别的事,就是来特地告诉你们,不管你们要做什么,千万别靠近秦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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