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你,看着办。”
奈何桥头,阿卢与蒋英雨交头接耳后,又拍了拍蒋英雨的肩膀,一脸生无可恋。
沈南意惴惴不安地看着满地的烟头,心虚地躲在阿卢身后不敢抬头。
“躲什么?不是挺能的啊,冥主都见上了。”
蒋英雨没好气,摸出一支烟递给了阿卢,自己也叼了一根在嘴里。
“你别生气啊!我就是去问了几句,就几句。”
沈南意抓着阿卢的衣角,不敢露出脑袋。
阿卢笑死,一把将她从身后拽了出来:
“刚用红绳捆我那麻溜的德行哪去了?见到你师父就怂了?”
蒋英雨少见地拉下了脸,眼睛里的火都快窜出眼眶了:
“沈南意,牛掰了啊,会用我的手艺对付自己人了。”
“对不起啊,卢哥,我这不是着急么。再说了,我也没对卢哥怎样啊。是不是,卢哥?”
沈南意狗腿子一般,谄媚地给阿卢装模作样弹了弹衣服上的灰。
“师父,你看我也没惹冥主生气,他还给了我通行令牌了。”
沈南意献宝似的,将口袋里的象牙令牌掏出来递给了蒋英雨。
可没想到,蒋英雨见到令牌更来气。
“得得得,日后你俩单线联系,当我死了。”
他烟一丢,转身就走。
沈南意急了,跟在他身后,拉他的衣角:
“别啊,师父!我跟他单线联系个什么劲儿啊,我只不过那么一问罢了。”
“师父,英哥!别生气啊!别走那么快啊!”
“师父,师父,徒儿错了,你别气啊,气大伤身体!”
“english,你走慢点啊!我错了行吗?”
“哎哟!”
身后传来一个闷雷声,蒋英雨忍不住停下了脚步转过脸去。
沈南意五体投地,扑倒在了地上,手还死命向前伸:
“我~错~了!”
蒋英雨嘴上气得不行,身体还是很诚实的,立马小跑回去:
“怎么了这是?”
沈南意坐在了地上,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脚,崴了。”
“你个死玩意!就这点出息!”
蒋英雨又好气又好笑,蹲了下来:
“来,哥背你回去。”
沈南意一脸灿烂,立刻爬上了他的背:“师父最好!”
“少来这套!说说,都说了些什么。”
蒋英雨背着她,眸子愈加深沉,他吃不准冥主这是什么意思。
沈南意手中的令牌是象牙白,是幽冥地府最高的通行令牌。
白色最高,绿色次之,蓝色再次,红色最低。
像阴差阿卢,便是红色令牌,需经通传许可,才可进入冥主地界。
整个地府,只有少数几个高层有白色令牌。
哪怕是孟婆,都只有蓝色令牌。
他为什么给沈南意白色令牌?
沈南意趴在他的背上,絮絮叨叨地将会面的事一一说给蒋英雨听。
说到前世的因,她又忍不住哭出声:
“english,我怎么会杀他呢?这让我更觉得对不起阿洲了。”
她真的很难接受这样残酷的事实。
“前世因,今世果。你俩就是孽缘,没有谁对不起谁。”
“冥主也是这么说……”
蒋英雨一怔,将她的身子向上抬了抬:
“死沉,你又胖了?”
沈南意一个拳头捶他:“放屁!”
蒋英雨唇角一弯,笑意弥漫,背起她向前冲:
“起飞咯!”
“啊!!!哈哈哈,慢点,慢点啊,我要掉下来了!”
沈南意趴在他宽厚的背上,被颠得晃来晃去。
心头压着的巨石就这样被颠碎,化为无形。
沈南意哭了又笑,笑了又哭,似乎又回到了最初跟着蒋英雨渡魂的日子。
没心没肺,笑中有泪,泪中有希望。
而这希望不灭,人间值得。
【慕栖洲,这一世,我便在心里默默爱你。】
沈南意在日记本上记录完今日的事,又默默地添上了一笔。
镇魂符、恶灵、妖道,从被“偷命”到“赠命”到前世因,一切都充满了诡异。
这里面还有许多的未解之谜,冥主虽答应她查清真相,但一切仍在迷雾里。
三张镇魂符,镇住的是她和慕栖洲前世的魂魄。
可她和慕栖洲的前世是什么人,又有什么纠葛?
她当着冥主的面追问她的前世,冥主却绝口不答了。
妖女?她是什么妖女?
为什么要杀慕栖洲的前世?
她又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事,以至于今生还要承受镇魂符的压制?
那躲在妖道背后的主人,到底是地府的什么人?
为何冥主语焉不详,像是有意维护?
还有更让沈南意心里打鼓的,便是english的态度。
他出国前明明和她一样,对她的命数之事知之甚少;怎么出国一趟回来后,像是什么都知道了似的,丝毫不觉得惊奇。
他阻止慕栖洲和她相爱,阻止他做法赠命,还阻止她去找冥主,像是早就知道内情。
他会渡魂,会法术,还有神力,他到底是什么人呢?
一直以来,沈南意当他如父如兄,却从未好好思考过他的身份。
沉下心一复盘,她像是跳出了三界外,以旁观者的角度重新审视着蒋英雨。
是人,是鬼,是神?
呸呸呸,绝不会是鬼,必须是神。
“english,你到底是哪路神仙?”
沈南意实在憋不住,发了条信息。
蒋英雨立刻秒回:是你爹,快睡觉。
沈南意扑哧笑出了声:爹地,晚安。
english:晚安,小公主。
半山巅,蒋英雨倚靠着观景栏杆抽着烟,望着山下的万家灯火出神。
形势越来越复杂,他还有好几个环节还没理清。
但无论如何,这一世,他拼尽全力也会要护沈南意周全。
阿卢拔了支烟给自己点上,问道:
“好在有惊无险,你还担心什么?”
“无端端地从想杀她到给她通行令牌,你不觉得奇怪?”
阿卢抽了口烟,猜测:“难不成是为了更方便杀她?”
但他又觉得不对:“若是这样,刚刚就是最好的机会,为什么不动手?”
蒋英雨凝神望着远处,静静地吐了口烟圈:“记得噬魂兽吗?”
“记得。那是他曾经的坐骑,但不知为何,这千年来很少在用它了。”
“噬魂兽竟然认慕栖洲为主,还救了他。”
直到玄蛇被灭,他才明白为何当日在52楼设诱饵时,慕栖洲可以全身而退。
他当日明明感应到有邪物进入男厕,想来是噬魂兽先一步为慕栖洲赶走了玄蛇。
等蒋英雨追来时,玄蛇躲了起来,它背了黑锅差一点被当场绞灭。
可噬魂兽不仅是地府神兽,还是冥王的坐骑,只认一主。
阿卢夹着烟的手一抖,星火掉落在地:
“你他妈糊涂了吧?”
他极力压低了声,维持语调的平静:
“阿雨,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的,就是你心里想的。”
“你……太荒谬了。你,你,让我喘口气。”
阿卢双手撑着栏杆,极力地平复自己的情绪。
这一切简直是荒谬绝伦!
若是第二个人说这句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给他几拳。
那个慕栖洲是凡人之躯,毫无神力,怎么会是幽冥之主?
他若是,那如今地府里头的那位,又是谁?
那沈南意,又是谁?
可若不是这个原因,他又着实猜不出,冥主为何死活要取沈南意和慕栖洲的命。
难道……
“是封印!”
阿卢神色微变,不由自主地呢喃着:
“封印压制了她们的神力。”
他激动地拍手:“难怪,难怪天尊会让孟春送香囊护住二人。”
蒋英雨和他的思路一致,这镇魂符阵法之下,一定还有他们不知道的东西。
“镇魂符已经揭掉了三张,若有封印怕是也压不住了。他一定会有下一步的动作。”
阿卢的神情隐隐有些兴奋:
“这么说,谜底很快就要揭晓了?”
蒋英雨吐了口烟圈,幽叹:“要变天了。”
阿卢眯起了眼,望着夜空,再叹:
“是啊,要变天了。”
蒋英雨斜睨着他,挑眉:“怕吗?”
阿卢重新摸出一支烟叼在嘴里,混不吝地嗤笑:
“怕,怕干不死他。”
蒋英雨唇角一拎,笑得不羁:“干他!”
阿卢附议:“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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