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闹市区一处天台。
一名女子身着红衣从楼顶飘然坠落。
砰地一声,溅起满地血花,惊得围观众人如鸟兽四散。
满地血泊之中缓缓浮起一缕红烟,幻成一缕冤魂。
“刘文,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
鬼魂编号123,已上线。
我叫沈南意,黄泉路上的摆渡人。
地府的螺丝钉,纵横阴阳两界的斜杠青年。
自古以来,对我们这样的职业,还有个通俗易懂的名字:孟婆。
时代在进步,地府在扩簿。
生的少,死得多。
地府专职老员工明显不够用了,于是,就有了许许多多我这样的编外人员。
简称:地府临时工。
我们的职责没有那么玄乎,不会念咒、不会做法,也不会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我们就是普普通通的地府打工仔。
那些死前有心愿未了、不肯踏入轮回的鬼魂,会分配到我们这,由我们来化解他们的执念,送他们上路。
过去的规矩大家都知道,孟婆在奈何桥支个小摊,一人一碗,喝了上桥,忘却前尘、安心轮回。
但如今年代不同了,孟婆汤也不是人人都愿意喝下去的。
那些好死的鬼魂,自然都归有编制的员工管理啦。
素质高又听话,一人一碗孟婆汤,喝完开心上路,简单。
可那些不好死的鬼,可没那么好说话了。
口味不好\/温度不对\/心情不佳\/姨妈来了……
总之,各种借口,就是不喝。
当然,这汤的口味,我也跟领导申请过,是不是也与时俱进、改改配方?
别总是一股陈年黄酒的味儿。
换个水果味、牛奶味、咖啡味……
多种选择、任君痛饮,多好。
这样,我们的摆渡工作也好做啊。
但领导说了,最高端的上路方式,往往只需要最简单的路引。
黄泉路上一碗酒,奈何桥头万事休。
黄酒,乃上上选,没有之一。
其实说白了,就是没预算,不批。
这些不肯乖乖上路的鬼,便经由分配系统,到了我们这些临时工的手里。
苦口婆心也好、撒泼打滚也罢,威逼利诱也行。
三百六十般才艺任君发挥,总之,把握一个原则:
化开他们心中的执念,让他们心甘情愿喝下孟婆汤,踏上轮回路。
这些年,上路的人多了,地府也跟着扩建了,奈何桥也不止一座。
孟婆的队伍,自然也跟着扩招了。
我们的直属领导,自然还是孟婆——此处特指孟老婆子。
我们便是孟婆旗下的马仔。
行走在阳间,白天有正经工作,晚上干着阴间的私活。
俗称:斜杠青年。
我的编号是9527,他们都喊我阿南。
成功化解鬼魂的执念后,给她一碗孟婆汤,送她上路,便大功告成。
每成功度化一个鬼,便能增加一个月的阳寿。
积分可以累积,也可以赠送给亲朋好友,但赠送机会和数量都有限制。
在秦始皇都追求长生的阳间,这可是了不得的。
谁不想仰天长啸,活他个五百年啊。
但事实上,度化这活并不容易。
队伍大了,人心也难管了。
地府也引入kpi考核系统。
考核方式简单、粗暴。
成功度人+1,失败-1。
度化失败后,鬼魂便失去了轮回机会。
滞留人间一定时间便会成为厉鬼作乱,会由阴差出面灭之,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那是另一个部门的活儿了,表过不提。
起始数字便是阎王爷生死簿上自己的寿元数。
你问我,要是失败次数多了,减成0该如何?
很简单啊。
干掉一碗同事递来的孟婆汤,安心上路。
生而为人,抱歉也没用。
天意不可违。
至于我是如何踏上这个行业,老实说,我自己也不记得了。
大概是14岁那年,仿佛做了一场梦,梦醒后,突然开天眼了。
远处飘来一个人,领我跨进了师门。
师父问:想死还是想活?
这不是废话,我当然想活啊。
他说我本该活到99岁寿终正寝,但不知为何寿命被人偷了,只能活到14岁。不想死的话,就得跟着他干度魂的活,靠着度化冤魂挣阳寿。
我14岁,不是4岁,这话听着怎么那么像骗子。
但我还没来得及犹豫,下一秒便吸困难,进入濒死的状态。
“同意!同意!”
一声费力的嘶吼,老带新仪式结束之后,我就上岗就业了。
今年是第十年,属实是地府资深老临时工了。
好了,不扯犊子了。
今晚这个客户,是我斜杠生涯要度化的第123号贵宾。
是个公主,被渣男骗得人财两失走了绝路,死不瞑目。
嗯……不是那个公主王子的公主啦。
是公主、少爷的公主。
天上人间的花魁,足浴ktv的头牌。
你们懂的。
我要做好服务,送公主上路。
任务开启分割线
午夜。
芜山路,s酒吧。
几片枯黄的梧桐叶随风飘落,在沥青路面摩擦,沙沙作响。
这里是南城最有名的酒吧一条街,临湖而建。
马路的左侧是漆黑的湖面,右侧则是霓虹店招闪烁。
高大的梧桐树伫立在道路两旁,投落重重暗影,如同一道屏障,分隔出两个世界。
一半是暗夜,一半是烟火。
黑色高跟鞋从白色本田车落下,一脚踏在枯叶上。
黑丝网眼袜、大长腿,笔直匀称。
多一分则妖,少一分则柴,比例刚刚好。
落叶被踩碎成了细渣,意外又带出一股黏腻和隐隐的臭。
沈南意抬脚看了看鞋底。
狗屎运。
嗯……真棒。
她低下头,悄没声息地蹭了蹭鞋底。
大吉大利,今晚吃鸡。
芭比粉假发下是一张精致的小脸,烟熏妆配上硕大的金属耳圈,张扬浓烈。
紧身小皮衣搭配着一条超短裙,长而直的美腿在黑丝中若隐若现,曼妙妖冶的曲线,让路人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路口一辆跑车戛然停下,车里几个年轻男人朝她打口哨:
“妹妹,一起玩啊!”
沈南意无视身后的哄笑声,她将小挎包往肩上一甩,潇洒地撇了撇头。
“是不是这?”
冷风拂面,似在无声地回应。
酒吧门口一身黑色西装的侍应生在沈南意擦身而过时,突觉寒气遍体。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同事,悄悄凑了凑脑袋:“那女的,刚跟谁说话?”
同事缩了缩脖子:“管她呢!你有没有觉得,突然变冷了?”
“是啊!这风嗖嗖的,刮得我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别说,还真是。”
侍应生摸了摸胳膊:“别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梧桐树应景似地随风抖动,哗哗作响。
“越说越邪乎。小心老板听到扣工资……”
走进酒吧,灯光四射,音乐振聋发聩。
声色犬马,纸醉金迷,人间处处荷尔蒙啊。
dj在台上激情地打着碟,呼应着台下的俊男靓女们跟随音乐摇摆抖动。
人头攒动,嘈杂喧闹。
沈南意穿梭在人群之中四下寻找,目光很快锁定在一个卡座。
卡座前的茶几上摆满了空酒瓶。
看来,这群人今晚已经喝了不少。
一个男人叼着烟,和身旁的男女肆意调笑、觥筹交错。
黑色紧身衬衣敞开了几颗扣子,腰间隐隐露出腹肌的形状。
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右侧眉眼下方有一颗黑痣,谈笑间随脸浮动,有种说不出的魅惑。
帅!
不愧是夜场彭于晏。
沈南意的视线移到男人身旁。
一个身着紫色衣服的女子正情意缱绻依偎着他,眼里春波涌动。
姿色平平,但脖颈的翡翠钻石项链闪闪发亮。
这项链是国际大牌,沈南意在一本时尚杂志上见过,六位数打底。
男子在爱慕自己的女人面前,意气风发。
谈笑间,他还用眼角的余光四下打量。
眼里淌着油,女人堆里横着走,老江湖了。
在看到沈南意的瞬间,他愣了愣。
男人的眼睛,唰地亮了。
那是猎人看到猎物的眼神。
该加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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