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不远处的一个小沙丘上长出了参天大树,那树之上,又生一树,树长得极为怪异,在树叶上长出来许许多多的鬼脸,在风中“桀桀”地怪笑着,露出黑绿色的牙齿,那牙齿被那些鬼脸笑掉了,落在空中变成了膨胀的怪物,又落在沙地上,紧接着,那沙地上又长出了和前面那个一模一样的怪树!
郁矜心里讶异,岑无蔚倒是好像知道这东西,丝毫不慌,不疾不徐地指着它说道:“这下好了,我们的生死被它掌握了,快去,小郁公子,打它。”
郁矜站起来,慢吞吞躲在他身后,道:“你去保护我。”
“我打不过它,真的。”岑无蔚诚恳地说。
郁矜看他一眼,又瞧那长得怪模怪样的参天大树,冷静地不像个人,道:“好吧,我等死,你走吧。”
“……”
岑无蔚完全没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不知道几分真假,只见那树从树根处生出了类似于藤条的东西,像一条游蛇似的迅速向二人滑过来!
鬼脸还在“桀桀”地笑着,夹着风声,声音凄惨渗人。
“来不及了,”岑无蔚拽住郁矜的胳膊,“我们走。”
拽了一下发现没拽动,岑无蔚见郁矜脸上略显惊奇的神色,皱眉看着他。
郁矜:“我不走,我去看看它,它长得有点像我之前见过的一个东西。”
忽然,岑无蔚看见什么东西,沉着脸迅速把郁矜的胳膊拉过来,揽住他的腰,往后越出一大段距离,郁矜只感觉眼前晃了一下,稳稳当当地落了地。
郁矜回想刚才眼角余光的巨大的藤脉就要抽在自己身上,一定很痛吧,他默默心想,不是神藤如果是神藤,不会对他攻击,神藤神出鬼没,还能移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变成了什么。
岑无蔚见郁矜还在胡思乱想,眼神呆呆的,他一边带着郁矜躲闪着那大树的攻击,一边耐心地说道:“这时候还发呆,一会儿跟紧我,马上要变天,在天黑之前,必须找到水源!”
“等……等一下,岑,岑无蔚……”
郁矜捂住胸口,额头冒出冷汗,觉得自己实在是个累赘,想开口让岑无蔚放下自己,岑无蔚一边使着轻功,一边躲避身后忽然砸来的叶子,那叶子不是一般的叶子,触感比石头还硬,且周围极为锋利,他分神看了一眼郁矜,发现他面色潮红,喘息不止,脸颊上的汗水顺着线条,隐落入锁骨处。
岑无蔚:“你这身体当真弱得可以,白沙具有毒性,常年吃人,人在游幽境生活,避免不了喝这里的水,水里含有致死的剧毒,沙子中毒素慢慢积累,密度越来越大,但对于习武之人,只有不断接触白沙,体内积累毒素,在一月之后才发作,你难不成不是习武之人?”
郁矜听不清他说的话,伸出手要推开他,岑无蔚见他到这个时候还在抵制他的碰触,心里不悦,越发搂抱他搂得亲密,情绪恶劣因子一旦生出,便以不可收拾的速度蔓延。
“你先睡会儿。”
话音刚落,岑无蔚笑着捏晕了他,郁矜却毫不知情,他全身都疼,也分不清哪疼了,忽然脑子一沉,晕了过去,晕之前还在心想,为什么心里感觉这么难受,为什么突然对死有些抗拒了?
岑无蔚使了个咒术,把郁矜微微漂浮了起来,浮在地上,从郁矜袖口里迅速掏出来一把匕首,划来手指,任血液在郁矜身边滴落,血液一直流动,围成了一个圈,把郁矜圈了起来。
他转身,脸上没有丝毫笑意,眼眸里似乎凝结成冰,变成了蔚蓝色,岑无蔚手指周围凝绕着几小团鬼火,不知道在对谁说话,轻声道:“杀了它。”
鬼火迅速蹿起来,自岑无蔚的手掌心,缭绕在他的周围,越聚越多,立刻冲向已经变成了五六棵庞然大物的树木,那树木上的鬼脸依旧桀桀地笑着,不知死期将至,鬼火仿佛拥有神识,化作无数个人形,各个小人奇形怪状,却长着锋牙利齿,撕咬着大树上,那扭动的藤条在碰到鬼火的刹那,突然瑟缩了一下,仿佛遇见了害怕的东西,很快地就要收缩到大树根底,但来不及了!
无数鬼火在把越发黯淡的天空照得犹如白昼,不知过了多久,大树上的笑脸已经消失不见了,那桀桀的笑声仿佛一场虚拟的梦幻之声,渐渐隐匿了下去,岑无蔚站在原地,欣赏着游幽境修炼了一千年的树妖在此堙灭的情形,白沙扬起,把它笼罩在了沙子下,好像在蚕食一般,把它吞噬了。
鬼火慢慢化作蓝色的萤火虫,点点光晕,落在空中,飘飘然欲乘风归去。
岑无蔚转过身,看着郁矜在睡梦中也不安稳的样子,嘴唇微张,好像在呢喃细语着什么,脸上一反常态的红润,简直能滴出血来。
他叹了口气,抱起郁矜,心想,这人到底是如何长大的?如果郁矜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来到游幽境,那么,梅彦开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让自己保护他……难道有人要杀郁矜,梅彦开又没本领和杀郁矜的人对抗,只好派高手来保护他?又或许……
岑无蔚淡淡地看向郁矜,他正痛苦不堪、无意识地呻吟,岑无蔚瞥见他因为痛苦而从眼角流出来的眼泪,顺着脸颊轻轻地滑落,像蝴蝶扇动翅膀似的那么轻盈,那么脆弱。
这个人身上藏着秘密,岑无蔚敢肯定,而且,这个秘密郁矜或许也不知道,他一向直觉准得可怕,也许和钥匙有关。
他知道,当年知道钥匙的下落有五个人,那五个人在神女死的时候在场,而其中一个人,岑无蔚已经查到了,就在游幽境。
……
郁矜做了个噩梦,噩梦的场景在他高中学校,站在台上的老师对他喊道:
“郁矜,你来分享一下你的学习经验,让大家学习一下,大家都好好听。”
郁矜走上台,面露微笑,就像无数次对着镜子练习那样,笑容温暖,话语里十分温和:
“我认为……”
可是他刚说了三个字,就被外面一声带着尖锐情绪的话音打断了。
“报告!我要揭发一件事!”
此音一落,教室里安静到可怕的地步,郁矜觉得自己灵魂好像飘了出来,静静地看着下面的人头,门口的女生面容严肃,态度刚硬,似乎对自己说的话无比自信:
“郁矜作弊!我亲眼所见!我还有证据!大家都不要相信他!”
“他伪装得特别好!你们不知道,我亲眼看见他在校外打架斗殴!和一群小混混待在一起!”
“他就是个披着道德的无耻的小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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