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唯依轻轻压下老妪的肩膀,向她摇了摇头,继而道:
“早在数百年前,各宗门便有了增扩势力影响的念头,皆有了出世扩招弟子,招揽小门小派的意愿,从而派遣外勤弟子征收税收,纳入门下——
正如今日的鲤国一般。”
江河思索前因后果,依稀记得曾听薛正阳提起过此事。
当时鲤国尚是一处凡人国度,鱼玄机苦于蛮夷侵扰,向世外传出消息要招揽国师,薛正阳便是此时才循万仙山授意,不辞万里抵达鲤国,开宗立派,成立东鲤仙院。
而在天庭登记的名义上,东鲤仙院实则归属于万仙山的下辖宗门,修行的亦是万仙山传下的正法。
这显然有别于当年人境的茅野望,凭着家传道法招揽数十名弟子,而成就的茅野庐。
后者并未登记在册,实则算是散修,混迹乡野人间,并不被正式承认。
想到此,他不免问道:
“像鲤国这般的‘宗门’,果真不止一处么。”
仔细想来,江河对这世界的确知之甚少。
他自离开鲤国之后,便一路奔波,路途城镇,不是被浊仙摧毁了干净沦作废墟,便是些一问三不知的凡人,临了平天舟、万仙山又屡屡逃窜,反倒在‘过去’混迹了两百年。
但从与这些仙人的交际中,也偶尔能窥见一二。
苏唯依点头解释:
“诸如今日的东鲤仙院,亦或是更南方的‘碧水崖’等小门小派,皆是这般运作的产物。
而除了我万仙山之外,其它三山五宗亦在做着相同之事,这归根结底,是因为这世间拥有灵台、仙缘之人愈发增多所导致。
记载中,数千年前拥有灵台之辈,皆是凡间万中无一的苗子。
而今莫说是其它国度,单说今日的鲤国数百万人口中,便已占据九成。”
“竟有这么多!?”
江河难免震惊。
虽然在作为国师时,便了解过当地仙苗的人数,且按理说鲤国愈发富庶,百年间人口几度增长是理所当然之事,可如此规模的人口中,拥有灵台的数目竟占据九成——
这未免有些过于庞大了。
就好似‘修仙’早已褪去了那层神秘的外衣,成了家喻户晓的事情一般。
苏唯依仍是点头:
“虽说这源于你们祖上尝过蛟龙血肉,是极其个例的一个,但其它凡人国度中,亦有五成人口。
为了将这五成仙苗纳为己用,各大宗门不得不争先恐后的分派弟子,建立小宗。
几百年间,早已将这生灵洲瓜分了个干净。”
听到此,江河难免有更深疑窦。
苏唯依是值得信任的人,他也便没有藏着掖着:
“可这天地间的灵气分明是定量的,修士体内灵气愈多,天地间灵气便愈发稀少——
我曾见过万年前的东海,那里分明处处钟灵毓秀,遍地是宝,灵草灵植漫山遍野,随地可见。
而如今的东海却相当贫瘠,莫说什么灵草珍奇,就是少数的灵脉甚至有了干涸的迹象……
修士的繁多,致使整个天地都受到了影响,这是眼下不争的事实。
若这全天下五成的人皆能同享天地灵气,岂不是会断送那些高境修士攀登仙道的路途?
这些巅峰修士,当真有如此好心?”
既然天地灵气定量,那修仙之人自是越少越好,否则天地皆为贫瘠之地,无一灵脉,修士又该如何破境?
总不能人人都像他一样吞食别人灵丹,前车之鉴江河实在见过太多,难以想象到时生灵洲得疯成什么样子。
苏唯依细细思索了一番江河的困惑,但终究是摇了摇头:
“其中缘由我也知之甚少,纵使是山里,亦有不少长老反对这般作为。
可万仙山若不争,自有其它宗门会从中拼抢,鸠占鹊巢,若想免于其它七宗打压,从而无一例仙苗可挖,那山中的道统便注定会失了传承。
与其让山中道法失了道统绝脉,还不如敞开宗门,择优入山。仙山这么做,想来亦是无奈之举。”
“这究竟是谁起的头……”
“传闻,是仙王朝的那位人皇。”
“人皇?”
“我也不曾见过他,只晓得他是个传说中的人物,如今怕是已有灵境地仙之能。
千年前便是他从同代修士中脱颖而出,开创了仙王朝这满国修士的地界。
许是他所修行的龙气依靠兴旺人丁,若想增进,便不得不开疆扩土,却使得其它宗门无仙苗可收,才闹得各大宗门各自效仿。”
“竟是如此……”
江河想通了其中关键,
“那你如今同我分说这些,只怕青山此次去往中州,与这脱不开干系了。”
“正是。”
苏唯依肯定道,
“各大宗门争先抢夺仙苗,却难免在接壤之处磕磕碰碰,多年来矛盾冲突不断,亦有太多天骄殒命其中。
为谋求共存,阻止事态更为严重,仙王朝人皇便提出以八宗会武来决定那些矛盾地域、亦或是上古秘境的归属,同时也算为八宗弟子提供一个扬名、切磋的机会……”
“这是八宗之事,为何会派青山一个不相干的人过去?”
苏唯依叹气一声:
“这……自然是因为你。顾国公一身本领是自沙场拼杀而来,如今在地境修士中亦称得上中流砥柱,自是够的上资格参加这八宗会武。”
江河只稍作思索,便想起鱼幺幺方才说过的话:
“过去在鲤国酿出的屡次祸端,都没能真正引诱我出面,所以便猜测我可能早就远离了东海。
此番八宗大比,定会将青山的名头传出去,我若真有情于她,亦会寻个机会与她相会。
届时……”
“届时他们便会不顾一切的打压青青姐,用尽一切方法使你出面。”
鱼幺幺接过了他的话,
“这是他们惯用的伎俩,只不过是换一个陌生的地方再重新使用一次……
可曾经再怎么艰险,到底也是在鲤国,是我们相互看得见的地方,就算有什么困难,我们也能一起面对。
但离开了鲤国,就没人能再帮上青青姐。”
想到顾青山与鲤国过去所遭受的险境,江河已无法保持方才的平静,不再关心鱼幺幺后面说了什么。
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问:
“去中州,最快是哪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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