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河向着西方一路飞驰,亦能察觉到孟羌娥缓缓地飘在身后,似是听了他地话,不想太引人瞩目,她戴了一顶长摆及腰的乌纱斗笠,将那姣好的身材都遮得严严实实,远远看去甚至分不清是男是女。

    “但这么打扮好像更引人注目了啊……”

    他到底没什么立场去管束孟羌娥,更何况孟羌娥已经算是后退一步,心中叹气一声,也便不再多言,只专心瞧着脚下景色,试图追溯那几个凡人与妖类的踪迹。

    “这西荒景色倒也无甚稀奇,也不过山山水水、花花草草罢了。”

    都是看惯了的人间景色,脚下风景比之过去所见,也不过是森林更为茂密、辽阔罢了,青玄子也是兴致缺缺。

    反倒是江河眉头微蹙,总觉得身处之地,比之东海要更舒适宜人一些。

    他也不敢确信此地就是西荒,只在心中暗忖:

    “这里倒是比东海的灵气浓郁太多,甚至远胜万仙山……西荒占个‘荒’字,竟是如此钟灵毓秀之地?”

    十里之遥对如今的江河而言已不算遥远,不多时便飞到了孟羌娥感知到的位置。

    再以混沌之眼查探过去,果真在一片山清水秀中,见到几个突兀的猩红。

    江河自觉敛息,降落在丛林之间,靠近过去,便在一片空地上见到几个人身兽面的精怪。

    他们模样似狗似狼,几枚獠牙已从口中脱颖而出,倒是分不真切真正品种。

    只有成人一半大小的身上,其要紧部位挂着几片龟甲似的甲片,腰间各别着一柄粗糙劣质的弯刀,全然一副游寇散兵的模样。

    从它们身上,江河并未感受到什么修为,倒是气血之气还算浓郁,放在人族之中应当也算个气力不小的武夫。

    如今几只精怪围坐在烤火的篝火旁,篝火上架着个临时拼凑的简易木架,上面吊着个已被烤的面目全非的四肢牲畜,身后一棵高耸树干上,还绑着几个身材瘦弱,惶惶难耐的凡人。

    视线再回到篝火上,江河总算是分辨出了那‘牲畜’到底是什么。

    “嘿,让你小子那般磨蹭,到底是晚了一步。”

    青玄子戏谑道。

    江河并未有太大反应。

    几个毫不相干之人,能救他当然会救,救不下犯不着把自己的性命与踪迹交代出去。

    确认附近唯有这散兵似的精怪之后,江河并未直接出手,反倒侧耳倾听起来。

    那些精怪说地倒也是人话:

    “大哥,上头是让咱出来逮人的,你说咱几个搁这偷偷开荤……合适么?”

    “瞅你这胆儿小的,你以为副帅派咱几个出来,是真想让咱们几个把人逮回去呢?”

    “他是这么说的啊。”

    “没脑子!眼下是什么时候?这么要紧的关头,副帅至于为了这几个饿的只剩皮包骨的畜奴,派咱们几个大费周章地跑出来抓人么?

    轻重缓急懂不懂?几个畜奴,跑了就跑了,还能翻起什么风浪不成?”

    “那副帅干嘛让咱们出来?”

    “你怎么就不想想,为啥派的是咱们几个呢?”

    “咱们……对啊,为啥是咱们几个?”

    “嘿,记起来了吧。上次破城大胜那晚,咱们几个喝多了出去撒尿,你瞧见什么了?”

    “副帅跟咱大帅的那只骚狐狸——”

    “嘘——知道就行!你当副帅没发现咱几个呢?得亏是我劝住了你们几个,不然,咱当时只要有一个人悄悄告诉大帅,立马人头落地!

    几个畜奴自然不用咱几个小兵来抓,但你可知这次攻城何其凶险,那帮顶在前头的畜奴死了,紧跟着便是咱们这些小喽啰。

    副帅刚来前营不久,正愁无人可用,这个时候派咱们几个出来抓人,既是让咱们往后对那晚闭口不谈,更是有心栽培咱几个。”

    一只精怪摸了摸自己的狗头:“大哥,你好聪明!”

    “所以副帅是想卖咱们些好处,根本不在乎咱们何时回去,带了几个畜奴回去?”

    起先提问的精怪大喜过望,直接坐地起跳,身子都跟着左摇右摆:

    “那咱们岂不是想吃多少人就吃多少人,我这就把那些畜奴带过来!”

    那领头的一巴掌拍在小精怪的狗头上:

    “你他娘跟那帮驴子一样蠢!副帅让咱们出来避祸是不假,但那可是他大庭广众下的命令,咱们要是真把这些人吃干抹净了,回去怎么跟别人交代?”

    “那、那就这一个畜奴,还不够塞牙缝的呢……”

    “嘁,咱几个一窝生出来的,老子还能委屈了你们?这架子上的人,老子可不是乱烤的——

    这帮畜奴里,那帮男人的肉,又干又柴,娃子的肉虽嫩,但个头小,一个人也分不了多少。

    唯独那些娘皮,肉又肥,皮又酥,嚼起来才是上等的好货。更别说……这肚子里头,还装着个人呢!”

    “还有!?买一送一!?”

    “可不是?那女人估计是上次破城以后新抓来的畜奴,肚子里还有货呢,被老子抓回来的时候,那肚子已经有模有样,说不得还是个二呢……待会儿剖开来看一看!

    我跟你们说啊,这新生的胎儿甚是美味,那可是只有大帅那等人物才——”

    领头的正说地眉飞色舞,忽听一阵尖啸地风声刺穿耳膜。

    还不待它们有所反应,便见自家头头的狗头上已经开出一个血洞。

    “大哥!”

    它们堪堪反应过来,才刚要抽出腰间铁刀,便只觉喉头一股腥甜喷涌。

    随后便各自呜咽几声,躺在地上,最终也没了声息。

    那几个被捆在树上的凡人见精怪离奇死去,心里又惊又喜,连忙想从束缚中挣扎出来,奈何力气太过薄弱,百般尝试也未有结果。

    随后便见不远的丛林中,默默走出两道身影。

    为首的看似是个平平无奇的中年男人。

    “救……救……”

    他们见到是同类,便哭喊着想要求救。

    那男人却静静走到架起的篝火旁,煽动一道狂风,将之火焰尽数吹散。

    “后悔了?”

    青玄子在脑海中嘲笑道,

    “若是你再来地早点,她们说不定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没有。”

    江河平静回道,

    “我的命,对我来说更重要。”

    他不是后悔自己来地太迟。

    只是有些怜悯这些凡人的遭遇。

    “西荒妖类如此肆意妄为,三山五宗或是天庭,竟也没想着管管么?

    此地……真的是西荒么?”

    “哇哇——”

    兔死狐悲的叹气下,江河忽然感到一阵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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