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籁小说网 > 言情小说 > 落雪无痕 > 第一百零五章不再原宥
    赫连玦喘息着叹了口气,声音沉稳有力:“雪,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大婚,还有孩子,是我答应你的承诺和旁的无关,至于东辽的事情那也是既定计划,与你无关!”

    “与我无关?又是与我无关!”她泣声苦笑:“你当我是傻子吗?将我算计的彻彻底底,将我瞒的严严实实,将我骗的团团转,你说与我无关?与我无关你能将莫紫麒引来?无我无关你能拿到我父亲的书信?与我无关你会偏选那夜动手拦人,与我无关你又非要在今天告诉我怀孕?”

    她泣不成声,赫连玦却不再说话了,看着他那熟悉的面容,麋赤雪再次失望透顶:“你曾答应过我万事不瞒我,可而今你的承诺早已面目全非,你既不能做到,就别怪我不念旧情,你既欺我,那我也无惧失信,即使有孩子了,我依旧要走,你拦不住我。liufeng”

    说罢,她挣脱怀抱站起了身,可还未走出一步,所有女使就在她面前跪了一圈儿,一品堂的老大们也在女使的后面跪了一圈儿,闻讯赶来的阿赞也带着近卫跪了一圈儿。

    麋赤雪冷笑,用力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看着赫连玦的眼睛只剩寒戾:“你确定要拦我是不是?还是你想逼死我?”

    他眉间阴蹙,显然听到这样的话很是不悦,“你如今情绪激动,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待你平复,我自会跟你解释清楚,但你不要试图用伤害自己的方式让我妥协,你是大夏朝的皇后,怀着龙胎,你哪儿也去不了,我也不会让你走,更不会让你伤到自己,若你依旧我行我素不管不顾,那我只能用我的方式来阻止你。”

    “你阻止不了我,我若想走谁也拦不住,我若想死,谁也救不活!”说罢,她抄起手边花几上的一个瓷瓶用力的朝地上砸了过去,地上虽铺着地毯,可依旧在重力之下让花瓶四分五裂,激起的碎块被回弹起来飞向四处。

    不巧的是,很多人因为穿着厚厚的衣服没被碎片伤到,唯独赤脚站在地毯上的皇后娘娘,被一块锋利的碎瓷回弹到脚脖处割伤,瞬时血迹顺着脚腕流淌下来,她自己却没有丝毫反应,一动不动。

    跪着的女使们看见娘娘的脚腕流血顿时吓得惊呼,赫连玦气急,猛地垂了垂眼帘,咬着牙齿蹲下身查看她的伤口,易大夫也赶紧过来处理划伤,一边擦血一边极力交代:“娘娘,凤体有孕切记不可有伤口,孕者不能用药,外伤处理不当会很麻烦,请娘娘为了凤体和龙胎谨慎为之”

    麋赤雪不以为然,尽管被赫连玦捏着脚腕却依旧不断的在挣扎,致使易大夫处理伤口都不顺利。

    她的行为也彻底惹怒他,他用力握住她的小腿让她不要动,阴鸷冷厉的朝外吩咐:“把这群女使拉下去,廷杖二十!”

    八个女使皆是一惊,脊背发寒,可这个时间点谁敢反抗犹豫,阿赞忙不迭的拱手称是,一挥手就让禁卫军将八个女使带出了越水堂,口中还犹豫支吾的说着:“二十,廷杖二十!”

    麋赤雪听到赫连玦的话后更加挣扎了,而且愈发挣扎的厉害,赫连玦再次冷厉清寒吐出一句:“三十!”深沉的声音将坤宁宫的上空都要化成一座冰山。

    门外阿赞为难的拧眉,提声传令:“廷杖三十!”

    “赫连玦!”麋赤雪愤恨难当,“你有能耐冲我来,你这个混蛋!”居然拿女使们威胁她。

    她气恼的胸口发闷,哭都哭不出来了,使劲儿挣扎着用脚踢他,赫连玦见她还不老实,直接朝外冷声喊道:“五十!”

    这下就连一品堂的一堆人都开始脊背发寒了,纷纷看向皇后娘娘,祈求的眼神儿昭然若揭,而麋赤雪此时也终于不敢动了,所有的悲愤化为无尽的泪水,流落脸庞打湿衣衫。

    任由易大夫将她的伤口处理好,裹上纱布,而外面的行刑却已开始,八个姑娘被按在长凳上,禁卫军的廷杖直直的朝她们下手,可刚一棍子下去,哀嚎声就遍起。

    都是一堆跟着皇后娘娘养尊处优的姐姐妹妹,何时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罪,除了小南小北的功夫和内力强些,其余的根本经不起禁卫军的这几棍子打,没打几下就奄奄一息了,特别是还有几个不会武功的。

    麋赤雪哽咽着痛不欲生,可待伤口包扎好,她就被赫连玦一把抱起来回了内苑的交泰殿里。

    一品堂的老大们看着一群如花似玉的姑娘挨打,心里都疼的不行,阿赞瞅着陛下和娘娘进了寝殿,赶紧一招手让他们停下来,急忙走到清圆面前查看状况。

    老爷子哎呦哎呦的好像疼在自己身上,挨个慰问,挨个安慰,何大夫赶紧一人喂颗药,总算不过七八棍子不是很严重,但已经够八个妹妹们喝一壶的了。

    除了仇老大以外都去安慰去了,一时间悲天悯人的气氛渲染的不行,直到清圆儿忍着疼痛龇牙咧嘴的提醒一句:“阿赞,陛下正在气头上,说了五十棍子就要五十棍子,若是没打五十棍子,待会儿会问你的罪的,还是继续打吧。”

    “那怎么行呢?”阿赞心疼的不行:“你这小体格子别说五十棍子了,就是十棍子下去,你都得见阎王了!”

    大家觉得他俩说的都有道理,最后一合计,干脆还是让禁卫军将这五十棍子打完,不过换了个人挨,女使们退下,换上怜香惜玉的一品堂老大们的徒弟来挨打!

    是的,从魁山前辈到火神大人的八个高徒,青枫,紫游,舒莱,庄胜,高影,栖山,费蓝,玖熙,这几个十五岁的天才少年在听到命令后,差点眼珠子都要掉出来,知道自己的老大们不要脸,没想到这么不要脸,自己怜香惜玉占尽功劳,却让他们莫名其妙挨罚!

    皇城里的消息瞒不住,坤宁宫全体女使挨打的事儿当天下午就传遍了每个角落,不少人都在议论纷纷惊诧到掉下巴,一时间都不敢相信会有这样的事情。

    总政处的人亲自过来查看状况,得知了一些秘事后也当做不知道的将此事顺势揭过,甚至是北宫的太皇太后和一众太妃娘娘们也焦急的关心此事,毕竟帝后的大婚刚过,陛下又在此刻宣布制裁皇后娘娘的故土,一时间很难让人不想入非非。

    于是当天夜里御前陆大人亲传陛下口谕,坤宁宫之事皆因娘娘受伤,陛下一怒之下对几位女使小惩大诫,而今娘娘已无碍,要求总政处严禁宫内传谣恶习。

    随即皇城内又恢复宁静,只不过是非自在人心,面儿上的事儿是怎么做的,内里的真相又是如何,总会有人去揣度,也总会有人去好奇和议论。

    因为这事儿的节骨眼儿都太特殊,帝后大婚的盛典还未过完,陛下就下令制裁东辽全国,宁元帝前脚刚刚回程,陛下后脚就要对其刀兵相向,而今又听说娘娘受伤,身边儿宝贝似的女使们全部被廷杖,实在是很难让人不乱想。

    亥时,从躺到床榻上开始麋赤雪便不言不语,不吃不喝,一直默默流泪哭泣,有眼泪的时候泣不成声,没眼泪的时候就干哭,任凭赫连玦如何哄贴都无济于事。

    眼瞅着哭的奄奄一息嗓子都要沙哑了,赫连玦没办法又开始硬逼,冲她冷脸斥责:“你现在怀着孩子呢,一天不吃不喝还一直哭,你非要将自己折磨坏是不是?你若是依旧这样,那我只能再来硬的,单凭照顾皇后不周这一条罪,我诛了她们九族都不为过!”

    麋赤雪眼泪哭干了,躺在床榻上抽抽儿的喘气,听见这话她暗淡的眸子才动了动,随即咬牙冷哼:“你再敢动她们一下,我就咬舌自尽,你有能耐就把我的牙齿打掉。”

    赫连玦见她还能赌气便知道此时还有转圜,于是长叹一声握着她的手说:“我不敢,行吗?你别再为难自己了,行吗?你把汤喝了,膳用了,我就告诉你真相,说到做到!”

    麋赤雪斜睨着他,红彤彤的眼睛带着一丝不信,他上前将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接过侍女递来的参汤一勺一勺喂她,原本她还想拒绝,但架不住自己实在是饿得奄奄一息了。

    一碗浓郁的参汤,一碗清香的汤羹,一碗什锦面,三碗食物下肚麋赤雪才感觉自己活下来了,五脏六腑都跟着开始运作。

    漱口净面,擦拭身体,清洗干爽,换上新的寝衣,她又重新躺下靠在床头迎枕上,目色阴郁,沉沉难安。

    退散了宫人侍女们,整个寝殿只剩他们两个,赫连玦坐在床边伸手抚着她的脸,心疼难当,无奈之至。

    “雪,我们有孩子了,你不是一直想要孩子吗,我们这下真的有了,你应该高兴才对啊,这个世上已经没有能伤害你的人了,无论是你还是孩子,我都可以将你们保护的很好,我们一起等着孩子出生,一起看着孩子长大,好吗?”

    他诚恳坚定,温柔宠溺带着浓郁的情意,麋赤雪眼角微红,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赫连玦叹息握住她的手细细磨拭:“雪,先帝驾崩,我之前所有的谋划全部作废,我提前登基,你也提前做了我的皇后,这是我之前没有计划到的,我这些年一直在保先帝的命,没成想最后还是中了东辽的计,这两年的博弈我们看似赢了许多,却也损失惨重,但值得欣慰的是,我们都没有放弃,坚持走到了今天!”

    “是啊”麋赤雪苦笑:“没有放弃,坚持走到最后,莫紫杰的失意,我不管不顾,外祖母的离世,依旧未能将我留住,挑拨离间让我没了孩子,江下之战让我没了外祖父,赫连宗室的谋害,朝宗先帝的不容,这些让我喘不过来气的东西我全部都一一忍受了,我坚持走过来了!”

    她坐起身双手握着他的手,眼中悲戚:“赫连玦,我知道,我都知道,你掌控了东辽,压制了大宗师,拿到了对我不利的所有东西,至此以后再也没有人能伤害我分毫了,我也知道中州的帝都快要建好了,你给我的天雪宫也要竣工了,我知道你不想让我在这压抑的皇城里生活,我知道你想让我做这个世上最自由最快乐的皇后,我知道,我都知道,我越是郁郁寡欢,你就越是急不可待,赫连玦,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我,我全都知道!”

    她眼角渗出泪水,祈求着看他:“可是赫连玦,请你告诉我,你再着急,也不会在登基数月就制裁东疆对吧?你再着急,也不会不顾我的感受开战东辽,对吧?你再着急,也不会让他们当着我的面,在我的坤宁宫杀人灭口,对吧?”

    “所以,请你认真老实的告诉我真相,为什么莫紫麒要说我不能留下西夏?为什么小北要告诉我没有时间了?为什么连你都说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

    她抽泣着猛然扑过去抱着他,哭的梨花带雨,赫连玦心疼的悸动难安,紧紧箍住她嵌在怀中,悲伤的情绪蔓延在周身,实在难以自拔。

    沉寂了许久,赫连玦将她放开,看着她认真跟她解释:“雪,我跟你保证,我没有事情瞒你,之所以在此时制裁东辽,只是因为赶上我们大婚的时间得以布置,仅仅是因为东辽的百姓再也经不起折腾,我并非真正开战,不过是封关锁国让他知难而退,破釜沉舟让他不得不降,他们的行为不过是反应过激罢了,因为错过此次机会,再想拿下东辽就是难上加难了,我是着急,着急让你做一只凤舞九天的凰,着急让你早些看到你最喜欢的一切,雪,你原谅我的急切,原谅我的冲动,原谅我这次没有顾忌你的感受,违背了你的意愿而选择了极端的手段,好吗?”

    麋赤雪难以置信的摇着头,一滴泪水滑落脸庞:“你当真不告诉我了,是吗?你,当真,要彻底瞒着我了,是吗?”

    他是觉得自己是傻子吗?会被他一而再而三的糊弄,会被他连翻的算计,会连他的话都听不明白,还是连这些时日发生的事情都看不明白呢。

    她哽咽着说不出话,赫连玦想要抱她却被她无情推开,她泪如雨下露出一个失望透顶,心如死灰的表情,愤恨的看着他,牙齿几欲咬碎:“赫连玦,我想我不会再原谅你了,我此生此世,再也不会原谅你了”

    她缓缓躺下,侧身过去不再看他,赫连玦焦急的解释:“雪,你信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骗你”

    “出去,我不想再看见你,给我出去!”她狠心绝情,带着寒意。

    赫连玦想要再次劝慰,却被她再次拒绝,落寞的身影孤寂又悲戚,冲着他开口:“别让我说第二次”

    赫连玦没办法,只得站起身离开了床榻,望着那悲伤的背影心痛难忍,“那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了。”

    如墨的夜,漆黑无助,出了交泰殿他便坐到玉石阶上,他眉眼落寞带着无奈,离了她身边他还能去哪儿呢?

    老爷子迎上来唉声叹息:“陛下,会好的,一切都会过去的,等以后安定了,娘娘必然会明白陛下的苦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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